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媚前程》祝九弄

4、第四章

　　只在一些人模糊的记忆里，隐约记得有个挺漂亮的女孩，去北京了。

　　现在，依然籍籍无名。

　　几个月后，在电影厂门口，剧组为了招一个女三身边的贴身丫头，群演们早早地就聚在门口了。

　　当剧组的大车开来时，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等到门口，谁也没有大喊大叫，等到执行导演下车之后，人群中有躁动的声音。

　　简安只是默默拿着简历站在一边，这几个月她没有拍上一个戏，只是上个礼拜运气好，蹭上一个广告的群演，一天230元钱，最后播出的时候居然剪下来的时长都不足一秒。

　　她看透了，还是得演戏才有机会。

　　但她不是科班出身，去应试剧组根本不会有剧组看她一眼，那作为普通人也只能通过群众演员做起。

　　执行导演穿着一身非常经典的飞行员款的夹克，鼻梁上架着黑墨镜，镜架边沿的金边彰显着价格不菲，下车后他就跟个公鸡一样永远雄邹邹气昂昂。

　　简安靠在人流最后，寻摸着，他为什么这么得意呢？

　　直到看见他居高临下，随意扯来一人的简历，瞅眼，然后轻蔑一笑，往地上一扔。

　　语气在空中飘着：“以后这种在演员表上都不署名的经历，就别写上了，你这不是耽误我时间？”

　　简安这几天都没有睡好，因为手上的积蓄有限，所以她和一对情侣合租，这俩每天都特别有劲儿，昨天折腾到半夜，她双眼瞪着天花板，耳边一声声叠叫，直到天亮。

　　她头痛，揉了揉太阳穴，望了望自己的简历。

　　随便找了个垃圾桶，扔了。

　　简安面无表情，准备离开。

　　男人沉稳的声音传来——“那个女的，你等下。”

　　那个女的？

　　简安不悦扭头看去，刚才那个高大的男人，执行导演从上到下打量着她。

　　从群演中走到她面前，“哪个学校的？”

　　简安摇头。

　　“电影学院？戏剧学院？传媒大学？”

　　简安眼珠子一动，她以为只有科班出身才有机会，想着自己还蜗居在那一方天地，如果能有所改变，走一步算一步吧。

　　“传，传媒大学。”

　　“传媒大学找不到工作？演过什么戏？”

　　简安有点犯怵，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开口说：“哥，我还没毕业呢，我就来试镜的，您看我能演吗？”

　　男人摘下眼睛，露出了一张还算得上年轻正派的脸颊。

　　“小妹妹，你不能演戏，因为你不专业，我在这行这么多年了，我看人一看一个准，你漂亮是真漂亮，但是皮相，你做不成演员。”

　　简安心里把他全家都问候了遍，这人真有意思，还过来特意羞辱一通。

　　“那剧组有什么适合我的工作吗？我做场务也可以啊，不就是拍个板吗？”

　　男人笑了笑，一边笑一边点头，眼神在简安的这张脸上，似乎眼神中还挺满意的。

　　“我说了，你不是一无是处，你还有这张脸。”

　　过了一天，简安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除了剧组的执行导演，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小有名气的影视公司旭辉的猎头——刘鸿洲。

　　猎头和星探是两码事。
　　星探是发掘未来的明星，而猎头却可以做一些别的事情。

　　“我们老总没打算让你在台前露脸。”

　　简安坐在真皮沙发上，瘦弱的身躯陷在软榻的沙发里，就像是陷入沼泽一样。

　　“那我？”

　　昨天那个执行导演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再是那样的高傲，反倒是很谦逊内敛。

　　他去茶水桌给简安煮咖啡。

　　“简小姐，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刘鸿洲，是旭辉的合伙人，你别看我们旭辉好像没有市面上那几个龙头响亮，但最近的热门网剧都是我们公司的出品。”

　　简安没听进去几个字，只是淡淡地问：“我怎么称呼你？”

　　刘鸿洲搅拌咖啡的手稍一滞。

　　把她从群演营拖到北三环的商务写字楼，让她看见了这么多顶级繁华。

　　絮影鬓香，烈火烹油。

　　这样的人生，对于这样的穷女孩还不够热烈吗？

　　刘鸿洲浅浅笑了笑，没敢看她，默默把咖啡推到她面前：“你只想问这个？”

　　“刘先生？”

　　他点了点头，双手搓了搓，有些无所适从，接着又说：“一会儿，陈总过来，你，你也不用害怕。”

　　简安喝了一口咖啡，特别的甜，腻着她的喉咙。

　　是不是在说，生命中看似华丽甜蜜的馈赠，都会掐着自己的喉咙喘不过气来。

　　刘鸿洲坐在简安的身边，不知是出于好心还是什么，又附了一句：“你还小，其实，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简安啊了一声。

　　会议厅的大门被人打开。

　　一身西装笔挺的男人，眼神陷入深谙。

　　简安躲在刘鸿洲身后，暗暗地看着。

　　“就是她？”

