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直播的绑架案》沐九

20、焦虑

　　“……喂，你的书放倒了！你不愿意跟着编排好的剧情走也就罢了，反正你身上的秘密多是卖点，不过你现在一动不动到底在搞什么，这样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别人会以为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比如你被迫害或者被人折磨过了之类的！”

　　让张菲紧张的是奥伏塞没有马上回答她，这家伙可不是那种因为有摄像头所以会装模作样的人。

　　奥伏塞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手机，又回忆了一下，他的确没写错电话号码。

　　“整整三天零七个小时了，没有回音，他肯定没拿到我的电话号码。”

　　“什么？他？电话号码？不，等等，这种涉及个人隐私问题不要回答。”张菲敏感地听出来了涉及的内容不适合公开，奥伏塞这家伙从来就没主动给过别人电话号码，他的手机是万年不响的，自己早该知道他把手机拿去充电不是突然兴致来了想玩游戏。

　　“我来之前你先去申请停播。”张菲匆匆地说，她抓起假发朝自己头上戴上去。

　　半个小时后，张菲赶到了现场，身为联盟最火直播明星的经纪人，她的打扮非常奇怪，一身长到脚的风衣，加粉红色头套，墨镜遮住了她大半个脸，看不清她的容貌。

　　“你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在沙发上坐下时张菲含着几丝怒意，但有墨镜遮挡，只能从说话语气中听出她的不满。

　　“我不太想动……”奥伏塞觉得自己此时连话都不怎么想说，浑身上下都懒洋洋的。

　　“生病了？”张菲吃了一惊，回来时，奥伏塞可是进行过一遍身体检查的，飞船里也有健康监控系统，目前奥伏塞心跳和血压、体温都是正常的。

　　“……”这次奥伏塞是直接懒得回答了。

　　“我们还是再做一次身体检查。”张菲果断地说。

　　医生是一直待命的，三分钟后，医生推着仪器走了进来，他检查起来熟门熟路，平常需要两个小时的检测用了一个小时就完成了，但这位贺医生最让张菲满意的是他对奥伏塞的脸无动于衷，不知道是法医转职的关系，还是他天生审美力差。

　　张菲浏览着检测结果，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医生点开了最后一个检测的项目说道：“5-羟色胺和多巴胺的含量不对，奥伏塞先生你现在的情绪是不是很焦虑和抑郁？”

　　“啊？”张菲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咦？”发出疑问的是奥伏塞，他在抑郁？

　　“可能么？你看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在焦虑……”张菲嘴角抽搐。

　　“我认为他的表现像是抑郁症的前兆。”医生推了推眼镜，下了结论。

　　“他？抑郁症？”张菲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指着一脸无辜的奥伏塞，“他能抑郁症，这世界上的阿米巴巴原虫都会找踩了它一脚的人报仇了。”

　　“可是这些数据怎么解释？还有他现在的表现？”医生指着检测结果。

　　“靠，你倒是说句话啊。”张菲把矛头对准奥伏塞。

　　男人表情无辜地看着她，那张脸可以激发人类最美好的感情，可惜对张菲没有用。

　　“说话！别装死!”

　　奥伏塞不为所动，依旧睁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做躺尸状。

　　“他肯定是因为情绪不佳才不想说话，”比起张菲小姐，医生则冷静多了，“他莫名其妙被绑架、被审讯、然后再被绑架，他刚刚在说他在等电话等了三天了，难道……”

　　三天？这不是他回来的时间么？

　　“你难道在等当时绑架你的那个少年的电话？”张菲脱口而出，这些天奥伏塞虽然不肯透露发生了什么，但无疑他和那个少年呆在一起。

　　听到“绑架你的那个少年”，奥伏塞眼睛亮了亮，眉眼突然生动活泼呃起来，他从沙发上撑起了身体，点了点头，不再一副“尸体”状态，和别人谈到严弈秋，他觉得挺开心的。

　　“……”

　　“……”

　　惨了……

　　“贺医生，这就是传说中的因为长期被绑架囚禁反而对绑匪产生了好感么……叫什么病来着……”张菲无力地问道。

　　“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过看他这反应，我看不仅仅是好感的程度了，”医生点头，“你们找个心理医生吧。”

　　被认定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男人眨了眨眼，仿佛在问“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什么”，张菲感到头疼以及轻微的晕眩，她说道：“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可以保证这家伙绝对不会得什么心理上的疾病……”因为这人根本就是没心没肺，哪来的心可以去受到伤害。

　　“我只是建议，找不找心理医生还是看你。”医生说道。

　　“那么今天的事情拜托保密了……”

