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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4 NIGH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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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洛斯是第一次骑马,身边又有克劳德这样的全能执事控绳,一时禁不住失了约束,要不是感觉到大腿肌肉的酸痛,恐怕还要没完没了地玩下去。
克劳德把主人从马背上抱下来。
“疼……疼……慢点克劳德……”亚洛斯皱着眉头,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在托兰西庄园里好吃好喝养了四五个月,养出一身软肉,这会儿算是吃到了苦头。
丽泽路特翻身下马,站在一边笑他:“你身体太弱了,这样以后还怎么跟我比赛啊。”
亚洛斯反驳:“是你太怪力!”他拉着执事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走两步,像个初学步的幼儿,却发现自己大腿完全使不上劲,肌肉细细发抖,两片臀也坐得发疼。
“怎么办?克劳德,我走不了路了!”亚洛斯惊呼。然而执事无动于衷。
亚洛斯有点生气,提高了声音:“克劳德!”
执事仿佛很无奈一般,半蹲下身 ,一条手臂放在膝弯之上,将少年托了起来。
亚洛斯还是不满意,指着一旁的马儿命令:“还有马!把它也带走!”
克劳德于是一手托住主人,一手牵起了马,动作十分稳重,面上更是毫无难色。
哇……大力士。丽泽路特已经惊讶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实在想象不到这个男人英俊的外表下竟隐藏着这么大的力量,顿时有点好奇,亚洛斯从哪里找到这样的人才,又用了什么方法让他效忠?要说克劳德天生就是奴隶是绝不可能的,她从小在王室长大,也没见过这样全能、有气度的执事。
亚洛斯无视丽泽路特探究的视线,晃荡着双腿,炫耀一般看向她:“怎么样?公主殿下,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
哎……“真是败给你了。”丽泽路特抚抚鬓角,笑道。
丽泽路特带着两人到一间客房,吩咐下仆把马先栓着,再拿些伤药过来,刚准备坐着休息会儿,却见贴身侍官匆匆跑过来,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处理,便留下一壶热牛奶,一小罐蜂蜜和一碟小饼干,让亚洛斯去留可以自便,蹬着马靴就离开了。
克劳德侍候着小主人把马术服脱掉,换上宽松的上衣和短裤,倒了一杯热牛奶在他手边。亚洛斯坐在软凳上,感觉好多了,骑马的兴奋过去后,留下的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他看着一边正在比对伤药标签的克劳德,揉揉自己的大腿,立刻大叫道:“啊!啊!克劳德!我好痛!”
克劳德把药瓶一并拿了过来。亚洛斯斜瞄了一眼,发现那是药油,顿时要兴高采烈起来,嘴角忍不住拉出一个弧度,又被矜持地压下,装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克劳德把手套脱下,用药油涂抹双手,然后按上亚洛斯大腿拉伤处,开始用力按压。
“嘶!”亚洛斯倒吸一口凉气,双腿不受控制弹动两下。他紧抿了双唇,两手握成拳,不再喊痛。
克劳德低垂着眼,尽心尽力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肌肤直接相触带来奇妙的感觉。克劳德手心温度低于常人,触碰到皮肤上会带来一点凉意,然而药油渗进毛孔后,肌肉里又泛起热涨。亚洛斯看着克劳德,看着他锐利如同一把匕首的眼角,心想,其他人都不可以,只有这一个……只有这一个,他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更多,好像犯罪一样。
这样反复几次之后按摩才算结束,克劳德两手摩擦一下,自动将残留物清理干净,重新戴上手套,还是那个一丝不苟的执事。
亚洛斯往牛奶里加了三大勺蜂蜜,等到药效过去,渐渐回复一点力气之后,便决定离开。介于拉伤还未完全恢复,他只好侧坐在马背上,克劳德在一旁牵着绳子。
刚过下午两点,太阳不知何时已经隐去,云层铺满天空,午时的温暖尚有残留,风里却带来丝丝凉意。英格兰的天气一直是这样,人们早就习惯了。
亚洛斯感到非常困倦,话也不想讲,思绪一瞬泛开,又一瞬空白。迷迷糊糊中他看见前面路口有个卖花的小姑娘。黄色的是郁金香吗?还是矢车菊?白色的是什么?百合?红色的大概是蔷薇吧。
……要不要买。他的思维突然有点断片,过了会儿,又想,克劳德会不会买……咦,怎么可能。
他脑袋不受控制地歪了歪,上眼皮咬住了下眼皮,等再次清醒过来,已经不见那女孩了。
居然没有拦住我们。亚洛斯思绪一拐,想到要是自己,肯定会不择手段都要把所有的花都卖出去。毕竟要活下去啊。
在他每一根金发都浸满睡意之前,旅店终于到了。克劳德伸出手要抱他下来的时候,他几乎是一头栽倒执事身上。执事一手托住小主人的膝弯,一手托住他的背,刚走到二楼,发现少年已经呼吸绵长,睡着了。
克劳德将他放到床上,换上宽松的睡衣,把被子盖好,拉上窗帘,静悄悄地离开。
现在是两点三十,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该去准备晚餐。这样想着,克劳德越上屋顶,站在倾斜的石砖面上,目光在伦敦城内的街道上逡巡。他像一具冰冷的雕塑,又像一只蛰伏的野兽,在伦敦暗沉的天空下伫立。
教堂的钟声敲响了第四下。旅店的厨房里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此时厨娘正在准备客人的晚餐。她漫不经心地把面扔进沸水里,心里想着回去路上的那家酒吧,里面的小伙子好像挺帅……克劳德走进来时,她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对男人俊美的外表感到惊讶,不过出于职业素养,她迅速意识到这位来客的不寻常——毕竟这间旅馆开了这么多年,厨房还只有洗菜工一类的人踏足过。
厨娘放下手里的工作,虽然也没什么工作,试探地问:“你好,先生,请问有什么我能够帮助你的?”
