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虫扑倒龙》湛一墨

16、第十五章 吃街

　　既然一切恢复原状，那谁也没有必要悲天悯地，自寻烦恼，而要应该适时、适当地享受生活，现在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玩得开心，将今天过得无忧无虑。

　　闻竹跑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里不禁按捺出声：“好香的气味”。

　　回过头去，朝着吕詹大声叫道：“吕詹，快点过来，这里的小吃很好吃！”往他身后瞧去，他的手下早已经无影无踪。他果然信守承诺，说今天他的日程归她安排便归她安排，说今天要做普通人便当真做上一天普通人。

　　“老板，给我两份臭豆腐，越臭越好，多放些辣椒，”闻竹指着锅里的辣油说道，心情愉悦。

　　那买臭豆腐的小贩连连应了几声“是”便夹了几块臭豆腐放到热锅里，“呲——”地一声响，油花四溅，那小贩赶紧缩了缩手，闻竹也赶紧跳到一旁才躲过了飞溅过来的油花。

　　“你说这豆腐很好吃，我今天倒要仔细尝尝，”吕詹来到闻竹的身边，淡淡地笑着说道。

　　“我推荐的东西，味道肯定是很棒的！”说着仰了仰眉，“你等着，出锅了先让你吃。”

　　认真的注视着小贩的每个操作步骤，闻竹心想自己有一天也要学着做臭豆腐，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肯定又是另一番风味。

　　闻竹打量过小贩，此摊的老板已经不再是先前见到的那名妇人，他是一年轻男子，穿着一身棕色布衣，下身是宽脚裤，看着机灵，手脚应该也麻利。见他拿起竹筷夹了些生豆腐放入锅内，只是有些块粘在一起，他也不待逐一分开便一股脑儿全投了进去，弄得热油又是噼里啪啦跳个不停，那几块下锅的豆腐粘住一团，他又用筷子要将他们撮开来，却又将其弄得碎在锅内，结果捣弄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将几块粘住的分开来，而锅中原本先下锅的几块开始焦黑起来。

　　“呀！老板，那几块糊了！”看着心爱的臭豆腐快要糊了，闻竹激动得大叫起来。

　　“啊——”那小贩在闻竹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叫了一声，然后赶紧拿过手边的纸袋子将那几块臭豆腐夹出锅来，但却又不将油滤干直接放入袋中，那袋中油多，都浸了出来，闻竹不满地皱了皱眉，道：“老板，你那袋子油太多了，在外面多套一个袋子”，那年轻老板这才发现他自己满手是油，往身上擦了擦，复才拿过一个干净的袋子套上，然后便递给闻竹。

　　“老板，你还没有放辣椒的，”闻竹又提醒道，“多要一些，还有你也没给竹签，没法子吃！”

　　那小贩又恍然大悟似的，一边连声道“是”，一边赶紧往袋子里添辣椒，然后放上两根竹签递向她。

　　“给他吧，”看着锅内正煎得金黄的几块臭豆腐，闻竹漫不经心地朝吕詹指了指，余光瞥见小贩，见他两手托着纸袋递向吕詹，微弯着腰，态度很是恭敬，吕詹接过时，他还轻声叫了声“先生”。

　　在吕詹接过纸包后，那小贩偷眼看了闻竹一下，然后又看向吕詹，眼神闪烁不明。看着他有些心慌的表情，闻竹在心里叹了口气，吕詹到底不是一般人，到哪里都掩盖不了他的凌厉，纵使将他乔装得如此书生气也会让人胆颤心惊。

　　心里也暗道，这小贩倒是好眼光。

　　“你赶紧尝尝，看味道怎么样？”闻竹回过神，笑眯眯地对吕詹说道。

　　吕詹看着闻竹一脸灿笑，也禁不住笑了一笑，然后拿起一根竹签叉了一块便放入嘴中，见他腮梆嚼动了两下，眉头轻拧，不知是在细细品味还是不合味口。

　　“味道怎么样？”看着他的表情，闻竹迫不及待地问道，对自己的推荐有信心，希望他给予满意的答复。

　　闻竹焦急地等待了半晌，也不见他回答，有些失落，问道：“不合口味吗？”

