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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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春在前院吩咐店家烧热水。她整日在外，身上粘糊难受，得冲洗后才能入睡，不然会被绿映嫌弃的。
倒是大姑娘早已梳洗过，回房可歇下。
二楼长廊之上只亮起了几盏灯笼，明灭不定地照着前路。周年回房间放下琴，解下帷帽……窗外的幽月撒进了房内，她度到窗边，微昂头，望着一轮明月。
一道阴影突然从后笼罩，周年心下一凉。
忽地，一只大手缠上她的樱唇，掩去所有声响，而另一只手则落在她纤腰之上，用力一提——
两人飞身跃上客栈的屋背，翩然落在瓦上。
周年杏眼瞪直，垂眸扫视四周。
此时的长洲城南漆黑一片，灯火几点，而大街之上那道雅黄的身影就在不远处，正步行回家。
孙存泽将军。
她微张唇，声音全隐没在某人的掌心中。
那人低首，靠近她的耳坠，微哑的嗓音响起：“想向他求救吗？周琴师。”
一股热气拂过耳边，那痒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微颤，身子绷紧，眼眸一沉……这声音分明就是——
周年轻摇首。
那人眉眼方稍稍舒展，松开缠在她唇上的手。
“我若向他求救，你当如何？辛九公子。”说罢，不顾自己置身高处，提步往下跳。
身后的辛九惊出一身冷汗，忙抱住她的腰将她搂在空中，让她的双脚离地，而自己晃了几步，方站稳。
他托着她的瓜子小脸，一脸怒容，恼骂：“你……你知不知道？只要一错步，你就粉身碎骨了！你这，你这——”
“我再怎样。也不及辛九公子你。夜半摸进未婚女子的闺房将人劫持，这一次又一次的……是我好欺负，还是你仗势欺人呢？”
辛九恼叫：“你……你居然敢说我欺人？到底是谁欺人！你今日与那啥将军出双入对，你浓我浓的。可有想过我，可曾想过我的心情？”
荣华客栈内院屋顶之上，月华的清辉莹白透亮，轻轻地拂过白衣女子瓜子小脸，水眸微荡，隐隐有些波涛。
不同于她的淡定从容，绿衫青年大眼含怒放怨，激动不止。
两人牵扯之际，大街上那道雅黄身影已转入另一条巷子，看不见影踪。此时却已无人在意。
周年冷冷地反问：“我的事什么时候需要向辛九公子报告了？你我本应是陌路人。”话毕，腰间明显一紧，某人的怒火直烧过来。
她轻咬贝齿，瞪着他。
“陌路人？！在你眼里，我辛九……辛九只是陌路之人？”
你送桃子，送茶叶……关怀着他的冷暖，这……都只是一场戏么？周琴师呀周琴师，是你主动对我好的呀！是你主动的——
今晨站在她房门前多想留住她，不让她与别的男人相会。只是……只是他也明白，自己没名没份，亦没有理由留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
可人不由心呀，他满脑子都是她，都是她呀……怎能放心她与别人在一块，辛侯那动静不详。他只能默然尾随在后。
云林寺内人潮汹涌，她扑入别人怀内……
她主动捉住别人的手腕，两人离情依依。
如此深夜，她特地出门为他抚琴……
他呢？
他到底算什么呀！
是不是正如她所言，只是陌路之人，到最后落得个什么也不是。
辛九胸口一痛，全身的血液，逆行而上。
他以为只要将怀内的茶叶嚼完，慢慢地会让她从心头除掉……周琴师只是他人生中一段美丽相遇，亦会成为他最美的回忆。
他以为姣美又孤傲周琴师一如以往其他女子般，他仰慕，他关怀……甚至讨好，却不会在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就像是杜家三小姐，就像是千织坊萧坊主……
明明都是女儿之身，他羡慕她们随心所欲，率性而行，做自己喜欢的，求自己所爱的。他同为女儿身，却肩负辛家重担，求而不得，仰慕罢了。
唯独这一名周琴师呀！
她在周府后院那片桃林，她落下的那些泪珠早就溶入自己的心口，再也抹不掉了，再也……无法根除。
他身为女儿之身，心内恋慕着同为女子的她，自己不敢承认，亦不愿去承认这份感情，深怕这情……伤人伤己。
女子与女子之间的感情在大正王朝是惊世骇俗的，她俩能修成正果么？
直到今夜听到她与孙存泽两人站在城墙上，两人轻言浅笑……她不是个爱笑的女子，即便是面对他，最多也只是一抹浅笑。
而那人竟……竟让她欢笑。
他妒忌之心如潮水漫起，漫过心田，再也控制不住了。
这份爱恋。
终，连自己也瞒不过。
早在白云寺时，一见已钟情；桃林内，二见倾心；紫竹琴馆，为他抚琴吟唱……吟唱：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她就早绊住自己的心了。
周年不答反问：“若不是陌路之人，辛九公子以为是什么？”
“起码……起码是朋友！”辛九思量一会，喃喃答道。
哼！
闻言，周年冷哼一声，答道：“男子与女子之间焉然做朋友？你不过是自欺欺人。我们终究会成为陌路。你……你就放手吧！”
他是辛家人。这辈子注定了两人无缘，不如当个陌路人，各行各的道为好。
陌路人？！
他只是陌路人……哈哈……
莫名的辛九想昂首大笑。