克劳德道:“我是托兰西家的执事,希望能借厨房一用。”他拿出托兰西的徽章。
近日只有这一位客人入住,厨娘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确认后便道:“拿去用吧,先生。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请尽管吩咐。”
正好她也乐得清闲。站在一旁一边犯花痴一边想,托兰西家的那位还是个小孩子吧,他的执事对他可真好,还亲自下厨!她在这里干了好几年 ,还从没见过这么亲密的主仆呢!
克劳德处理食材的动作严谨而迅速,像一架机密的机器。装盘时一滴汤汁都没有洒出来,香气却充满了整个厨房。
全能型!厨娘已经沉溺在幻想里不可自拔了。
把碟子都放在托车上,克劳德才忽然想起亚洛斯也许正睡着。他到卧室里一看,果然,少年整个人都陷在被子里,呼吸绵长,胸膛轻轻起伏,像一只睡着的小雏鸟。
克劳德又把食物拿回厨房,每隔半小时加热一次。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教堂的钟敲响了第六下。厨娘往灶台里添了些柴,起身擦了擦双手,看见克劳德沉默地站在门边,想主动开口说几句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太安静了。她腹诽。
突然。
“轰隆!”
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哗啦啦的暴动,厨娘吓了一跳,忙跑到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却发现二楼一间房门被推开,金发的少年穿着睡袍,赤脚跑出来,一脚一个血迹。亚洛斯仿佛失去了痛觉,只顾着四下张望,怒气冲冲地喊道:“克劳德!克劳德!”
克劳德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楼梯口去的,右手放在左胸上,躬身回答:“是,老爷。”
亚洛斯心里定了定,面上怒火也散去大半,走下台阶,眉头紧皱,用没受伤的那只脚踹过去,问道:“你去哪里了?”
“我在为您准备晚餐。”克劳德说,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亚洛斯又有点火起,恰好看见刚跑过来的厨娘,命令道:“你把晚餐拿过来。”他的声线还很稚嫩,但又冷得让人禁不住发抖。
厨娘被他一瞪,呼吸窒住,控制不住地打个激灵,颤声回答:“是……先生。”
克劳德从空中取出一柄蜡烛。亚洛斯攥着他的衣角,偏着脑袋,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嘴角紧紧抿着,半边脸在光圈中,半边脸在阴影里,说不清是忧郁还是阴鸷。
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上来,伤口的存在更加明显。亚洛斯蜷了蜷趾头。
房间门是打开的。克劳德点亮门边的烛台,其它的蜡烛也同时亮了起来,光明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亚洛斯很自觉地坐到高椅上,双脚悬空,双手十指相扣放在大腿的位置,眼帘低垂,毫不在意地用左脚蹭着右脚流血的地方。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叶子像一片片冻结的阴影,轻轻地撞击窗户。
他的脚趾甲里已经浸满了血。
克劳德拿来毛巾、伤药和绷带,半跪在地上,握着主人的脚踝,要为他处理伤口。
亚洛斯突然笑了,一脚往前踢了踢,嘲问:“看见血是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克劳德难得回答了这句无意义的问话,“只有吸血鬼才会对血产生欲望。”
亚洛斯动了动大脚趾,惋惜又不屑地“切”了一声。
处理完伤口和污渍,克劳德又将卧室收拾一遍,才回到亚洛斯身边站着。
亚洛斯此时正百无聊赖地摆弄自己的手指甲。他的双脚踩在凳沿上,脑袋搁在两膝之间,面无表情。
房门被叩响,厨娘推着推车进来,小心翼翼道:“阁下,您的晚餐。”
克劳德接过推车,轻轻颔首:“多谢。”
厨娘有些羞涩,然而一接触到亚洛斯的目光,瞬间感觉被一条毒蛇缠上,阴冷的,让人感到窒息。
她忙不迭地弯一弯腰,飞也似的离开。
克劳德把刀叉都摆放好,打开盖子,一盘的香气扑面而来。亚洛斯单手托着下巴,用叉子在碟子里扒拉两下,忽然问道:“那件事怎么样了?”
什么?克劳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亚洛斯把料理搅得乱七八糟,继续道:“女王的事情。你把东西给她了吗?”
“还没有,老爷。”他顿了顿,继续解释,“如果您希望我尽早完成……”
“不,先不管这个。”亚洛斯打断他,饶有兴趣地问,“不然你先给我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吧。伦敦的王室、大臣、庄园主……人类,那么喜欢把自己分裂开,”他用餐刀把一盘料理分成彼此分隔的三份,又把它们搅和在一起,“然后争斗不休。”他把盘子推远,淡道,“所有人都是。”
“现在的形势很清楚,老爷。伊丽莎白女王由于控制欲太强,触犯到贵族的利益,被以约翰逊家族为首的联盟推翻,现任的维多利亚女王是伊丽莎白的堂妹,她的丈夫是约翰逊家族的大公子,前年因为体弱病逝。丽泽路特殿下是长女,此外还有三个王子。长公主从小在邻国长大,和她的叔叔里尔克关系要好,维多利亚为了摆脱约翰逊的控制,正在寻求里尔克的帮助,也正因如此,她很希望得到您手上的记录。“
克劳德寥寥几句解释清楚。亚洛斯在这期间已经食欲缺缺地用完晚餐,一抹嘴,微笑道:“我知道了。克劳德,最近有什么聚会吗?作为托兰西的主人,我应该有资格参加吧?“
“自然如此,老爷。四天后道林斯顿家族会举办一场宴会,广泛邀请伦敦的上流人士,想必明天便会将请帖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