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一个肾到底能换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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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因为这个诡异的请求而陷入死寂，空气似乎被某种难以名状的东西充满了，连一丝风也吹不进来，只有来自亚路嘉的冰冷与黏腻在静静地流淌着。
这场景黑暗又邪恶，有趣桑却从中感到一阵满足，此情此景正是他热烈期盼着的。
但奇怪的是，尽管心中早已迫不及待，他却和森林一样沉默着。
原因无他，“给我肝脏”这种请求实在太过突兀，按照常理是不会有人冒冒失失答应下来的。有趣桑不想也不能表现出对亚路嘉能力的熟悉，因此也不能免俗——得有人做他的垫脚石。
好在，这个人选有趣桑早就找好了。
他微微侧了下头，余光中，梧桐本来就紧拧着的眉毛如今简直挤出了一座枯枯戮山。
梧桐虽然年纪不大，但作为杰诺的直属管家，关于四少爷亚路嘉的信息他知道得和主人们一样多。更何况，这个古怪能力的第一个牺牲者就死在他的身边，那种被拧成人皮麻绳一样的死法实在是噩梦般的记忆。
他盯着亚路嘉，天真的孩童咧嘴笑着，两排整齐的小牙透着森然。
“详情我会稍后向您解释，现在请先答应下来并照做。”片刻权衡之后，梧桐飞快地在有趣桑耳边说到。他不能让有趣桑在自己手里出事，这是管家的职责，也是大少爷的嘱托。
拒绝强求，有趣桑必死无疑，答应下来也算一线生机。虽然结果大半也是不好，但这只能怪亚路嘉少爷的能力太过诡异，又能与他这个小小的管家有什么关系呢？
梧桐表示计划通。
猜到了梧桐计划通的有趣桑表示计划更通。
“别这么紧张嘛，梧桐。”他看向亚路嘉，“送点礼物给小朋友，这我还是做得到的嘛。”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剥洋葱般一层层撩开因为体弱而被梧桐强行套上的各种衣物，在苍白的小腹露出来的同时，一片狰狞的皮肉也出现在视线中。那是一道由数条蜈蚣般蜿蜒的缝线构成的伤口，皮肉被硬拉着凑在一起，构成了一张蹩脚的蛛网。
这就是有趣桑受的那个致命伤了，这伤口如今已无法愈合，全靠缝线勉强收拢着。
“类似等价交换的念能力吗……”他看向亚路嘉，指腹无意识地划过凹凸的线与肉。这些黑色的针脚已经缝在他身上很久了，但仍然无比陌生。“这样说来你应该只会请求我有的东西吧，这倒挺难为你的。”
“毕竟我这里也没剩什么了。”
一小点念随之凝聚在有趣桑的指尖，他低下头，平静地割断了那些黑色的缝线。
血随之从伤口处淌了出来，亚路嘉立刻雀跃起来，上下晃动着向前伸出的手。但有趣桑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他将手伸了进去。
腹腔内温暖而湿润，这是有趣桑喜欢的触感。
他很快就摸到了自己的目标，用念仔细地切割起来。来到猎人世界后，有趣桑入乡随俗，理论与实践两手都抓、两手都硬，过于深入地补习了人体知识。而且，拜他的伤势所赐，里面也并不拥挤。
有趣桑其实很想直接扯下来了事，但也清楚身体无法在粗鲁带来的疼痛与伤害下支持太久。毕竟，之后还有两个强求在等着他呢。
亚路嘉将收到的肝脏随手扔到了一边。
“呐，有趣桑，给我胆囊。”他继续伸出双手，幼儿特有的圆润手掌与上面暗色的血液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反差，就连他那一直天真烂漫的表情也在上挑的眼角下阴森了起来。
“没问题。”有趣桑答应道。他的态度依旧温和有礼，若不是煞白的脸色出卖了他，他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梧桐上前扶住了他，顺势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所以这个能力你们还没完全搞清？”有趣桑努力从逐渐消散的意识中分出一部分来演戏。他的声音已经微弱了下去，而手还锲而不舍地在肚子里搅来搅去。