夜风在身边流蹿……他托起她光洁的下巴，拉近两人的距离。他看见她眼里的自己，亦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这温香软玉的玉人儿，这孤傲的周琴师，教他如何放手呀！
如何放？！
他圆眸一眯，轻声问：“我若不仅想与你做朋友？我若不放手？你当如何？”
一连三问令周年不及提防。
被他灼热的目光逼得她垂下眸帘，隔着衣衫以手推掉他的手，想退开，纤腰却被他紧紧捆在腰侧，无法动弹。
周年劝道：“世间佳人众多，总有一位合辛九公子的意。你，又何必强求。”这辈子她不祈盼别的，只求能保住周氏一家，便已心足了。
那人答：“世间佳人这么多，却只有一名周琴师啊！”
闻得他的真心。
周年心中一骇，一时竟无言以对。
辛九见状，心口一热，脱口道：“我会上门提亲。”话，冲口而出，心反倒平静，原来这就是自己心底的渴望。
他想娶她为妻，做他的小妻子。
是女儿身又如何？
她喜爱着她，情已深植。
周年眸子微晃，嗓音一沉。“我绝不嫁进辛家家门。你与我，只能是陌路人。”
这女子连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他的求亲。他忍不住，抓住她的肩膀，恼问：“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白衣女子抿唇，拒绝回答。
辛九铁了心，说：“我会亲自上门的……不论你拒绝多少回，我绝不放弃。我不要放弃你！”
“就算你来一百回也没用。我不嫁。”
“……”
两人对视许久……久到辛九眼眸发红，青筋突起，仍是死死地瞪着眼下这名倔强的小女子。
夜风微凉，穿过衣衫，透进骨子。
忆起上回深夜她吹夜风，受了风寒。他又怎么舍得让她身在异乡，还落下病根呢！
既然争辩无果，辛九沮丧地将她送回房间。
漆黑的房间内他不舍地缠着她的袖口。周年扭头，一甩衣袖。
唉！
辛九在空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松手之际，又撩起她后背一缕乌黑的发丝在掌心中……握紧，又松开。
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决绝的背，他从窗边往下一纵，青绿的身影消失在茫然的天地间，再也寻不着踪影。
待周年回首时，房内已无人。
她移步，立于在窗前，清亮的月色洒进屋内，却照不亮她的小脸，那散落的乌丝随风扬起……她静静地站立，与黑夜同寂寂。
梁京城佑王府内——
后院有一片占地相当宽敞的练习场，一支黑箭从远射来，直中靶心。那劲过刚，即使箭已停，箭身仍不住地晃动，欲穿过木靶飞往天际。
“好箭法！好箭法！！”
安静的练习场，突然有人拍掌，出声称赞。
他练习时最讨厌有人惊扰，是谁不要命居然敢来吵他？
高慈偏首一瞧，入眼竟是一名着浅紫色的男子。
大正王朝高姓，他喜着红，而太子厚，他的亲大哥却喜着紫，由此证明自己身份尊贵。这人日夜守在皇宫前后，就怕景王抢他的皇位，哪有闲心跑来佑王府看他射箭呀！
肯定有诈。
将剩下的箭丢进一旁的箭筒，高慈拍了拍手板，淡淡地扫过高厚。两人虽是一母所出，一人生来就是太子，另一人则娇纵成性，又因性格有异，感情也不亲厚。
弟弟的脾性，连父皇也爱理不睬。
他已见惯了。
“七弟，最近又上哪儿？怎都没见你来皇宫走走？”他哥哥关切地问。
可惜弟弟，眉儿一挑，冷冷地答道：“小王对龙椅又没兴趣，故不用去盯着。”着实是讨厌高厚那一套虚伪，他恼问：“太子爷来我佑王府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再扯三闹四，可别怪小王不客气了。”
“呵呵……”
高厚笑道：“七弟今年已有十八了吧！虽说大正王朝男子二十适婚，但皇室向来比民间要早一些——”
蓦地，嗅到不寻常的气味。
高慈马上打断他的话。“你在打什么主意？”
“听闻左相家的二小姐，相貌姣好，知书识墨，是一名才貌双全的佳人。”高厚悠悠地说道。
“那又如何？你喜欢就再娶一个呀！”
他也想呀！
可惜左相那愿让自家女儿只当太子的侧室啊！要不然，多娶一个，也是无妨的。
高厚看着弟弟一脸不耐烦，仿佛他再多说一句，就拂袖走人。他直接道出来意。“可惜左相看中的是你。”
“呸，谁要他看中呀。”高慈骂了句。
“我还不愿娶妻，你们谁爱娶就去娶，别把火烧到我头上来。惹火我了，届时你们几个都不得安宁，还是多留一口气争那张椅吧！”
说罢，不理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掉头就走。
哎啦，以七弟性子哪会这般容易点头呀！母后先让他来探探口风，而他也料到此行出师不利。
高厚轻摇头，脸上笑意未退。
大正王朝唯一敢无视他的人，就只有这名任性蛮行的弟弟呀！
怕他日他登上大位，他依旧是这副德性。就不知道他在乎的到底是什么？有什么能让他折服？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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