　　他抿了抿嘴，“还行。”

　　他性情冷淡，平时又是山珍海味，如此回答，已经很是不易，闻竹心里知足，对他这一回答还算满意。

　　于是伸手便去拿袋里的另一根竹签，他见闻竹想尝他袋里的臭豆腐，赶紧将纸袋缩了回去，道：“不许抢我的！”

　　这次闻竹却比他迅速，还未等他把话说完，闻竹已经叉出一块来放在嘴里，含着豆腐，不清不楚地说道：“真小气！”

　　嚼了两下，不对劲，赶紧吐了出来。

　　“我这块是苦的，吕詹……”正要抱怨，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疑问道：“你刚才那块是不是也糊了？”然后抢过他手里的袋子又叉了一块来尝，还是苦的，闻竹赶紧吐掉。他见闻竹难看的表情，也拧着眉自己又叉了一块，放入嘴中嚼了下，也吐掉，然后说道：“我吃的第一块要好些，不算苦！”

　　“真的吗？”感觉他在骗自己，闻竹拧着眉睨眼问道。

　　“我干嘛骗你？”他提高了声调反问道。

　　看着他反常的举动，闻竹心想：但愿如此。虽说做普通人，但他也不用这样委屈自己，那样的话，她会内疚的。

　　“老板，你是新手吧？把我的心爱的臭豆腐的名声都糟蹋了！”心生内疚，转脸过来对老板说道，以宣泄心中不满。

　　“小姐，对不住，对不住，才学的还没上手！”

　　“叹，算了，混口饭吃不容易，”递过去几个铜板，闻竹说道，“你可要把技术练好才不辜负臭豆腐的美名啊！”

　　“我一定好好学习，把技术练好，”那小贩弓着腰低声答道。

　　“那我下次再来吃你家臭豆腐，”然后想到身旁的吕詹，想着戏弄一下他，又想着要弥补这次的遗憾，便冲着吕詹补了一句，“下次，再带你来哈！”

　　吕詹只是笑笑，闻竹看过那名小贩，却是一副痛苦表情，面有苦色，很不好看。

　　“吕詹，对不起，今天运气不好，那小贩是新手做不出地道的臭豆腐来，下次再带你吃地道的，”闻竹作出一脸委屈的模样，“要不我请你吃棉花糖吧？”说话间又是一脸灿笑。

　　“那糊了的臭豆腐是苦的，棉花糖是甜的，恰好可以综合一下，走吧？”闻竹双手毫不忌讳地挽着他的手臂便朝旁边卖棉花糖的小贩走了过去，仿佛东道主要盛情款待客人一般。

　　“老板，要两根棉花糖！”凑过去闻竹递过几枚铜板。

　　老板拔下机器上原本就做好的棉花糖递给闻竹，她满意的回了一个微笑，“谢谢老板。”那小贩年轻，想是平常人买棉花糖也不会对他说谢谢，霎时脸色呈现惶恐之色，脸庞间还略为泛红。

　　“谢谢小姐，”他低头答谢，眼睛却不看闻竹，而是隐隐看了看吕詹，似在观察他的一颦一笑，闻竹只能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吕詹还真做不得普通人！

　　“你尝尝，这次的绝对不苦了，”闻竹拿着递到吕詹面前。

　　“这怎么吃？”吕詹皱眉问道，面对这么一大团泡酥酥的棉花糖，的确不好对付。

　　闻竹有意捉弄一下他，缓和刚才焦豆腐遗留下的郁闷，于是得意地笑笑，“怎么吃？张了嘴就咬一口呗！”

　　他听了闻竹的话，果真就张了嘴凑近棉花糖咬了一口，顿时棉花糖粘得满脸都是，他知道被闻竹戏弄，瞪了她一眼，然后便伸手去擦，闻竹也伸过去，替他拿去粘在头发上的棉花糖，一边弄，一边还打趣道：“就算是好吃，也不用这么急吧，看弄得满脸都是，像个小孩子！”

　　他一愣，复而笑笑，然后用手点了点闻竹的鼻尖，那手上带着的棉花糖便粘在了闻竹的鼻尖上，闻竹视线下移，看到白白的一团。

　　“那你吃吃，我倒要看看你的吃相是怎么个优雅法？”

