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媚前程》祝九弄

5、第五章

　　“说要用你钱吗？”

　　简安问：“公司报销？这啥公司啊，这么有钱，不怕亏大了啊。”

　　刘鸿洲说：“亏不了。”

　　的确是亏不了，就算简安没把秦毅搞定，至少能用这个女孩把楚杉换回来，也算人情债抵完了。

　　身后传来女孩大惊小怪的声音，刘鸿洲觉得多少有点聒噪。

　　“这个落地窗也太大了吧，我在这睡觉不会掉下去吧？”

　　简安一进门，放下行李就跑到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前，她的确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高级的房子。

　　自从来到北京的一步步，都把她推向那个用繁华和画影装饰的陷阱里。

　　刘鸿洲看着她的背影，想到了楚杉，当年他们从成都的艺术院校毕业后，一同来北京打拼，每一步都格外艰难，想要做人上人，就得有做人脚下垫的决心。

　　他原本都退缩了，可是看到女朋友楚杉还是那样的坚持，她每次都说：“我们都已经走到这步了，不能够再回头了。”

　　底线就是这样一步步潮涌，一层层掀起，再一层层退后的。

　　简安回头看他，发现刘鸿洲有些走神，非常调皮地悄声走在他面前，狠狠地吓唬了他一下。

　　刘鸿洲确实是有些被吓到了，挥了挥手，淡淡一句：“别闹了。”

　　“这边交通比较方便，离公司也近，你过来也方便。”

　　简安朝他笑笑。

　　刘鸿洲望着她，有些出神，仿佛是第一次见到楚杉的那天，楚杉是以播音主持第一名的成绩考入的，他只是个学导演的穷小子，可是楚杉从不嫌弃，和他一起吃泡面，一起住地下室。

　　楚杉是美的，是三月春风入怀的古典美。

　　虽然没有简安的五官精致美艳，但在刘鸿洲心里，也够震撼二十岁的他了。

　　刘鸿洲对简安算是好的，不知这种好，是歉疚还是报答。

　　他弯腰，对着简安的脸说：“简安小朋友，需要什么跟哥说，我都给你送来。”

　　撂下这句话就走了，他走进电梯里，脸色沉郁，想起了这几年的血雨腥风。

　　这一切，都拜秦毅所赐。

　　旭辉是刚起步的影视公司，曾经刚毕业时候他和影视学院的几个好兄弟的确打磨了几个好本子，找到了成都的话剧演员，组局拍了场现象级的网剧。

　　但是，自从涌入市场大潮，他发现好剧本、好演员，没有用。

　　有钱才是真的。

　　但是旭辉拥有的是专业的电影技术和口碑，标准化的大市场怎么会放过这块肥肉？

　　旭辉遭到了行业封锁，剧组开不了工，新领域融资被斩断。

　　要钱没有，要人也没有。

　　他起先以为是自己倒霉，加上陈光潜没什么杀伐决断。

　　这时候，疆域科技看到了他们。

　　不，应该说是瞄准了他们。

　　其实陈、刘二人并不是输不起的人，只是半个身家都在上面了，谁也不能就这样急流勇退。

　　某天晚上，陈光潜在天台上，一边抽烟，一边说：“如果疆域要真的收购我们，价格合适，完全可以。”

　　“这是我的心血。”

　　陈光潜荒唐地笑了笑：“小子，你投了多少钱，我投了多少钱，就说是你的心血了？”

　　“陈哥，这些钱对你不算什么，但对于我和楚杉，这是我们的全部了，我不想这样弓手想让，况且疆域收购我们只是为了并组而已啊，他们重心是在科技输出那里，如果我们谈条件呢，好好谈，能不能给我们一条活路。”

　　陈光潜掸掸落在身上的烟灰，眼神暗暗地说：“小子，你当秦毅吃素的，秦毅和他爹一样，吃人不吐骨头。”

