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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说完这话后,二人皆静默无语。

      崔衡晔先声说道:“这种理由哄骗平头百姓就算了,姑娘我们家可是读了书的,我想这背后定是有别的缘故,那些新娘也不会是白死,而且个个也是有来头的,娘家能就此罢了我想周家必定是给了泼天的好处,如果五姑娘命薄,就不知相府给到我们家的会是什么?”

      沈茯苓虽然利欲熏心,但也是个贪生怕死,不愿生事的人,她摆了摆手,看着方才周廷升送来的紫方古鼎,丫鬟用火石点燃后飘上几缕香烟不绝,烟气很浓,异香扑鼻,沈茯苓没有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阵阵异风飘来,透着白玉屏风看尽影绰横斜的内堂里,沈茯苓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极为鬼魅,圆桌被拉得极长,像…像是地府,她推开里间的门,骤然发现地上铺满了红白相间的纸符,蔓延着可怕的气息。

      “来人,来人…”沈茯苓唤着,却无人应答。

      她垫着脚尖朝里走,一步一移,脚下的红纸就如江河般缓缓流动,沈茯苓回头看才发现这方寸间的庭院早已划清成彼岸与此岸,而她在河流中央,“见鬼了,见鬼了,来人啊!”

      沈茯苓害怕地往后跑,河流湍急,她跌倒在地,手在河床里摸到一块僵硬的东西,她低头看去。

      啊啊啊!!

      一张美丽苍白的少女之脸,血红江水之下,显得格外鬼魅,但是最令人害怕的是下一秒,少女居然!缓缓睁开眼睛,朝着她微笑。

      沈茯苓认得出,这张脸的主人正是宋昭影。

      “大娘子,大娘子??”宋家的佣人们在她耳边唤着,“大娘子,您不要吓老奴啊,这是怎么了?”

      沈茯苓被郎中大夫掐着人中,猛然惊醒,兴许是在梦里呛了太多的水,一睁开眼睛就大口地吸气喘气。

      “来人啊,来人啊,宋昭影死了,宋昭影死了……”

      沈茯苓失了神志一般喊叫着,崔恒也吓得半死,慌张地上前捂着沈茯苓的口鼻,“娘子不敢胡说啊!”

      “不过,刚刚传来京城的消息,那周廷则病危。”

      沈茯苓过了一阵子才回过神,问:“如何病危?”

      “说是沉疴难返,猛药又下多了,三郎吊命而已,他们都说五姑娘送去不过是续命的…”

      沈茯苓倒在床角,额上全是细密的冷汗,难道刚才那层梦是这个意思不成?

      “但愿这死丫头命大,能在周廷则断气前到京城,如若不成,怕是全金陵城的人会说我们宋家女儿不详了,到时候影响了我的熙儿就不好了。”

      崔也叹口气,是啊,但愿她平安当上周家三奶奶,到时死也不迟啊。

      山高路长,不知颠簸了多少次才到达京城。

      路上,周府佣人对宋昭影无微不至的照拂,让她无所适从,哪怕是用膳时,都是跪着侍候。

      宋昭影拿起筷子,愣了会儿,又放下餐具,问:“你们起来吧。”

      “这是规矩。”

      “我意思是,你们这样我吃不下去。”

      宋昭影自小不是个什么善心角色,她倒不是有多心疼丫鬟老妈子们,只是她们这样跪着实在是有碍她的进食。

      马车锦帘被人撩起,淡淡说了声:“五弟妹或许不习惯,不过这也是作为仆人对主子的衷心。”

      宋昭影抬头看去,说话的人正是她未来夫婿的长兄,他说话做事总是一股高高抬起却漫不经心。

      “周大人误会了,我没有不习惯,以前在家里我就喜欢让人给我磕头。”

      周廷升抬了抬眉,“哦?你还有这习惯?”

