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笔朱魂》糖糖糖糖斐君

3、人间篇-3

　　中午的时候，静涟家的小厮找来，把静涟带回家午休，点墨在站原处看着静涟走远。

　　之后点墨找到河边一家酒楼记账先生的工作，早上朝食后没什么活的时候他就回去找静涟听他弹琵琶。

　　他也和静涟慢慢的熟悉起来，有一天静涟问他愿不愿意和他学琵琶。

　　于是点墨辞去了酒楼的工作，专心和静涟学起了琵琶。

　　点墨似乎天赋异禀，只要是静涟教过一次点墨就能立刻掌握，虽然技巧点墨学得非常好，静涟却一直不满意，静涟说音乐都是有感情的，而点墨弹起来却像是一块石头在弹，就算是小倌馆里的艳曲都能被点墨弹得平淡如水。

　　在学习了三个月之后，点墨的琵琶技术虽然没有到达巅峰造极的程度，却也能在技术上和静涟不相上下了，他身上的钱也快用完了。

　　面对技术绝对过关，却没有丝毫感情的点墨，静涟只能妥协，荐举点墨去了他扬名的小倌馆君欣楼当个琴师。

　　结果小倌馆的老板娘根本不愿意收下点墨当琴师的，能把艳曲弹成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人要了干嘛，客人都清心寡欲云卷云舒了他们这小倌馆还开不开了。

　　无奈点墨只好再找地方工作，在当初问静涟是谁的糕点店老板娘的推荐下去了家茶馆当琴师，这茶馆是整个城里数一数二的茶馆，在这工作也算没丢了静涟的脸。

　　在茶馆工作后他才知道当时一时心起留给李和安的字条给自己惹了多大麻烦，李家小镇上有个仙人在云游四方的事情已经从西北传到了江南。

　　在他休息的时候坐在茶馆里的一角喝茶，就有人上来问他是不是那个不老会下花瓣雨点墨成金的仙人，他赶忙说不是，只是听到传闻特意穿上春蓝色的纱袍做个噱头而已。

　　结果他一壶茶还没喝完，就被人摁在了桌上。

　　是有人去找掌柜问了点墨的名字，掌柜一开始没意识到点墨就是最近甚嚣尘上的仙人，一说名字才发现。

　　一开始他以为那些人抓他是为了钱，因为传闻中他点墨成金，可是任那些人威逼利诱他都没有办法点墨成金，最后上大刑都没有办法让他点墨成金，却因为大刑发现他不会死，不论受多重的伤他都会在第二天恢复成最初的样子，于是又有吃了他的肉就会长生不老的传言。

　　在一次次的伤害中，点墨发现看守中的一个漏洞，逃了出去，满身是伤的他不敢回自己当初租的小院子，城门又关闭了，现在想出城基本是不可能的，点墨只能跑到静涟家的后门。

　　就当他无力敲门快要昏迷的时候，门开了。

　　没看住点墨的那户富商并不是这座城的人，和县衙、城防官的交情也很一般，等点墨身体恢复之后，静涟就用上水元寺上香的理由把点墨偷偷运出城。

　　之后点墨换下了春蓝色的纱袍，换成了静涟送给他的浅蓝色直裰继续向南。

　　一路上他发现似乎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满世界都是他的画像，黑市上他的画像被炒到五十两银子一张，从他逃跑那晚之后似乎所有人都在找他，有的为了钱，有的为了名，有的地位，甚至有的因为他的色。

　　他自认为不是顶好看的，常年一身春蓝色纱袍罩在素色的直裰上，看起来文质彬彬，而且常年冷着张脸，沉默寡言。这样的他甚至比不上前任头牌静涟。就这样普通的他不知为何会被人传成俊美非常宛如谪仙，引得那些玩腻了花魁小倌儿只会谗言女眉笑货色的高官巨富家纨绔子弟对这样的高岭之花垂涎若滴。

　　之前慌忙逃跑，卷云玉佩落在了那富商家里，坐在祁沙城外的一处破庙里，他闭上眼睛细细回想玉佩的模样，不一会，他右手心就有一摊黑色的液体渗出来，液体越渗越多，慢慢的形成了卷云玉佩的模样，随后黑色液体慢慢变得透明，变成普通水的模样，点墨手心也多了一块卷云玉佩。

　　这个法术还是当时被囚禁在江南小城富商家时发现的，只要他想，任何东西都能从墨汁变成实物，但是只能是他已经见过的东西。他就是用这个法术在手心变出了刀，割开了绑他的绳子，之后又利用他之前观察出来守卫的换岗时间成功的逃了出来。

　　点墨张开眼睛，看着手中的玉佩，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把这块玉佩拿回来，只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个玉佩很重要，就和他的春蓝色纱袍一样。

