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简四

3、且顾今朝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第二天何晶仪和三人开了个会，明确各自工作职责和范围。赵铮跟着何晶仪跑业务，蓝瑛留守办公室，兼总台和日常文员的工作。何晶仪道，“赵铮，你准备在车上过一个月吧，到时别叫苦。小蓝，你别以为留在办公室就可以上网摸鱼，如果电话响五声没人接，我的脾气向来是一次口头警告，二次记过，三次对不住，请走路。”
　　蓝瑛可怜兮兮地问，小脸皱成一团，“那么上厕所呢？”
　　何晶仪笑了笑，“一般我过五分钟会再打一次，上大号也不过三分钟吧，看你能吃能喝的，难道拉不出？小蓝，我们在外面，所有来自公司和客户的信息主要靠你转达，你是我们的后勤，所以不要轻视自己，多做点事，将来会有机会发展的，我相信你也不想永远停留在前台的岗位上吧。”
　　她转向杨森，“三木，你的任务当然是开好车，做好按时保养，不用怕误我们的事。如果你不提醒我们，那是你的失职，至于提醒后何时去做保养，我会安排时间给你的。”
　　当天何晶仪查资料，赵铮手把手教蓝瑛。她先解释了下公司的人事架构，最后放轻声音说，“小蓝，如果有谁很无礼地直呼何姐名字，那个人不是董事长就是总经理，你一定要小心别怠慢了他。”
　　蓝瑛托着腮帮闷闷地问，“我是不是要一直一个人待在这？”
　　“短期内是吧。”赵铮看她一付不快的样子，笑道，“嗳，放心，何姐不会让你有时间想东想西的。”
　　何晶仪在那边点头道，“对，小蓝，我不会让你闲的。”
　　果然第二天出门前，何晶仪留给她的功课一大堆，除了日常的表格外，还要查询所有江浙沪潜在客户联系人。
　　蓝瑛听得头都晕了，看着何晶仪的脸色越来越冰，还不敢说没听明白，眼巴巴地向赵铮望去。赵铮见她可怜，只好过来救她，“何姐，你要不要再检查下行李，我和小蓝说一下？”
　　何晶仪见蓝瑛似懂非懂的样子，已经暗暗不快，这时乐得甩手走开，把她丢给赵铮。
　　“别急，我已经托那边跟单袁梅帮你盯日报;至于其他，反正是月报，等我回来检查，出不了漏子。你只要接好电话就行，别拉下什么重要事。”
　　蓝瑛抓住这根救命稻草，“那个客户联系方式我怎么查？”
　　“上网，可以打114,或者查黄页，查完用EXCEL表登记下来。记住，一定要简洁明了，何姐最讨厌无关信息。”
　　蓝瑛看着一行三人出了门，留下的只有桌上几张叫快餐的名片。
　　三分靠运气，七分靠打拼，这部新车一个月内在浙江省内的山区跑了一万五千公里。杨森黑了也瘦了，由于睡眠不够，眼睛深深眍了下去。当中因为五千公里保养，她们回过三次上海，但每次第二天急匆匆地又出去了。
　　“赵铮，我停不下来，这么大的市场，目前还停留在用B级品的阶段，我要把我们的A级品打进去。你知道吗，老板看了市场分析，已经决定在这投资厂，以节省运输时间和费用。”何晶仪把好消息告诉她，“等厂建起来，我们不再是个小小的办事处，而是比老厂更大规模更先进的新厂，那时你也不会仅仅是个助理，起码是区域经理。”
　　你呢，终于可以上升到副总了？
　　赵铮含笑听她描述未来，忍不住推测着。
　　刚刚30岁的何晶仪很娇小。她是雪白的瓜子脸，乌沉沉的大眼睛，这双眼可以波光涟滟，也可以无尽怒涛。上唇角有个小黑痣，这令她看上去像总带点笑意，稍稍缓解了脸部表情的坚毅。常年做销售，尽管四处奔波，她还是化淡妆穿裙。
　　然而你的家庭呢？你一周也回不了一次。
　　“唉，我本想好好陪陪老王，抽空生个孩子，看来这计划还得往后排。他最近也忙得很，不知东北在搞什么项目，他常常去那投标，总是不在家。他妈催过我很多次了，让我早点生。天底下婆媳关系最难处，我问她谁来带孩子，她又说她不想惹我讨厌，还是请我妈来带比较好。真是得了口乖还卖乖，当别人全傻子。”何晶仪愤愤地说，“幸亏我赚得多，不然，只怕她要搬出七出来赶我了。”
　　王浩文在家国营电机厂做销售，一样的奔波，论起收入来，却比何晶仪差一大截，现在的房子主要是她出的钱。
　　两人谈兴正浓，雅阁穿过雁荡山一个又一个隧道，黑暗与光明交替，仿佛失望与希望，永远没有永远，永远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自己。赵铮有点害怕，怕自己变成何晶仪那样，同时也怕自己做不到她那样。
　　不管将来怎样，我做好今天的事，其他的，我也管不了。
　　每当彷徨时，她都会搬出这条来安慰自己。果然，和往常一样，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当明亮的日光一下刺进眼睛时，她眯起眼欣赏起眼前的风景，且顾眼前，受用一朝是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