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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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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眠琴是被硬生生冻醒的。
睁眼之前,似乎又有一阵风从自己身上飘过去,纪眠琴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心里还骂着陶思远,该死的,大早上出门不知道顺手把门关上,风吹得人冷死了!这床也太硬了些,还是湿哒哒的,莫不是陶思远见自己一直不起床,往床上泼了脏水?
还顺便揍了自己一顿?不然为什么浑身都疼!
一直闭着眼猜测着陶思远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的纪眠琴在睁眼的一瞬间,面对着都快进自己眼睛里的泥土时,一时间有些懵!然而等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坐起来,静静的在寒风中哆嗦了片刻后,总算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一切。
大雨,出走,迷路,饥饿,闪电,还有迎面扑来的陶思远。
对!陶思远!纪眠琴在滚下山坡的那个瞬间,总算是勉强认出了那个黑影,正是陶思远本人!
陶思远昨晚想干嘛?留人不成便起了杀心?
纪眠琴摇摇头。陶思远对她的心思,她虽说看得不是一清二楚,却也看穿了七八分。他喜欢自己,绝对不会主动把自己放在一个危险的处境中的。
可他现在在哪儿?纪眠琴左右望了望,不见一个人影。忍着脚腕儿处钻心的疼痛,扶着背后的树站了起来,又四周仔仔细细望了一遍,依旧没有陶思远的身影。纪眠琴便没有再找,四处摸索出一根树棍拄在胳膊下,一步一步的朝那条小山路的方向爬去。
此时还只是破晓时分,天色还暗的很,看什么都是隐隐约约的,不甚真切。初春的天气,又是清晨,本来就有些冷,再加上前夜下了一整夜的雨,气温就更低了。纪眠琴还没走多久,手便冻得有些发麻。她将手凑近嘴边,张嘴使劲儿呵了几口气,又狠狠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这才缓和了一些。
纪眠琴醒来的地方离路边并不算远,可却十分的陡,再加上一夜雨下得地面泥泞不堪,纪眠琴以走三步便要摔一跤的频率,历经千辛万苦,揪断了无数根树枝,总算是活着爬到了那条小路边。
此时天已经全亮了起来,四周事物的样子也逐渐清晰起来。纪眠琴瘫坐在路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往昨天自个儿蹲着的地方看去时,才发现那地方正好横着一根大约有大腿粗的树,上面一片叶子也没。
纪眠琴猛地醒悟过来。昨晚那个“吱嘎吱嘎”的声音,大概就是这棵树倒下时发出的声音,而陶思远突然朝自己撞过来,也是因为看到了那棵树即将砸到她,才将她撞离那个位置。
可惜力度没把握好,直接把纪眠琴撞飞了出去......
揉了揉疼得越发厉害的脚腕儿,纪眠琴又挪到那树旁边,琢磨着能不能找着陶思远的脚印儿,大致猜出他是回了白马镇,还是同她一样,依旧被困在这个不知道是哪儿的小山坡上。
好在这地方明显是个人烟稀少的地儿,那树周围基本上没什么脚印儿,纪眠琴也不愁分辨不出陶思远的痕迹。
只是这一番观察下来,纪眠琴便不淡定了,心里越发担心起陶思远的现状。
那树明显是被人挪开了一些地方,现在的位置与最初砸下来时砸出的凹槽明显不重合,树冠处被挪了有些距离,且树冠那端的凹槽明显凌乱许多,分明是有人被树压在地上,那人使劲儿挣开的结果。
纪眠琴伸手大概量了量那树的粗度,又伸了手指探了探凹槽里积水的深度,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树砸下来,陶思远肯定是受了重伤。
只是他拖着受了伤的躯体,又能跑到哪儿去?
纪眠琴心里越发焦急起来,顾不得脚腕儿上的疼痛,硬站了起来,围着那树四处查看起来。只是一圈儿看下来,她还是无法确定陶思远从树下挣开后的踪迹。情急之下,她索性一下趴在那树上,想象着昨夜的陶思远是以什么样子被压在树下,看着自己被撞下路边,滚得不见踪影。
如果昨晚她是陶思远的话,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撞下山坡,又半天不见爬上来,自己肯定会想尽办法脱困,然后去找她的。
想至此,纪眠琴片刻也不敢耽误,又拄着树棍,顺着自己昨晚滚下去的方向慢慢的往下爬,一边爬,一边左右寻找着陶思远的身影。
也不知爬了多久,纪眠琴却始终看不见陶思远的身影。正在她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余光中的一只脚瞬间止住了她已经准备在眼眶里的泪水。
欣喜之下,纪眠琴赶忙朝那只脚的方向爬去,直至她爬到那颗松树边,亲眼看见陶思远正闭眼躺在那棵松树下时,她才轻轻的吐了口气出来,浑身上下瞬间轻松了许多。
爬到陶思远身边,纪眠琴伸手在他脸上使劲儿拍了拍,却发现他脸上烫的吓人,脸色也苍白无比,可嘴唇却在无意识的蠕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见状,纪眠琴索性加大手劲儿,在陶思远脸上不停的拍着,嘴里还不停的喊着陶思远的名字。折腾了半天,总算是让陶思远睁开了眼睛。
许是烧得有些迷糊,陶思远整个人都是呆滞的,任由纪眠琴将他扶起来靠在松树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纪眠琴,却又什么话也不说。纪眠琴耐着性子问了他好几遍还有哪些地方受了伤,他才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的腿,“树,砸上腿了,疼。”
纪眠琴一时间头疼无比。先不说她自个儿脚腕儿也在一阵一阵钻心的疼,就说她身体一点儿伤都没有的时候,她也没办法把陶思远背上这个坡啊!