　　等到医生一走，张菲凶相毕露，咬牙切齿道：“玘夫，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身为你一半同类，我还是无法理解你，你能不能少给找点事，让我过上普通的学生生活？”

　　“张菲你还是原本的发色比较适合你，”奥伏塞完全不在状态，不过总算是注意到了张菲的存在。

　　“要不是你，我会打扮得这么奇怪么？你今天一定要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说来话长……”奥伏塞想了想，想到一路上发生的事，心里缓了缓，“我们倒杯茶慢慢说。”

　　张菲怀疑地看着奥伏塞：“你刚才不是还一句话都不想说么？”

　　“想到弈秋，突然间感觉有些兴奋，唔，就是肾上腺素突然就分泌了……”

　　张菲愣愣地看着奥伏塞，男人此时的神色完全可以用一个叫“眉飞色舞”的形容词来形容……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之中，这世界似乎都混乱了……

　　“所以……事情是这样么？”张菲无力地看着奥伏塞，让她提不起劲的不是奥伏塞愚蠢地接了个莫名其妙的委托，而是奥伏塞每说到那个叫严弈秋的少年时，男人的兴奋度就提高了几分，到说完，奥伏塞已经处于一种情绪相当高昂的状态了，简直就像磕了药一般。

　　“张菲……我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在张菲无言时，奥伏塞却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自己的手，有些颤抖，而且他无法让平稳下来，“各种元素分泌和往常的偏差值有些大，是不是内分泌失调了？”

　　“呵呵……你要我告诉你事情真相么？”

　　“？”

　　“算了，”张菲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不能再停播下去了，“接下来你先正常作息，如果再不想动、不想吃饭，就去想想那个叫严弈秋，我要仔细想想怎么跟你解释……”

　　看到奥伏塞认真地点了点头，张菲也就放下心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超出她的想象。

　　18:30 PM

　　正常晚餐时间，奥伏塞开始吃饭。

　　19:20 PM

　　奥伏塞在吃东西，他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速食和水果摆了一桌子。

　　20:10 PM

　　他还在吃，其间姿态始终保持优雅，他把一箱饮料给拆了，目前已经喝了三瓶。

　　21:30 PM

　　还在吃，冰箱里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了。

　　22:10 PM

　　张菲终于受不了了，再次联络了奥伏塞：“你能停下来么……虽然现在收视率又达到了一个小高峰，但是这样太诡异了。”

　　听到耳机传来的声音，奥伏塞将披萨咀嚼后咽入，去了摄像机拍摄不到的浴室，他的频道是全年龄向的，裸体场面是严格禁止的，所以摄像机只是在浴室门口打转。

　　奥伏塞回答道：“你让我没胃口就想想他，然后我就开始想见到他，我可以跟他说些什么……”

　　“算我错了，”张菲抚额，“我不该拖延的，我也懒得再去申请停播了，你就呆在厕所，我们现在就来解决这个问题。”

　　今天，奥伏塞让收视率达到了一个历史性的高峰，奥伏塞这么不正常还是第一次，持续的情绪低潮、暴饮暴食的原因太容易让人遐想了。

　　这种收视率真的不是她想要的啊，张菲暗自叫苦。

　　“其实我并不特别饿，只是有种无法满足自己的感觉。”奥伏塞拿起一块饼干又咬了一口。

　　“你当然不满足，你可能产生人类的感情了。”张菲原本想嘲讽的，但想到事情的诡异度，她嘲讽无能了。

　　“人类的感情……？”男人齿间停止了加力，手上的动作也一并停止，但是唾液却没有停止分泌，润湿了干燥的饼干。

　　“我是人类啊，难道我以前没有么？”奥伏塞特无辜地看着张菲。

　　“你难道觉得你自己以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么？”张菲瞪着奥伏塞。

　　“我觉得我还挺善良的，以正常人的定义来说。”

　　张菲翻了个白眼，她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简单来说，我觉得你对那个少年产生感情了，虽然见鬼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产生的。”

　　“我知道对你有些难以理解，你的情况也的确非常诡异，你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简直跟白痴一样兴奋，只是说个名字就能刺激你了，也许白痴都比你有理智点。”

　　张菲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我想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因为你是第一次对别人产生情感这种东西，就像没吃过辣的人一样，你辣得上蹿下跳了。”

　　“啥……？”

　　“从你身体产生的分泌物来看，你觉得焦虑，那是因为你愧疚，”张菲翻了个白眼，“你后悔骗了他吧。”

　　“我为什么要后悔……？”

　　“不知道，用人类的思维去分析你是件不靠谱的事，我只能揣测这么多了。”

　　“……”奥伏塞不语半响，才缓缓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就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