      宋昭影佯装含羞一笑,“怕是和周府的庄严威凛不太符呢,不过我们小门小户,都是这般。”

      周廷升顿了顿,然后笑得很肆意,注目宋昭影,说:“自谦了,小门小户可出不了弟妹这般妙人。”

      宋昭影装着贤良从容,待下人通通退下后,她嘴脸一变,对着轿内的金丝软枕翻了个漂亮的白眼,腹骂道:“这周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听得懂人话的。”

      宋昭影本身就不是什么嫡出贵女,自小养在别院,不受宋家人待见,看得是人情冷暖,学得是世态炎凉。

      京城面貌和江南不同,宋昭影透着薄纱幕帘窥着,路上俱是香车宝马,女子头上是精美钗梳,身上穿的也是珍贵绫罗,可到了周府又另一派模样,上下佣人皆着粗布衣服,清水梳头,油脂也不见。

      宋昭影嘲笑,还说是侯门相府呢,一派穷酸样。

      到了内堂,宋昭影闻到一股很特别的香气,问:“什么味道?”

      身边的丫鬟一惊,忙上前扶着这位新妇,道:“姑娘觉得味道有怪?”

      “那倒不是,但不像是寻常香味,像是…像是…”

      宋昭影皱着眉,拼命想形容这个味道,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贴切的词。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轻笑,声音沉稳冷涩,没有一点的人情味。

      “像是什么?”

      众人就蓦地敛声屏气,皆弯身请安。

      “三爷安。”

      宋昭影看不清来人,隐约见着那人长身玉立,单手撑在乌纱窗边,不像是羸弱的样子。

      “这就是给我娶的新娘,绿扬,你觉得和我的前几任比如何?”

      那个唤作绿扬的女孩又赶忙地扑下,颤巍着声音:“三少爷,奴婢不敢说!”

      周廷则又笑了,嘲弄一笑:“连绿扬都难以启齿,看来也不必细看了。”

      宋昭影站在那里,并无跪下,绿扬见状扯了扯她的嫁衣,低声道:“姑娘,见到爷,是要跪下请安的。”

      “请什么安?”

      “当然是,请夫君安。”绿杨眉眼谨慎,偷偷洞察着周廷则的眼色,见周廷则表情已经越来越冷,又说:“姑娘未出阁时,难道不给父母亲请安吗?”

      宋昭影未说只字片语,心思还在那股香身上,她曾经似乎是闻过这样的香气,是在金陵城的剪子巷后面,她扮成男孩模样随小赖户去走街串巷,从一个亮着烛光的小窗口听见女人的喘叫声,很虚弱,很诡异。

      “又是行好事?”其中一个男孩问。

      可也不像,那声音像是在呼救。

      幼年的宋昭影对他们几个人说:“我们爬上去看看。”

      却被男孩叫住,“万一是官府人家在清理门户,我们看见了怕是要惹大麻烦。”

      “可万一是欺负良家女子,或是无辜失足的女孩,那又如何说?”??
      几个男孩子似乎是异口同声:“那也与我们无关。”

      宋昭影冷看他们,原来这些口中满是仁义道德的江湖人士,遇见了事情便都这样缩手缩脚。

      等到他们散去,宋昭影自己偷偷溜进对面高处的土楼上,细看着那小窗里发生的种种。

      刚上了两层楼梯,便闻到那一阵香味,销魂蚀骨,能把骨头都催酥软了,宋昭影没站稳差点失了心神般的掉下楼去,幸而她手死拽着栏杆,等到爬上楼顶,她看见的这一幕她终生难忘。

      女人身着红色纱裙,横躺在翠玉圆桌上,胸前布衫湿透,垂在身侧,眼睛微微张着,似乎并不痛苦,但很快宋昭影发现有一丝不对劲。

      小腿向下的裙摆是月白色的,随着风飘而动,然而前襟胸上则是深红色在不断涌动。

      女人身边有人走动,宋昭影把自己藏匿好,只露出一双眼睛。

      下一刻出现的这一幕让宋昭影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女人身边的男人披头散发,□□,身躯雪白,眼睛血红无比,如鬼魅,也像天神。