“亚路嘉少爷能实现多大的愿望目前还不明确，但拒绝请求的后果我们已经知道了，”梧桐压低了音量，“会死。”
“听起来有点危险啊。”有趣桑将新到手的胆囊递了过去。这块小小的器官很快就去草丛里找它同伴了。
看着鲜血渗进泥土后留下的几点湿润痕迹，有趣桑突然感到了一种浓烈的干渴。这种感觉并不集中在喉部，而是弥漫在他的四肢百骸，比之前那些禁水的日子加起来还要渴。
这是严重内出血的症状，有趣桑知道得很清楚。
更糟糕的是，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就像久蹲之后猛然站起的加强版一样，失血连他的视力也一并剥夺了。
但请求并不会因此而停止。
“呐，有趣桑，给我肾。”
冷汗再次浸湿了有趣桑的发丝，在此之前山风已经将它们风干了好几次了。他在怀疑自己能否完成最后这个请求：他还剩一个右肾，但伤口却在左腹。
这可是好长一段路。
正在他琢磨之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要动。”
虽然同样带着奶气，但有趣桑能分辨出来，这不是亚路嘉，而是一直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的奇犽。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感到一阵微风从身前拂过，一只尖锐的手掌迅速刺进了他的皮肤，随后带着什么东西离开了。
“来向不明物许愿吧，”落回原地的奇犽将手中的器官放在亚路嘉的手中，扬起一丝坏笑，“百万富翁也好，千万富翁也好，都可以办到哦。”
有趣桑本该笑出来的，但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回应这个玩笑了。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笼罩了下来，有趣桑看不见不明物那双被黑色填满的眼睛，但这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那伫立在自己面前的力量究竟有多么黑暗和强大。
这股力量在令人战栗的同时也使人欣喜，他现在可以许愿了，正如奇犽所说，什么都可以办到。
不明物一次只能实现一个愿望，有趣桑在单纯地恢复身体和“将我健康地送回原来的世界”间徘徊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稳妥行事，他担心不明物在处理这种伪装成一个请求的复合愿望时会有什么变数。毕竟步子迈得越大，扯到蛋的几率也越高。
“不明物，”他慢慢地说道，同时将手向前伸去，“请让我恢复健康吧。”
“好哇。”一个干哑的声音回答道。
有趣桑感到指尖被碰了一下。
就像是《创造亚当》一样，生命力透过两人相触的指尖，从那一小片薄薄的皮肤中源源不断地涌来。
这种输送看似会漫长到宇宙尽头，但事实上，森林鲜艳的绿色瞬间便重新出现在了有趣桑的眼前。他在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低头看去，刚好看到昏过去的亚路嘉被奇犽托住。
比起治疗来说不明物更擅长破坏，因此他在治愈时必须要碰触到被治愈的对象，在治愈后还会陷入沉睡。
“还真是辛苦你了……”有趣桑喃喃道。
“嘁，难得可以一起……”奇犽抬头看向有趣桑，“听好，这是看在你这家伙做事还算有趣的份上，不然就算是大哥的朋友，我也不会帮这个忙的。”
说罢，他转头支唤起管家：“喂，安叶，我们要回去睡午觉了，过来抱着亚路嘉。”
有趣桑笑着朝他抬了下手，这就算是道谢加告别了。
因为是惯用手的原因，他抬的正好是之前掏内脏用的那只手，满手的血色立刻将这个风度翩翩的动作变得画风清奇起来，活像愉悦的变态杀人狂。
只不过，别的杀人犯开膛破肚的对象是无辜路人，而他的对象是自己罢了。
躬身行礼的梧桐不由得面部抽搐了一下，作为揍敌客家的管家，他经历过不少大场面，但有趣桑这种淡定到冷漠的气度还是令人头皮发麻。
