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总会有人帮助的fla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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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何权势逼人、富贵滔天，有些事情也从不曾因此改变半分。
虽说赵明峰幼年家庭根本不算有钱，自他赚钱后也算是成了有钱人。作为占有更多资源的少数分子，有钱人可以享受的种种浮华，他大概也享受过一些。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有钱并不能办到一切。这并非肥皂剧的台词，有些地方确实是钱或权永远也无法抵达的。
譬如说过去、未来……死。
一个人类无论有多少钱，也无法改变过去，有些错误一经犯下便无可挽回。但只要人活着，一切都有希望，尚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人类终究是无法真正逃离死亡。现代医学可以拖延人生存时间，却不可能让已死之人重回生机。
生命一旦逝去，心中抱持多么强烈爱与憎，也会随同死亡瞬间销毁。宛如夏日烟花，再怎么盛大地绽放过，也必须泯灭。
然后，余下生者的怀念，也会被时间一点点消磨，直至未来变成单纯的资料记忆。
死亡是生命永远的对立面，那是生者可望不可即近于永恒的神秘。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所以，即使赵明峰满怀愧疚跪倒在地，拼命想对着白布后的某个人道歉。在道歉对象已经死亡的时刻，这份悔意只能徒劳地震响空气，永远也传达不到对方心底。
年轻人不免总是想逃离不愉快的现实，赵明峰也不例外。正因如此，他才会犯下这个错误。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弥补，也无力去改正了。
“赵先生，请冷静一下。”
在此之前赵明峰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痛苦，也未曾遭遇这样的绝望。那是比他自身死亡更甚千百倍的可怕，是丧失一切的失落。
“赵先生请冷静一下，请不要这么做——保安，保安——”
保安强行将赵明峰从那个人身边拖走，赵明峰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病床远去。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有人在叹息。
“小峰不要太伤心，当心坏了身子。”
有人似乎在宽慰。
但是，赵明峰的世界却是安静，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不，赵明峰还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心脏充满活力的鼓动，伴随着温暖的动脉血发出高鸣，吵得让人心生杀意。然后，比北极的冰还寒冷的东西刺穿了赵明峰心脏，那扰人心跳声戛然而止。
从那个瞬间开始，赵明峰大概已经不正常了。
这世界根本没有神的存在，没有任何存在能帮赵明峰改变这一切。
然而，赵明峰的心仍然嘶吼着，想要去改变，想要去颠覆，想要去抹消——想祈求什么，将不可能化为可能。
于寂静的黑暗深处，女性甜美的嗓音响起：
“吾还以为吾之影已经被汝吸收，没想到汝居然会主动唤醒吾之影。”
那是曾将影子投放入“盆景”之存在的声音，不久前这个影子因赵明峰而化作李国瑞的模样，后被赵明峰给吸收了个干净。
如今，这个存在的影子却再度为其传来讯息，这代表赵明峰本身唤醒了影子。但是，就算赵明峰能唤醒影子，照影子如今这般几乎被夺走所有力量的模样，本不该有余力向此处发送信息。
黑暗中声音的质问没有得到回答，隐约传达过来的唯有痛楚之情。
“汝是在做梦吗？难怪吾之影如此虚弱，亦能继续传话。”
这个存在所在处是能将诸多人思考联系在一起，广袤无边特殊领域的“无意识之海”。这个“无意识之海”，曾是某个神明旁支种族的神殿，不过如今却再也没有生物存活——不，除去这个存在所寄宿女性身体的真正主人，这个神明旁支种族的公主大人“祭目”之外。
在很久很久以前，祭目也曾在此呼唤过他处的拯救者，试图依靠强大外力救同族于水火。然而，这足以跑过光速，能够跨越星辰的求救声，终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直到许久之后，存在才循声而来，并占用已经孤独一人的祭目的身体与神殿。