      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身上各处似乎摸索着什么,起初表情都不满意,最后手指游动在脖颈处,才终于满意,笑得肆意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宋昭影回忆起这一幕仍然觉得可怖,躯体战栗,整个人朝后倒去。

      绿扬慌忙扶着她,“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宋昭影虽然腿上没力气,但整个人还是清醒有知觉的,说:“我没事。就是突然不怎么舒服。”

      周廷则站在原地未动,眼睛扣在宋昭影的身上,丝毫不移。

      几个丫鬟在一旁窃窃私语:“怎么会这样,前几任奶奶也是如此,就是这样突然没了力气,动弹不了,要不是病死要不就是疯了。”
      “对啊对啊,就像是泉潭的柳小姐也是如此啊,多好的人啊,说没了就没了。”
      “……”

      宋昭影额上遍布细汗,听见丫鬟们似乎在诉说着她的结局。

      周廷则却是满脸疑云,确实,他那前几任夫人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但是这丫头是怎么回事,他这还不是没使坏呢,怎么人就不行了?
      难不成想先下手为强?

      周廷则隐隐觉得准没好事,还是先溜之大吉,待之后成婚礼毕再仔细收拾她。

      “照顾好你们的新主子。”

      他撂下这句话便转身走了。

      宋昭影因为这一倒病了不少日子,大夫来看都说是路上颠簸染了风寒,吃些中药调理便好,可是这药一天天的吃,病情却无半点好转,周府也不敢贸然地大办婚事。

      这天,绿扬提着一笼食盒来看宋昭影,发现她正在庭院里悠闲踱步,绿扬放下食盒悄声走过去,却发现宋昭影正在把熬好的药全部倒掉。

      “姑娘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宋昭影回眸一看,缓缓对绿扬笑了一下:“这药吃了我几天都一点用处没有,看来是不适合再吃的。”

      “怎么会?之前的新娘都是吃了这副药的,能安神镇魂。很好用。”

      宋昭影轻轻地哦了一声,若有意味的,接着又说:“之前的新娘也是染上风寒?”

      “新来异乡的人,多少都有点水土不服,不过我看她们吃了药后明显安定了不少呢。”绿扬看着宋昭影,非常坚信着说。

      宋昭影打量着绿扬的模样,纯真又单纯,不像是能说谎的样子,她转而又笑了笑,朝着绿扬招手:“绿扬,你过来。”

      绿扬没有任何防备地走过去,还未贴近宋昭影,她的一张脸就主动地凑近来,声音幽幽地说:“你有没有觉得我像一个人?”

      绿扬姑娘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本能地躲到一边,失声尖叫了几声。

      宋昭影趁着还没有被庭外的人发现,穷追不舍:“画中的女人是谁?”

      “什么画中的女人啊?”绿扬捂着脸,惊魂未甫。

      宋昭影拖着她到内堂里,正中央挂着的这幅仕女图,她也是醒来后才发觉,这个仕女图上的女孩模样,居然和她幼年时很像,可以说是几乎一模一样。

      绿扬也是不理解为什么新来的少奶奶对这幅图如此在意,说道:“姑娘是因为这幅图才生气的?可是这幅图是三爷少年时的画作啊!”

      “周廷则画的?”

      宋昭影细细想着,居然是那个男人亲自画的。她联想起幼年时遇见的那个白日恶鬼,后来那个女人的尸体在江宁府门前躺着,众人都说究竟是怎样的杀人恶魔能够吸干人血后,再把尸体扔在官府门口,狂妄自信。

      她见过那个女人死了的样子,和那日躺在桌上完全不同,至少那时的她是有血色,脉搏仍在动着的,不是躺在地上的这具干尸。

      宋昭影这时候才感到害怕,她开始怀疑前几任新妇的死,便是遭遇了这般,而那个专供吸少女之血的白日恶鬼,正是他的夫婿——周廷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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