思索了片刻,纪眠琴拍了拍神情恍惚的陶思远,缓慢道:“我先爬上去,看能不能找人帮忙把你背上去,你带在这里,不要动,也不要睡觉,眼睛一定要睁着,知道吗?”
陶思远顺从的点点头,纪眠琴放心不下,让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这才重新往路面上爬去。
找到了陶思远,纪眠琴心里轻松了许多,连带着爬坡的速度都快了许多。眼看快要爬至路面时,纪眠琴猛地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瞬间两眼放光:
她闻到了鸡肉的味道!
一想到这路上有人,还是个拿着烧鸡的人,纪眠琴肚中睡了一晚上的虫便开始躁动起来,催促着纪眠琴赶紧爬赶紧爬,可千万不能让那个拿着烧鸡的人跑了!
此刻的纪眠琴,用着此生最快的速度,“吭哧吭哧”的朝路面爬着。许是老天眷顾,当她的头刚巧露出路面时,一双穿着草鞋的脚,刚刚好塌到她的面前,溅起一片泥水,尽数落在了纪眠琴的脸上。
眼看那只脚便要抬起,纪眠琴来不及思索,下意识的一手揪着路边瘦弱树干,一手如闪电般伸出,直接抓住了那只脚踝。
下一刻,一声惊动整片树林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娘啊~~~~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后,那只脚的主人不负纪眠琴所望,直挺挺的摔倒在全是泥水的小路上。
趁着这个机会,纪眠琴赶忙爬到路面上,对着那人连声道歉:“大哥真是对不住,我一时情急才拉住你的脚,实在不是有意要害你摔跤的。”
那人带着斗笠,头藏在斗笠下面,死活不敢抬头,嘴里不停的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身子也在瑟瑟发抖。
纪眠琴看着好笑,又想着待会儿肯定有求于人家,只好使劲儿憋着笑意,解释道:“大哥莫慌,我不是鬼,我是个过路人,遇到了些麻烦,想让大哥您帮个忙。您看,这青天白日的,我要是鬼,怎么敢在白天出来?”
那人听了这话,嘴里的“南无阿弥陀佛”总算是停了,低着头似乎在考虑着纪眠琴所言的可靠性。片刻后,那人总算是抬起头,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那人身量不低,面容却显得稚嫩,如同一个半大的孩子般。他盯着纪眠琴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解开不断滴着泥水的斗笠,道:“不知施主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纪眠琴盯着那人光秃秃的脑袋,半天才反应过来,忙弯腰行了个礼,恭敬道:“我和...我夫君二人,是白河镇上的住户。昨天外出,晚间回家时,由于天黑迷了路,走到了这条山路中,又不小心滑倒路边山坡下去。我夫君腿受了伤,又受了凉,动弹不得,我便让他留在坡下,我先爬上来找人帮忙,正巧碰到了小师傅您,一时情急,便抓住了您的脚,害得您摔了一跤,实在对不住。”
那和尚道:“摔一跤倒是无妨,就是把我给吓得不轻。这样吧,你给我说一下你把你夫君大概留在那儿的,我下去将他背上来,你就别再动了,在这路边等着吧。”
纪眠琴没想到这小和尚这么好说话,连忙将陶思远在的位置仔仔细细的告诉了小和尚,又连声道谢。
小和尚按着纪眠琴所说确定了大概位置,紧了紧裤脚,“跐溜”一声朝坡下滑去,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陶思远的脑袋便出现在路边。纪眠琴赶忙凑过去要伸手帮忙,却见那小和尚身手矫健,两人一下子便回到了路面。
小和尚将陶思远放在那棵断掉的树上坐着,对着纪眠琴问道:“这儿离白河镇有些距离,你夫君伤的不轻,估计是走不回去了。我一个人,也没法子把他弄回镇上。你若是信得过我,便先去我住的地方稍作休息,我再找人来帮忙。”
闻言,纪眠琴哪儿有拒绝的理由,忙不迭的点点头,道:“那就叨扰小师傅您了。”
那小和尚也不多做客套,又矮下身子,将陶思远重新背上,朝山林中走去,纪眠琴赶忙拄着树棍跟在身后。
走了几步,小和尚突然停下身子,道:“还得麻烦施主帮我把那油纸包捡起来拿着。”
纪眠琴顺着小和尚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刚刚小和尚摔倒的地方还有两个硕大的油纸包。见她走过去将那两个油纸包拿在手里,小和尚才转过身子继续朝前走着。
油纸包将里面的东西包得严严实实,纪眠琴却依旧清清楚楚的闻到了里面的烧鸡味儿,在吞咽了几口口水的同时,纪眠琴心里也在嘀咕:
这小师傅,是准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