　　“那你看着，学着点！”闻竹铿锵道，轻轻侧过脸俯向棉花糖，心想这样子小心翼翼就不会像你那般狼狈了，却不料他突然将手一抖，一大团棉花但往闻竹脸上送来，瞬时整张脸陷在棉花糖里，更是狼狈。

　　抽出脸来伸手便要向他扣去，但是却发现棉花糖还陷在了眼里，眼前白白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闻竹低下头揉了揉眼睛，仍然有棉花糖陷在眼里。

　　“怎么了？”他的声音从闻竹略上方传来，厚重，带着磁性。

　　“都怪你，进到眼睛里了！”闻竹揉着眼睛答道，声音显得有些娇嗔。

　　“呵呵，”他没有一点同情，反而还笑道，“原来你不止嘴巴能吃东西，连眼睛都能吃东西，果然高级！”

　　见他取笑，闻竹正要挥手拍打他，他却一把拿住她的手腕，轻声道：“别动”，然后便感觉眼角触及一个柔软的东西，眼角略微适应，闻竹慢慢挣开眼，发现他正用一张白色手绢替闻竹擦拭着，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庞，眼中满是关切，心下一愣，不禁痴了。

　　“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就好，”慌忙地摆手夺过他手中的白绢，闻竹急急地说道，以掩饰心中的忐忑。

　　大脑飞转，怎么才能避免尴尬的处境，瞥眼看过那卖棉花糖的年轻人，不知道在捣鼓啥？这么半天一根棉花糖还没有出来！

　　“老板，你的棉花糖究竟好了没有？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就好就好，小姐您等等，”说着拿起手中的竹签在机器里搅弄，半晌也没见“棉花”出来，闻竹见他眼珠一转，抬起头来眯笑着对闻竹说，“小姐，这机器怕是坏了，要不您改天再来？”

　　闻竹皱过眉，喃喃道：“不会吧，这么倒霉？”

　　见他也同样眯笑着看过吕詹，却是神色一秉，急忙说道：“我再修修，我再修修，兴许能好。”

　　“快一点，”吕詹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是，马上，马上，”小贩连声应道。

　　见那小贩看了看机器上方，又弯下腰去看看下方有无故障，然后拿着竹签便开始搅弄棉花糖，但弄了两下仍不见有棉花出来，急得满头大汗，往头上擦了好几下。

　　看他手法生硬，闻竹暗想说不定自己都比他强，当即说道：“老板，你让我弄弄，我以前弄过，说不定比你还行呢！”

　　那小贩听过闻竹的话并不答，却是看向吕詹，让闻竹感到莫名其妙，片刻，才见他慌忙地退到一边，道：“那小姐请。”

　　闻竹也不知道是不是机器出了问题，拿起一根竹签便开始有模有样的操弄想来，脚下踏着踏板，手上搅动着转轮，真有“棉花”从中间的小孔吐了出来。

　　“哈哈，吕詹，你看我能够搅出棉花！哈哈哈——”霎时一阵狂笑充斥在整条街上，行人们纷纷扭头瞧向这边。闻竹意兴高涨，丝毫没有在乎他们异样目光的想法，仍是自娱自乐，惹得吕詹也呵呵笑出声来。

　　不多时，一根又大又胖的棉花糖便在闻竹手中新鲜出炉，她好生得意，跑上去捥过吕詹就要让他尝。

　　他小尝了一口，这次有了经验，不像上次那般狼狈。

　　“好吃吗？”闻竹挣大了眼睛探究地问道。

　　“好吃！”他点点头，笑着赞许道。

　　闻竹伸出手毫不留情地猛拍了他的脑门，道：“什么都说好吃，你就像个小孩！”

　　见他眼角抽了抽，面色微红，闻竹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回过头去，只见那些路人商贩齐齐看向这方，见闻竹回头，却又赶紧看向别处，眼神飘忽，面有心虚之色。闻竹扫过街角巷尾一圈，这才发现有些怪异。一眼望去，怎么做生意的小贩都是些年轻男子，不见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也不见有妇女，更没有看见欢腾雀跃的小孩。