好在有趣桑破功很快，在奇犽一行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他立刻非常没形象地低头掀起衣服确认收货。原本横亘在小腹上的狰狞伤口早已没了踪影，因为长期卧床而消失已久的肌肉线条又与他久别重逢。
他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腹肌，饱满的触感鲜明地传了过来，自不待言，他被损坏和切除的那些脏器也一个不差地长了回来。
这根本不是奇迹，而是人类科技永远无法望其项背的力量。
有趣桑现在完全理解了伊路米得知奇犽可以命令不明物后的想法，这实在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稍微有点担心会被灭口呢。”他看向梧桐。
“咳，这个嘛……”年轻的管家依旧拧着眉，语气却轻松了不少，“还真不好说。”
有趣桑笑着整理起了衣服。会不会被灭口，这件事可能真的不好说，不过有一件事是他现在无比确定的——亚路嘉这样的治愈能力，自己也要有一个。几乎在动了这个念头的同时，有趣桑就构思好了能力的雏形，在开脑洞领域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只等此间事了就可以开始修炼。
现在，他需要处理某些更加重要的事情。
“梧桐啊，”他严肃地看向自己身旁的管家，“我好饿。”
伊路米走进餐厅时，有趣桑正端正地坐在长餐桌前，雕像般动也不动。
“不喜欢吗？”伊路米在他对面落座，关切地问道。
“我这次啊，算是知道你们的手为什么要改造成那个样子了。”有趣桑定定地目视前方，“内脏真的好滑，没有尖利的指甲根本固定不住。”
所答非所问，这是他委婉却强烈的抗议。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只普通家庭中很常见的小碗，专门供小宝宝使用还防摔的那种，碗身颇有童趣地印着一幅野兽派画风的犬类头像。凭借丰富的剧情支撑，有趣桑勉强能认出这只狗是三毛，而这副画，观其狂野抽象之画风，则毫无疑问出自画伯伊路米之手。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帮你也改造改造，费用八折。”
有趣桑知道伊路米这是打定主意要装傻了。
“梧桐都和你汇报了？”他问。
“嗯。”伊路米点头，心情颇好，“你能康复我非常高兴。”
“包括了‘我很饿’的那部分？”
“特别是‘你很饿’的那部分。”
“那么，”有趣桑捏起桌上的塑料小叉子，挑起了一点碗中的内容物，语气悲愤：“这是什么？”
“宝宝面呀。”伊路米双手合十，向一侧偏去，动作特别慈祥，“是科特在吃的宝宝面，揍敌客家厨师手作，他很喜欢的。”
所谓宝宝面，就是极细的挂面，煮熟之后又软又烂，非常适合小宝宝们咀嚼吞食。有趣桑碗里就是这样一份除了盐外什么也没有的面条。
有趣桑知道这是为了让他长期饥饿的胃部逐渐适应食物，毕竟流落荒岛获救后不小心把自己吃死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但他并非大病初愈，而是身体直接恢复了正常，这顿饭对于一个18岁少年正常运转的身体来说实在是太寡淡了。
“不用伤心，”伊路米继续说道，“我有给你安排甜点。”
糖分勉强抚慰了有趣桑的心。
“刚才的当事人会见如何？”他还记得伊路米缺席散步的原因。
“其实不太算当事人会见，只是父亲叫我过去介绍了一下情况。有一个我的暗杀指名。”
“暗杀指名？”
“嗯，揍敌客接到的任务会在家族内部分派，但因为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暗杀美学，所以偶尔也会有特别要求由某个成员去执行的任务。当然了，”伊路米的呆毛跳了一下，“要加钱的。”
“那么这回是哪个倒霉蛋摊上你了？”有趣桑调侃道。
伊路米的回答没有丝毫停顿，显然已经将暗杀对象的资料熟记于心：
“西索·莫罗。”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一个肾到底能换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