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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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春雨淅淅沥沥，马蹄压着青石路，和雨声一起发出有节奏脆响。
江漓倚着窗沿，昏昏欲睡。
他的黑衣服还没换，但头发散开了，跟着马车的摇摆微不可查的晃动着。有一缕垂在苍白的手掌里，像握了一根狼毫笔。
那缕头发被轻轻地拿开，末梢在他的掌心扫了一下。江漓的手掌缩了缩，睁开了眼睛。
祁律正撑着头看他，嘴角还没来得及放下去。
“你在干什么？”江漓把祁律手中的头发抽回去。
“没什么。”祁律把身子坐直。
“你最好别碰秦治。”江漓冷笑一下：“他是林筝的儿子。”
“老师。只要你听我的，我自然不会动他。”
马车突然一停，祁律掀开车帘下去了，一阵冷风夹着雨滴飘了进来，江漓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正要伸手跟下去的时候，车帘又被人从外面掀开了。
一件黑色的袍子被扔了进来。
江漓一愣，把袍子裹上，刚抬脚下车就听见祁律吩咐：“城门可以开了，让禁军把城防调整回正常状态。”
江漓皱了皱眉，想开口教训，又把话咽了回去。
祁律刚好回过头来，看见江漓，把侍卫给他撑着的伞要过去，站在了江漓旁边。
“你不必给我撑伞，好歹也是一国之主。”江漓冷声冷语地把伞接到自己手里。
祁律轻笑一声，算是听了。
祁国的宫殿是三国最有气派的。规格浩大，讲究对称。在烟雨朦胧里只余震撼。
江漓跟着祁律进了御书房。祁律遣退了所有的侍卫仆人，让江漓随意坐，然后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
江漓没动：“你想说什么。”
祁律看着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是难过又是愉悦，最后冷哼一声：“江云树，你现在是想把你做过的事一笔带过吗？”
江漓弯了弯嘴：“你是说我不辞而别？还是暗中调换了玉玺？又或者是…我杀了你的父皇？”
祁律瞬间暴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转过身，背对着江漓，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怒火：“江云树！你！”
“我怎么了？”江漓也站了起来，看着祁律的背影。
“你明明知道…只要你说我就一定会信的！”他转回来：“老师…”
“解释什么？”江漓打断他：“不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调换玉玺的时候被你父皇发现，顺手杀了他，之后逃之夭夭了。”
祁律握了握拳，最后重重砸向桌面，两杯清茶被震的倾倒，咕噜咕噜的滚下地，无声的落在绒毯上。江漓的视线跟着滚落的茶杯一起飘到地上。
“陛下！吴国国君送了密信来！”服侍两朝皇帝的老太监站在外面急声高呼。
祁律怒气冲冲的看了一眼江漓。江漓正慢吞吞的把地上的两个茶杯捡起来，放回原位。然后一盏一盏重新斟上茶。
“进来吧！”
老太监颤颤巍巍的弯腰捧着信进来，余光瞟见江漓，看也没敢看：“陛下，这是信件。”
倒是江漓在一旁笑着跟他打招呼：“张公公，好久不见啊。”
张顺脸上冷汗顿时流了下来，他低着头不敢回话。祁律的脸黑了半边，但江漓好像没看见一样，继续乐呵呵的跟张顺搭话。年轻帝王的眼睛在张顺花白的头顶扫过。张顺顶着怪异的气氛酝酿了半天，才哆嗦着说：“那老奴…老奴先退下…”
祁律挥挥手让他退下，江漓却开口了：“张公公是怕我吗？”
张顺的后背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稍稍抬头，看见祁律微眯着的眼睛，脑子里飞快的揣摩他的意思，最后犹豫着说道：“老奴不认识这位公子…想来是陛下的贵客…”
江漓嗤笑一声，伸手把张顺虚扶了起来：“张公公说什么狗屁话呢，那天夜里不就是你送二皇子回宫的路上看见我从养心殿里出来的吗？”
张顺吓的立刻又跪回了地上，不敢说话。
祁律把江漓往后扯了扯：“你先下去吧。”张顺如释重负的一溜烟跑了出去。