　　之后的点墨装作落魄的穷书生在祁沙城的贫民区巷子里摆了个小摊给人代写信件，他怕给别人抓住，不敢去最繁华的闹市摆摊，因此一开始生意相当不好。

　　毕竟都是穷人，没那么多话要对家里人说，也没那么多钱能请人天天代写信。

　　贫民区里不光住在附近村落里进城打工的人，还有一些穷书生，他们为了更好的接受教育、认识当地的大儒都住在这纷乱吵杂的贫民窟里，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对点墨这种肚子里有点墨水却自甘堕落、不思上进的人自然是看不起的。

　　日子长了，找点墨写信的人越来越多，因为点墨虽然冷着张脸，却没有任何架子，钱收的也比外面大街上的人少点，虽然也就少了两三文钱，可是对于穷人来说两三文钱有的时候都是救命钱。

　　点墨写的一手好字，用句遣词都非常的直白却文雅。有天他看天马上就要下雨了，正打算收摊回他租的小房间时，一个发须皆白，文质彬彬的老人带着个童子找到了他。

　　老人看起来并不是这附近的人，点墨在这里代写书信也有两个月多了，这个贫民窟的人可不会穿那么好料子的衣服，这一点就可以证明这老人家境一定不错，不是大富大贵也至少是个书香门第。

　　点墨以前在西北跑商的路上认识了几个江湖人士，有个靠着出神入化的易容在京城犯了大事情却一直没被抓到。点墨和那人学了点皮毛，虽说不可能整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改变些特征倒是可以做得到，比如额上的红痣，比如原来小巧精致的下巴变成了大方下巴。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认出自己，就算正能认出自己，就凭这老人家也不可能抓住自己吧，哪有抓人带个小孩的？

　　转瞬间点墨就放下心来。

　　“老人家可是要代写家信？”点墨把小矮凳放回原位，坐下来看着老人。

　　“这信，是你写的？”老人从袖子里拿出封信，点墨展开一看，的确是自己写的，就点了点头，不解的看着老人。

　　见点墨承认，老人笑了，“你这字真不错啊，这是谁的字体？还是你自创的？”

　　点墨垂下眼睑，看着小桌子上的字，这字他从在东陵山上醒来之后就一直是这样，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模仿谁的笔迹。

　　“这……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哦……”老人若有所思，点点头继续问；“冒昧问一句，你师承何处啊？”

　　“我家穷，请不起先生只在县里的学堂学过两年。”

　　现在的点墨一身半旧还带着点补丁的裋褐，说这话到也适合。

　　老人家自然不会信他这鬼话，学了两年就写出那么好的字？看来这年轻人不愿意说明自己师承何处，他也就不问了。

　　“那你参加过童生试吗？愿不愿意继续学习直至金榜题名？”

　　点墨愣住了，他虽然一直都以书生的形象示人，却没有真的想好好读书成为真正的读书人，他从东陵山上醒来脑子里有这些知识，不论是种药材还是诗词歌赋，只要他需要就能拿来用。

　　“我没有钱……”他低下头，在老者的眼里他就是个腼腆的年轻人在担心没有足够的资金，但是只有点墨自己知道他只是不想去而已。

　　“哎，无妨。”老者和蔼的说。

　　之后点墨就进入了老者家的私塾读书。老者名为陈翰墨，是祁沙城有名望的大儒，家里有个私塾，但是他自己因为年纪大了很少收学生，而点墨因为独特的字体成为了他的关门弟子。和陈老先生一起来找点墨的那个孩子是陈老先生的外孙，父亲在边关当官，这个孩子就随母亲住在陈老先生家里。

　　不知为何今年冬天格外寒冷，点墨把身上破旧的棉袄裹紧，他在这里读书也已经是第二年了，这个冬天过完之后就要开始准备乡试了，陈老先生说明年的乡试他可以去试试看。

　　六个弟子里，大师兄和二师兄已经出师远赴京城考取功名了，本来明年陈老先生是打算让三师兄杜景福去试试乡试的，可是收点墨为关门弟子之后，这个名额就让给了点墨。

　　点墨在书院里化名为墨绍，平时除了学习陈老先生教的东西还自己写点扇面字画赚点小钱。

　　一般每个学生都会送些钱物当做感谢老师教导的礼物，实则就是学费，陈老先生的亲传送的可是比一般的学生更多。

　　而点墨因为怕出去被人认出来抓走也不敢出去找工作，每日闷在陈老先生家后院的一个小厢房里，就连扇面字画都是陈老先生托人卖了，固然是送不起钱粮给陈老先生，一开始还想用自己卖字画的钱交他在陈老先生家吃住的伙食费，但是陈老先生拒绝了他，并表示只要他好好读书将来和大师兄二师兄一样考取功名就行。

　　之后点墨就再也没有提出要交伙食费的事。

　　这日陈老先生考核完四个弟子的功课后当众夸奖了点墨，还说点墨写的一个扇面被人高价买了去。

　　点墨脸上无悲无喜，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和点墨隔了有一个四师兄的三师兄杜景福闻言却低下头做了个嫌恶的表情，他以为他低下头陈老先生就看不到了，哪知所有人的表现都被陈老先生净收眼底。

　　果然，这个三徒弟杜景福还是要多磨练几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