《千年长歌》瑕方怨

2、颜家有女

　　夜已深，兰玉国五大世家之一的颜家主宅内，此时仍是灯火通明。秋阁的房间内时不时传出女子的呻吟，丫鬟也进进出出忙活不停。
　　房间外，一玄衣男子面容冷峻，抿着唇，显然心情并不美好。
　　“啊——”
　　随着一声尖叫伴随着婴儿的哭闹，玄衣男子是神情似有松动。
　　良久之后，稳婆面色纠结地走出来：“颜…颜大人…离夫人生了一对龙凤胎…只是……”
　　颜家家主颜流瞬眉心微微一蹙：“只是什么？”
　　稳婆一个哆嗦，忙道：“只是离小姐天生体弱，须仔细照看。另外，离夫人生下小姐的时候产后出血，虽然经过及时处理性命无碍，日后恐再难生育……”
　　“嗯，下去领赏吧。”
　　“谢大人……”
　　一直立于颜流瞬身后的中年美妇说：“瞬哥，姐姐她……”
　　“但愿这两个孩子的到来能让姐姐放宽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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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内，觥筹交错，一场宴会正在举行。
　　宴会的中心并不是高坐御阶之上的兰玉国帝后，也不是前几天突破地阶晋级法宗的当朝太子轩辕正，而是御阶之下首位的紫衣人。
　　泠簌，没人知道他的来历，紫衣、银发、银面是他的标志。
　　二十年前，泠簌独自一人挑了风行大陆首屈一指的杀手组织喋血盟，后来更是收编了不少喋血盟残部，创立怒海残阳，并在风行大陆各国购置不少产业，形成自己的势力。
　　因十二年前救下当时还是皇子的兰皇有功，先皇对泠簌以及他在兰玉国内的产业都颇为关照。兰皇即位后，更是被奉为皇室上宾，只要皇室举办宴会，无论泠簌人是否在云都，都会给他送一份请帖。
　　只是，十余年来，泠簌未曾真正现身而已。
　　今日的宴会本就是为了太子轩辕正突破地阶步入法宗举办的庆祝会，兰皇同往常一般给泠簌送去的请帖，没想到这次竟真见着人了。
　　算起来，兰皇也有数年没见过泠簌。
　　修长白皙的手指缓慢地转动着手中的玉杯，丝毫不在意突然出现在皇家宴会的自己给周围带来何种影响。
　　在一场舞结束之后，泠簌站了起来，雌雄莫辨的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大厅：“兰皇，吾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问。”
　　“泠簌尊上请讲。”
　　在风行大陆上，武者煅魄、法师炼魂，两者的共同点是都要修习玄力，而玄力从低到高是尘阶、凡阶、重阶、地阶、宗介、圣阶、尊阶、羽阶，羽阶之上尚无人知晓是何种境界。
　　当年泠簌救下兰皇的时候展现的是尊阶巅峰的实力，仅仅武者地阶中级的兰皇这一声“尊上”并不为过。
　　泠簌此人显然不知道谦虚为何物，直言道：“当初，兰皇说可以答应吾一个在你能力范围之内的要求。此话，可还算数？”
　　“放肆！”兰皇还没说话，兰玉国五大世家之一的雷家家主雷明烨怒斥道，“黄口小儿，皇极殿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雷家是兰玉国世代的驯兽师家族，家族的产业一半以上是售卖驯服的灵兽和魔兽。但近年来，由于怒海残阳旗下的万兽坊，雷家的生意被抢走不少，雷明烨身为雷家家主自然对泠簌左右看不顺眼了。
　　泠簌看都没看雷明烨一眼：“蠢人总是以乱吠来凸显自己的存在。”
　　“你！”雷明烨指着泠簌，气得说不出话。
　　想他堂堂雷家家主，竟然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说是蠢人，简直是不将他雷家放在眼里。
　　泠簌身后背着一个黑木箱的紫衣男子说：“主上，您又在恶作剧了。”
　　“所谓的宴会，不过是一群戴着面具的人不断对彼此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罢了，念之不觉得数头发都比这来得有意义吗？”
　　紫衣男子道：“您忘了您也在其中。”
　　“念之，你越来越不可爱了。”抬头看向御阶之上的兰皇，泠簌紫色的眸子中平静无波，“兰皇，吾听闻你曾为四皇子赐婚，对象是养在颜家的离暮暖。”
　　离暮暖，兰玉国的一大奇人。出生时不仅非常弱小，更是天生失明，曾被御医批命活不过五岁。可五年过去了，她仍活得好好的。后来，又有传言说她活不过十二岁，但她如今却是将要过十五岁生日了。因为她的身体是兰玉国众所周知的天生体弱，却是地阶高级的祭司，闪瞎了众多看热闹的眼睛，因此被誉为兰玉国命格最硬之人。
　　而四皇子轩辕容，是兰皇的第二任妻子所出。因皇后在怀孕时为遇刺的兰皇挡下一剑，导致四皇子先天不足。后据高人指点，那位养在颜家的异姓小姐命格奇诡，能让四皇子平安长大成人，兰皇遂为二人赐婚。
　　“泠簌尊上，你有所不知，”爱子心切的兰皇后以为泠簌是不同意轩辕容与离暮暖的婚事，忙说，“容儿与阿暖也不一定非要成亲，只是在容儿成年之前……”
　　泠簌不在意地打断了兰皇后的话：“兰皇后误会吾的意思了，吾想对兰皇说的是，这个婚约，若非离暮暖亲口提出，还是不要取消的好。”
　　兰皇后一怔，随即释然一笑：“倒是本宫误会泠簌尊上了。”
　　“无妨。兰皇，吾的建议你意下如何？”
　　略一思忖，兰皇点点头：“朕答应你，只要暖丫头不亲口向朕提出解除婚约，就算小四再怎么说，朕也不会同意。”
　　见兰皇和兰皇后俱如此郑重，泠簌的语气反而有些随便起来：“兰皇和皇后也不必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离暮暖是个知轻重、懂进退的人，她对四皇子未必有心，却也不会害四皇子就是。”