　　以前，刘鸿洲不当回事，现在他信了。

　　期间有几次机会，旭辉可以和疆域搭上线，但不是和秦毅，是秦毅手下的几个副总。

　　没想到这几个副总的胃口一个比一个大。

　　融资可以，项目抽成三七开。

　　这就是让旭辉几年白干，慢慢的就把他们的精力和资本抽完了。

　　直到有一天机会才真正到来，陈光潜夜里告诉他，找了行业里有名的一位掮客，搭上了线，终于能和秦毅见上面。

　　“我不去，见他干嘛？”
　　“都是交情，至少今后我们的路子能通，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连续负债三个季度很有意思？”

　　刘鸿洲没辙，夜里起身，从衣柜里找正装。

　　楚杉被声响吵醒，问他：“你又有应酬？”

　　“你睡你的，一堆破事。”

　　楚杉套上披肩，睡眼惺忪，白净的脸上透着一股红粉，叹了口气：“你这么辛苦，我哪能睡得了，要不，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开什么玩笑，知道男人的酒桌上都是什么禽兽吗？能把你吃干抹净不带留一点好地方的。”

　　楚杉冷笑：“听你这话，敢情你也做过这种禽兽。”

　　她是主持人出身，样貌体态身材自然是不用多说。

　　而且楚杉不是那种白幼瘦的网红长相，轮廓端庄大气，体型丰腴，别有风韵。

　　刘鸿洲瞄了她的软处几眼，话语很痞，“怎么最近又大了？”

　　楚杉怒目一声：“没正形，睡觉了。”

　　刘鸿洲和陈光潜来到饭局后，才知道一切没那么容易，秦毅并没有来。

　　今天来的是疆域的二当家，传说中的老好人且杀人不过头点地的胡茂林。

　　刘陈二人一时弄不清楚情况，却也只能做低伏小，上去贴：“胡总，大驾光临啊，咱哥俩是真没想到胡总也来了，胡总您也是！不提前告诉我们，也好安排。”

　　胡茂林头也没抬，只是鼻息间嗤笑着，“两位老板客气啦，你们花这么大的价钱，又是请托我秘书，又是找到了欧阳，总是要来见一见的。”

　　陈光潜左右看了看，“欧阳先生来了吗？”

　　他们满屋子找那位胃口极大的掮客。

　　胡茂林把手机夹合上，抬头，一张圆脸，看着和蔼却透露着算计。

　　“欧阳哥今个儿不来。”顿了几秒，又说：“放心，秦总今天说了一定到，稍迟些。”

　　陈光潜点点头：“该是我们等的，应该的。”

　　胡茂林环顾四周，吃饭的地方倒是很好，北京赫赫有名的五星级酒店，以潮汕海鲜打名的。

　　室内装饰也是古色味，隐约间透着几股檀香气。

　　“地方选的不错，安静、雅致。我想秦总会喜欢。”

　　陈光潜眼神向下，似乎在想什么。

　　这时候的刘鸿洲到底是嫩，居然说话不过脑子直接来了句：“这是陈总专门选的，说是一定要找个最合适的地方，不能怠慢各位，特地找了人少的。”

　　胡茂林朝着他笑，世故满怀，跟着搭腔：“是的是的，你们费心了，这地方的确是冷清，方便说话。”

　　陈光潜在茶几上拿起茶叶，洗了洗茶叶，又倒上第一杯。

　　递给胡茂林，说道：“请客宴请这块，我们经验不足，以后少不了向胡总请教，放心。地方清冷，吃饭绝对不清冷。”

　　刘鸿洲没听懂，只顾单纯的对话，陈光潜隔了会儿请辞去外抽根烟，许久才回来。

　　“你去哪了，这么久？”

　　陈光潜没应声，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不一会儿，宴厅的门被人推开。

　　众人的目光都聚在门后的那人身上，这是刘鸿洲第一次见到秦毅。

　　似乎和想象中的秦毅有些偏差，他以为作为一间跨国企业的掌舵人，至少也得四十多了。

　　没想到也不过二十五左右，五官比一般人深邃，典型的东方皮相西方骨相，整个人通身沉静如水，毫无年轻人的狂躁和涌动，西服立挺，没系领带。

　　陈光潜赶忙迎上去，回头看了眼刘鸿洲，“赶紧啊！”

　　“秦总，您好。我们是……”