　　这个男人大概得有四十上下的岁数，脸上只剩惨败和怠倦，手指却是白净的。

　　“陈总，是她。”

　　他口中的陈总抬了抬眼镜，仔仔细细地把眼前这个女孩看了一通。

　　“这个货色？”

　　简安拧眉，这人说话也太难听了？

　　刘鸿洲没有反驳什么，只是欠身在男人耳边说：“可遇不可求，秦毅不是一般人，或许纯情的小百花才是他中意的。”

　　男人听后拉了拉嘴角，面无表情地笑了。

　　愤愤地说：“姓秦的不过仗着红顶商人的家世背景，那小子早晚死在我手下。”

　　刘鸿洲为二人介绍着：“这是旭辉的总裁，陈光潜。陈总，这是简安。”

　　陈光潜靠近了些看简安，上下左右都打量了够，蓦然笑了下：“刘鸿洲你这人干事不行，挑女人的眼光却是一流。”

　　简安隐约有些不安，恐惧。

　　刘鸿洲很快地捕捉到了她的这份情绪，贴近用手按了按她的肩膀 ：“简小姐，没事，你听我说……”

　　“想必你知道我，所以与其说是旭辉雇佣你，不如说是我们的一场合作，后续你的演绎资源，旭辉会砸三部A＋的影片作为置换，今后你的演绎生涯如何发展，我不做干涉……”

　　简安打量着这张看似精英果断的脸庞，心里几分信，几分疑。

　　陈光潜在一侧的沙发上坐下来，银边镜框上透着几分金属的寒气。

　　简安缓缓开口：“说真的，其实我不认识你。”

　　陈光潜愣了愣，随即破口一笑：“我已经看惯了各路女人的套路了，不论是出尘的，还是媚俗的，亦或者你这样的青春挂，其实你们的本质都一样。”

　　简安听得很认真，眼神慢慢从不解变成了同情，非常感慨地说了声：“陈总，你到底被多少女人骗过？这不行啊，你不报警吗？”

　　陈光潜：……

　　刘鸿洲见状赶紧把她拖到身后，慌慌张张解释：“陈总，她刚刚来北京三个月，而且这事儿是急不得……”

　　陈光潜狠狠地刀了他一眼，让秘书拿过来一叠档案袋，不遗余力地砸在刘鸿洲身上，“你负责调|教好她，别给我丢人。”

　　刘鸿洲眼底无光，咬紧牙关，脸颊上很突兀地凹陷下去一块。

　　“放心。”

　　陈光潜转过头，又看了眼简安和刘鸿洲，声音坚硬，落地有音 ：“这事儿必须急，你当你那个心肝小宝贝还能在秦毅那撑多久，总有一个人要吃苦，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嗯。”

　　这是最后的机会，是旭辉最后的机会。
　　也是他和楚杉最后的机会。

　　等到陈光潜走了之后，简安凑过去，一脸吃瓜的表情问：“你们神叨叨什么呢？你之前不是说带我进剧组吗？现在又说不在台前露面，你们这不是骗人吗？”

　　简安的口吻非常八卦，直接是把刘鸿洲当成姐妹了。

　　刘鸿洲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对她笑一笑：“是，简安，我答应过你。但是这是有条件的。”

　　简安立刻捂住自己胸口，一脸正气凌然，说：“别闹了，我不接受潜规则的。”

　　刘鸿洲有些无语，他脑子已经乱了，在拼命阻止语言，好让自己正常一些。

　　“不是潜规则，倒不是潜规则，只是需要办一些事。”

　　简安非常实在地说：“哥，不是。你以为我要做大明星啊？我就是找份工作，你明白吗？”

　　“你当这应届生招聘市场啊？”

　　“我也不算应届生，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就高中学历，那什么传媒大学学播音的，是我骗你的。”

　　“我知道。”刘鸿洲一点都不在意，随即又补了一刀：“你没那主持人气质。”

　　刘鸿洲不以为然，“在娱乐圈这学历，已经很够用了。”

　　简安听着这这呢么像是骂人呢？

　　刘鸿洲把二十几页的合同拿来给她签，“简小姐，仔细看看，没问题我们就算签约了。”

　　简安一看这么多字就想吐，就看了一两页关于影视字眼的条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合同期限十年的下一行，洋洋洒洒签下大名。

　　刘鸿洲言外有意地说了句：“小丫头，你这么没提防心，就不怕被人骗？”

　　简安一笔一划地写着自己的名字，说道：“不会啊，谁会骗我？”

　　真是够蠢，清澈的，一眼到底的愚蠢。

　　其实，恰恰是这个合同才救了旭辉最后一命。
　　当然，这是后话。

　　刘鸿洲帮她在世贸租了一处长期的公寓，不大，但是她住已经很够用。

　　当把简安接过来的时候，简安都懵逼了。

　　“哥，你可真是能花钱，你也不看看这地方我能住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