　　虽然离暮暖从未在公开宴会中露过面，但因为四皇子的关系，兰皇还是见过离暮暖的。想到那丫头的性子，兰皇知道泠簌并非无的放矢。
　　得到想要的答复，泠簌看都不看一直瞪着自己的雷明烨，紫色的衣摆划出一抹完美的弧度，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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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何朝何代，一国之都永远是勋贵云集之地。不过，这人多了，是非也多了。人总有八卦之心，只要不是重要机密要事，都是上至皇亲贵戚、下到黎民百姓的茶余饭后谈论的噱头。
　　而颜家离暮暖之名，在前几日为太子殿下举办的庆祝宴会上被风行大陆的名人泠簌公子提到之后，又一次在兰玉国都云都扬名。
　　“妹妹，那姓何的又说你坏话，我揍了他一顿，保证他半个月下不了床！”一紫衣少年风风火火地冲进小院，对着院中坐着的和他有着相似面孔的少女嚷道。
　　良久，少年没有得到少女的任何回应，不由有些气馁。
　　跟随在少年身后的白衣少年信步而来，见紫衣少年沮丧的样子知道定是又碰了软钉子，笑道：“早说了阿暖不会在意这些的，你偏又给自己找堵。”
　　紫衣少年撇撇嘴：“当年是谁啊，自家姐姐赐婚太子的时候，把那上门挑衅的灵家公子给揍得愣是连人家亲爹亲娘都没认出来。”
　　这紫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最近云都风云人物离暮暖胞兄，离暮寒，白衣少年则是颜家家主之子，颜沐和。而颜家和离家的联系在于，颜家的姑奶奶颜流歌同颜家现任家主颜流瞬乃异母姐弟。
　　说起颜家的姑奶奶颜流歌，与当今兰皇胞妹镇国公主轩辕清荷、祝家家主祝绯并称云都三大奇女。颜流歌自幼天赋过人，年方十六便已达到法宗，更兼又是魔武双修，当年是众多才俊争相求取的对象。哪知这位颜小姐颇有主见，放着满云都的青年才俊不要，在外出历练的时候捡了个来历不明夫君回来。
　　那确实是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颜流歌对二人的相遇讳莫如深，那名男子许是答应了颜流歌，对此也是三缄其口。不可否认的是，他对颜流歌确实很好，从当初下聘时的奇珍异宝，到成亲时的十里红妆，如此手笔绝非一般人能有，这更是堵住了悠悠众口。
　　可惜婚后不久，男子便没有任何预兆地忽然失踪，若非发现怀有身孕，颜流歌必会外出寻找。实际上，除了知道男人名为离天啸，颜流歌对他也几乎一无所知。因着当初成婚，离天啸并未在外购置房产，婚后二人也一直住在颜家。所幸当初离天啸下的聘礼十分丰厚，这十几年来颜流歌和离家兄妹住在颜家倒也没人敢拿这说事。
　　至于离暮寒所说之事，是三年前颜沐和的姐姐颜沐华被指给当朝太子轩辕正后，灵家二爷的公子灵文泓因不满而上门挑衅，结果被当时只有十三岁的颜沐和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一张精致的脸转向二人，双眼虽然没有焦距，但能让人明白她现在正“看着”二人：“每次都是这套说辞，你们两个，不腻么？”
　　简单一句话，让本就沮丧的离暮寒马上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让颜沐和脸上的淡笑也有崩塌的前兆。
　　半晌，颜沐和才又开口：“表妹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啊……”
　　“我只是觉得，就凭离暮寒把何家少爷打了这点事，还不至于让你也跟着来罢了。毕竟，离暮寒在我这里吃瘪，在你眼中应该已经不算值得看的戏码。”
　　要说让离暮寒这十几年最讴的事，绝对是自家妹妹从不叫自己哥哥。不叫哥哥就算了，还连名带姓地一起叫，这也是朋友们取笑他的其中之一。
　　这不，听到离暮暖的话，颜沐和含蓄地冲离暮寒挑挑眉，道明来意：“是这样，舅舅家的表哥外出历练中毒，请了许多名医才诊出表哥所中是暗系毒。因为表妹是祭司，所以想请你看看，应该明日会到。”
　　颜沐和的舅家，乃是兰玉国南方邻国钟离国墨家，在钟离国也是一流世家。按说墨家这样的世家，也不是请不动比地阶高级更高阶的祭司，只能说现实让他们不得不来找离暮暖碰碰运气了。
　　离暮暖也没问更深的原因，只怕问了颜沐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直接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力。”
　　得到这句回复，颜沐和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不过离暮寒好奇心重，问道：“是你哪个表哥？”
　　“是二舅舅家的表哥。”
　　“那不是……”离暮寒想起这号人物，但记忆中，他只是墨家养子，跟墨家并无血缘关系，跟他们姓离的跟没有关系了。
　　“是二舅舅收养的孩子之一，不过二舅舅很重视他。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等明日舅舅他们到了，父亲和母亲总会问明白的。”
　　离暮寒也知道自己那舅舅看上去温温和和人人可欺的样子，实际上心细如尘，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天总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