　　秦毅笑了一下，牙齿雪白，很轻柔却轻蔑地打断了陈光潜的话：“我知道，两位大名刚刚有位小姐已经全程向我介绍了。”

　　陈光潜收回了眼神，刘鸿洲却不解，“不知是？”

　　秦毅回头望，指了下：“她说是你女朋友，对吗？”

　　刘鸿洲当下漏了一拍，惊慌地看向门外，是楚杉。

　　楚杉全妆赴宴，穿着一身紧致的旗袍，妆容非常衬出她整张脸的优势，和她傲人的特点，旗袍身侧的边线拉的很高，走起路来摇曳着能看见白皙的处处。

　　“小刘啊，秦总不是在问你话吗？”

　　陈光潜给了他一个眼神，刘鸿洲咬紧了牙，直到楚杉朝他点了下头，给了一个我很好的表情。

　　刘鸿洲才松口，挤出一个笑，一字一句却咬牙切齿：“是的，秦先生，那是我未婚妻。”

　　他强调了一声未婚妻。

　　胡茂林招呼大家入席，刘鸿洲飞快地走到了楚杉身侧，有点怨她道：“你发什么疯，你来做什么？”

　　楚杉依然保持着微笑对众人，声音压得很低说：“鸿洲，公司处境这么难，我怎么可能不帮你？”

　　刘鸿洲一面帮她拉开椅，一面低声在耳边说：“直到这些人都是什么烂东西吗？一会儿你找个机会离开，千万别呆在这！知道吗？”

　　楚杉没有回答，只是遥遥一眼望了几眼圆桌那侧的秦毅。

　　没有坐下，而是往秦毅那头走着。

　　“你做什么？” 刘鸿洲没来得及拦住她。

　　楚杉摇曳生姿，她播音出身，声音自然也是好听的，而且她刚到北京的时候学了两年的配音，所以什么样的声音更有吸引力，她非常清楚。

　　“秦总，胡总。我帮你们开酒吧？”

　　胡茂林非常客气地点了点头，和楚杉交换了个眼神，就知道这个女孩是懂事的。

　　陈光潜自当看不到，开始靠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介绍桌上的一道道菜，什么菜都能编撰出个所以然来。

　　刘鸿洲一口菜都吃不下去，眼神一直在楚杉身上。

　　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楚杉。

　　她主动倾靠为秦毅醒酒，倒酒，礼仪很恰当，仿佛跟学过一样。

　　在倒酒的时候，她的大腿一侧有意无意地贴了下秦毅。

　　秦毅没有躲，白衬衫下的他，看上去没有那么多的手段，但是那张脸仍是高深难辨。

　　楚杉微微屈身，非常乖巧地朝着秦毅笑：“秦总要好好尝尝哦，这个牌子的酒很好的。”

　　胡茂林抿了一口红酒，晃晃酒杯，故意说：“我刚才没听清，是要秦总尝什么？”

　　秦毅一愣，看了眼胡茂林，嘴角嘲笑。

　　楚杉低下眼，情绪在一瞬间千军万马，但下一秒她就忍住了，抿了抿嘴。

　　收好廉耻。

　　“胡总，你别拿我打趣了，真坏死了。当然是尝一尝红酒啦，还能是什么？”

　　刘鸿洲忍不住了，突然一下子站起来，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陈光潜忙地放下茶杯，揽着这小子的肩膀，轻拍着。

　　“两位，我们小刘慌着来敬你们二位酒呢，小伙子年轻，做事毛躁了点，你们别在意啊。”说着，给刘鸿洲使了无数个眼色。

　　秦毅好整以暇地看了看眼前这场戏，没有笑也没有怒。

　　只是冲楚杉挥了挥手，“回去吧。”

　　楚杉似乎是心里拿定了主意，身姿撒娇一扭，娇嗔道：“我不嘛，您第一次来，今天秦总和胡总一定要喝得尽兴才行。”

　　“就是啊，不然有什么意思？您二位可能还不知道，这位大美女是民族舞出身的，要不给两位跳一段。”

　　刘鸿洲还没来及发疯，楚杉便已经进入状态，凭借着她过人的舞蹈基础，在非常紧身的旗袍里艰难地舞动。

　　那个场面堪称活色生香。

　　一舞完毕，秦毅带头鼓掌，称赞道：“我见过那么多女明星跳舞，她们真不如你，楚小姐，不考虑进军台前发展吗？”