祁律坐回椅子上，把吴国送的密信展开来看，看到最后，神色愈加难看起来。他把信转过来，对着江漓推了过去。
江漓半点也不避讳，拿起来看了看，也沉默了。
“老师，以前的事我们先不谈，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祁律把信件叠起来，放在红烛上烧了，又自己磨起了墨：“陈家倒了。”
江漓看了看他：“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想说的恐怕不止这个吧？”
祁律磨好墨，用狼毫笔沾了沾，一边提笔在纸上写，一边说：“陈家的九龙玦落在了南疆人手里。”
江漓猛地一震。
“自从你走了之后，陈家以很快的速度没落了。起先我以为陈家底蕴放在那里，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可谁知，一个月前我收到消息，说陈家在一夜之内满门就绝了。”
陈家是纵横吴国的一大家族，在吴国几乎只手遮天，把同为名门的王家打压的抬不起头。如今竟然一年内就衰败到如此地步，其中暗流不可谓不深。
“可是南疆人下的手？”江漓坐下，左手摸着右手的骨节。
“不得而知。但我想与他们脱不开关系。”祁律搁下笔，抬头看见江漓的动作，想起什么似得笑了笑。江漓被他笑的脸上一僵，放下了手。
“大概就是你待在雪原里那两年，这里的所有都已经不同了。南疆那边一年多前兴起了一个名叫占星阁的地方，这你恐怕不知吧？”
“我确实不知。”江漓点点头。
“想来叶翡也不会告诉你这些事。”祁律把纸轻轻折好：“这个占星阁神秘的很，据说阁主有问天的能力，现下他已经基本控制了南疆皇室，逐渐联合了西域各国，准备对中原下手。从吴锦的信上看，已经开始对吴国边境发起进攻了。”
江漓神色凝重。
祁律看着江漓又不自觉摸上骨节的手，有点失而复得的复杂心情。他这个师父，天天端着一副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心里却迂腐的揣着天下。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好呢？他不自觉的伸出手去，对上江漓冰冷的眼神，又讪讪地收回来。
江漓好像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那陈家又是怎么一回事？”
祁律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才回答他：“我没感觉错的话，这个占星阁怕是想要拿到所有的九龙玦。”
九龙玦是一块玉，天然形成了九条龙缠在一起的样子。很久以前，拿到这块玉的人把一个能让江山易主、王朝更替的神物藏在了一处，请最好的机枢师父将玉割成九块，作为开启密处的钥匙。几百年过去了，这个只在世家中流传的信物也渐渐变得不为人知起来。现下突然被翻出来，让所有人都感到风雨欲来的前兆。
“林筝的玉恐怕也…”江漓突然开口：“如今我所知的持有九龙玦的，有陈家、林家、谢家、王家、白鹿书院各一枚，还有你的…”
“陈家的落在了南疆人手中，林家的落在梁帝手里，我料想占星阁阁主恐怕也拿着一枚。”江漓敛眉：“另外两枚不知去向。”
祁律点点头：“现下吴国的意思是请求我派兵过去支援，陈家倒台后，吴国经历了一场大乱，恐怕不一定能顶得住几国联手的兵力。”
“老师…”
“等我把秦治送去白鹿书院，就去南疆走一趟。”江漓没看祁律，自顾自的应道。
祁律突然贴过来：“老师，你现在是不是武功尽失了…”
江漓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胡说！”
“那你挣脱我试试啊。”祁律把江漓箍在怀里，狠狠地勒着他的腰。
“放手。”江漓声音压得很低：“我不想说第二遍。”
“我不。”祁律仿佛下定决心似得，手上的力气大的快要把江漓揉碎：“云树，秦治我会派人安全送到白鹿书院的，你明天就陪我一起去吴国，好不好？”
江漓用尽全力在祁律背后捶了一下，闷响声从他的后背穿到前胸，祁律剧烈的咳了两下：“还不承认，如果你真像你说的那样，这一拳下去我只怕要躺上半个月。”
江漓无奈，骂他：“畜生。”
祁律低低笑了两声：“是。那我就当你答应畜生的请求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