　　“吕詹，我们去右边那条街看看吧？”

　　“右边，那边有什么好看的？好像就是些杂货市场吧，”他看向右方，皱了皱眉说道，“我们去左边那条街吧？那边有百货公司。”然后对着闻竹拧了拧眉，似乎在说，你们女人不是最爱逛百货公司吗？

　　“既然你喜欢逛百货公司，那我就陪你逛百货公司吧？”闻竹眯了眯眼，笑盈盈地对他说道。

　　他感叹了一声，低下头幽幽地喃喃自语道：“嗯，我喜欢逛百货公司……你陪我逛百货公司，”神情很是无奈，仿佛对闻竹的蛮不讲理很是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看他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闻竹朗笑着说道：“不用不好意思，要是撞到熟人问起，你就说是我喜欢逛百货公司，你陪我逛好啦！”说着更加按捺不住地连连笑出声来。

　　他听过闻竹的话，有一瞬间的怔忡，闻竹想想自己的话，也不禁有一瞬间的怔忡，“逛百货公司”、“撞到熟人”这些字眼听起来是那么的温馨和惬意，充满了生活闲趣和居家乐道，但是，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可能吗？

　　这边是商业区，热闹非凡，街上人来人往，处处彰显着繁华似锦，一眼望过去，各种各样的大字招牌，吃的，喝的，玩的，用的，样样俱全，果然比那边小街巷要有趣得多。

　　他们走过一个橱窗，里面的男模特身上穿着一身米色西服，那模特体格标准，拿着礼帽动作绅士，最重要的是高矮胖瘦和吕詹相差无几。闻竹抿着嘴愣愣地看了半晌。

　　突然肩头被吕詹轻轻拍过，他顺着闻竹的目光看了看橱窗，“怎么出神成这样？你看上他啦？”

　　“嗯——”还沉浸在思考中的闻竹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你喜欢他身上的这件西服吗？”

　　“看着像个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儿，不是我的风格，”他斜睨着眼说道。

　　“什么放荡不羁？这叫朝气蓬勃，”然后闻竹也睨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充满挑衅地说道，“你生活很检点？”

　　他一听，仿佛自己蒙受了不白之怨，马上嚷道：“我哪里生活不检点？！”那声音堪称历史之最，闻竹的确是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过话。

　　当下条件反射地捂住耳朵，待他吼完之后，才气定神闲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稍安勿躁，你的反应如此反常激动，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当即捂嘴笑笑，接着说道：“像你这样家底殷实的富家公子，多半喜欢金屋藏娇，娶上两三个姨太太，再包养一二三四五个情妇，实在是再正常不过，至于你生活检点不检点，那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不过说真的，还是要注意养身之道，奉劝你一句，虽然你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但这种事情适可而止，不能纵欲无度，你好自为之，”不待他辩驳，闻竹踮脚凑近他耳根问道：“你印堂发黑，总是郁郁寡欢，是不是每日劳累过度所致啊？”

　　闻竹再看向他，发现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两眼直冒火花，但也不便发作，想要辩驳，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两眼狠狠地瞪着闻竹。

　　“别着急，”闻竹又故意打趣他道，然后作出一副要替他排忧解难的表情，说道：“以前有位高人存了个方子在我那里，我回去找找，对你肯定有帮助！”

　　再看过他时，只见他拧着眉，挤着眼，咬着牙，脸上青筋暴突，恶狠狠的瞪着闻竹，然后手下一动，一把扣住闻竹的手腕，将闻竹的手抬起，他力道之大，以致于闻竹听到了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你……你想要干嘛？”闻竹眨了眨眼睛，啧啧发抖地问道。

　　他眯眼恶狠狠地瞪着闻竹，那目光似乎想将闻竹撕裂，半晌之后，才一字一句地吐出三个字：“你——有——种——”然后甩开闻竹，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闻竹看他胸口起伏不平，看来真的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哎——哎——别走啊，” 闻竹一把上去拉住他，“咱们到店里帮你看看那件衣服吧！”

　　他很是不愿，却被闻竹拖拽着没有办法，只得跟着闻竹进了那家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