　　楚杉擦擦汗，肌肤莹光照人，娇笑着问：“秦总，她们哪里比不上我呀。”

　　秦毅喝了口酒，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说：“那些女明星虽然没什么底线，但还是没你豁得开，也没你男朋友忍得下。”

　　秦毅继续羞辱：“这点我需要向你们两口子学习。”

　　当场寂静无声，陈光潜尴尬地笑了一声，“秦总太幽默了。”

　　“秦毅，我直接说了。”刘鸿洲忍不住了，站起来问他。

　　“之前的事，我不提了，旭辉亏损面已经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了，我们基本没有投资方，马上四季度了，您要是还和我们过不去，旭辉就真的完了。”

　　胡茂林让他坐下，“吃饭就吃饭，我们不谈工作。”

　　陈光潜搭腔：“对对，我们先不谈这些。”

　　秦毅说：\"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楚杉几步走到秦毅身边，两手娇滴地拉了拉秦毅，“秦先生，别生气好吗？他不是有心的，只是创业不易，特别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

　　“谁让你们创业了，没有这个命想要享这份利，用别人的身世为自己作品拉热度，这事儿可不是一个艺术家该有的风度和水准。”

　　楚杉其实并不知道来龙去脉。

　　这话一出，陈、刘二人无话可说，当初他们公司刚制作影视作品，为了增添几分热度，的确是用了秦毅的身世做了不少文章。

　　影片里暗指当今的科技行业头部企业掌门人亲生母亲，是小三上位，逼死正宫。

　　各个情节，身份，阶段，和秦毅的成长轨迹不由重合。

　　陈、刘二人顺水推舟，还找营销公司散步这不是电影，这是纪录片之类的话题讨论。

　　楚杉见刘鸿洲无话可说，她无奈地叹了叹气，知道这是债，要还的。

　　“秦先生，对不起，我们太年轻，不懂事了。”

　　胡茂林来打圆场，“楚小姐，其实这事儿与你无关，你没必要道歉。”

　　“不，秦总 ，胡总。我和鸿洲是一体的，他做错就是我做错，我道歉和他道歉也是一样的，您们看能不能放过旭辉这一次，以后必定无所不应的。”

　　胡茂林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发表言论。

　　这话似乎是被秦毅听进去了，低头看了看这个为了男朋友都差点把自己当小姐送出去了，可是秦毅这人是没有柔情的时候。

　　他稍俯下身，单手撑在餐桌上，另一只手非常用力、亲密地抱着楚杉。

　　一眼没瞧这个女人，凶狠的眼神在望向饭桌另一侧的两个男人：“那得看你男朋友有没有这个诚意了？”

　　陈光潜也惊了一下，起初他给楚杉打电话只是为了找个大美女过来撑撑场子，并没有什么乌七八糟的恶意，但是现在看来是秦毅看上了楚杉。

　　“秦总，楚杉她，她……”陈光潜的眼神很难看，的确这台禽兽了，但想想公司处境的艰难，陈光潜难以启齿，却又问了句：“楚杉，你，你愿意，愿意跟秦总吗？”

　　陈光潜都不敢看楚杉一眼。
　　刘鸿洲一句声不吭，眼底浸染血红。

　　这两个男人……

　　楚杉鼻子酸了一下，但很快调整状态，变成适才摇曳生姿的样子，仰头娇笑：“秦总，哪个女人不愿意跟你呀？”

　　楚杉说：“你看，这算不算诚意？”

　　秦毅搂着她的那只手，松了松，无趣了。

　　秦毅的气还没消，他深沉的目光盯着刘鸿洲，说了一句非常下流的话：“刘总，这事儿还得靠你成全啊。”

　　刘鸿洲忽然发疯地笑了，“我没意见啊，这不挺好的。”

　　秦毅眼神渐深，点了点头，说：“冲你这句话，我也得跟你做生意。”

　　二话不说，秦毅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自此，刘鸿洲做成了人生意义上的第一次生意，把心上人送到了秦毅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