只要身处于“无意识之海”，想往别处送出信息甚是简单。可要是往“无意识之海”顺利送入信息，必须要送出信息一方完全不被干扰才行。若是梦境这种纯粹的思想活动，再加上影子作为媒介与“无意识之海”主动连接，能将别的地方的信息带过来也不奇怪。
“汝很痛苦？”
隐藏于华丽衣饰下祭目身体微微一动，遮住祭目脸庞的衣袖缓缓向上挪开，慢慢露出女性下半张脸白皙肌肤。镶嵌于雪肤之上的红唇，吐出带有诱惑意味的叹息。
“若汝有所求，何不向神明祈祷？”
赵明峰并不想活，他只不过是不能死罢了。在达成某个目的之前，赵明峰绝对不能死。可是人心总有软弱之处，他不是不想向其他人寻求帮助。可惜只要是身为一般人类者，便绝对帮不了他。
问题是赵明峰真的有时间继续吗？恐怕他会在未达目的之前丧命。
罢了，罢了，他已经如此尽力，即便有遗憾也不至于太过后悔。不！不！不！这全是宽慰人的假话！这只是赵明峰试图说服自己放弃的借口，因为他终将和其他人一样，无法继续这份生命。
不管如何努力，不会改变的事情仍旧无法改变，这便是现实。不论赵明峰再怎么不愿屈服，也必须臣服于现实的无匹威能。
毕竟，这世界并没有神，没有如同传说能改写过去的神奇力量。
——若汝有所求，何不向神明祈祷？
“这个世界没有神。”
如果有神的话，赵明峰早就放弃一切尊严和家产，痛哭流涕向其祈求一点恩赐。
——呼呼，真不知汝从何处而来。既然汝有如此形貌，怎会有如此妄语。
“如此形貌？”
赵明峰年轻时候的模样，的确算得上一表人才。可这也不过是过往辉煌，如今的赵明峰的样貌断不可能令人感叹如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实在抱歉，吾曾误解汝为低级生物，若汝真是这般形态，自然能够为吾打开通路或隐匿行迹。
“幻觉之后是幻听吗？”
赵明峰伸手入怀，想去掏心理医生给他开的药。
——汝，到底有何希望？
“我的希望……如果是现在的话，我想活久一点。”
即便服过药物幻听仍未停止，最糟糕的是赵明峰总是忍不住回应幻听。
——好，吾便予汝长久的生命。若汝有其他愿望，吾亦可以达成。
“我有什么愿望……？”
这分明是很重要的事，可赵明峰始终想不起来。
——若汝之欲求是与生死相关，协助吾。汝必定能达成所愿。
“与生死相关的愿望。”
——假使是汝这等级之生物，吾可操纵其生死。不过汝要是想操纵神明生死，助吾达到目的方可成事。
“意思是你可以操纵人类的生死。”
——“人类”指的是汝这程度生灵的自称，吾的答案是肯定的。
“真的能够办到吗？”
——可。
不管幻听说的是不是事实，赵明峰的心明显产生了动摇。
“我该做什么呢？”
——交易成立。首先……
“等等，我该怎么称呼你？”
——称呼？也好，汝可唤吾为‘祭目姬’，如此一来她也会更高兴些许吧。
祭目姬。声音所占用的身体真正的主人，曾被族人以此唤之。可惜在祭目族人已死亡殆尽的如今，再也无人会唤其“祭目姬”了。声音多少也感觉欠了祭目姬许多，然而以声音如今几乎不能动弹的状态，根本不能完成祭目姬的愿望。
——首先，于梦中醒来吧。
“对不起，是我没能做好……”
随着手机经历过的记忆音频持续播放，其中传达出绝望之意越发浓厚。然后，弧狩危忽身形一动。下一刻，她单手抱着赵明峰的身体浮在半空中，俯视着5479。
“我改变主意了。”弧狩危的声音回荡于空中，“你果然和当年一个样，能够理所当然牺牲他人。亏我还觉得你和其他亚神不一样，多少有所反省过。你听见了吗？这个‘记忆’的声音？”
那声音满载忧伤与不舍的记忆，是愿用一切换回过往欢乐时光的留恋。
“你告诉我，这哪一点像没有后顾之忧的对象呀？强行召唤这么个宁死不愿脱离故土家伙，除了能满足某些变态嗜虐心之外，对任何人都没有一丁点好处！”
5479只是默默承受弧狩危指责，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喂，听好了！我不许你继续这么干，就算是我一个人也要把他送回去！”
“即便送回去也没有意义，虽然很遗憾，他已经没有归处。”
“从碰面起，这个赵明峰就满脑子想回家，你却和我说他没有归处？5479，你不像是会说此类拙劣谎言的蠢蛋。”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说想回家，事实是他并没有留在故土的欲望。就算你想送回去，他难道就真的想回去吗？”
也许有人会在乎赵明峰的突然离开吧，但是赵明峰并不在意这些人的想法。加上赵明峰的消失不会引起广泛注意，更不可能惊动什么强大存在。这才是5479的召唤选中赵明峰的理由，也就是理论上来说赵明峰，应该和其他穿越小说主角一样，无牵无挂心态轻松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帮助5479。
可惜现实情况是赵明峰一来到5479这边，立刻想到的是回家。应该被弧狩危暗示影响的赵明峰，不但对5479、弧狩危，甚至这个世界毫无兴趣。即便在毫无回乡头绪之时，也未曾对满天下不曾接触过的新鲜事物，产生过丝毫好奇之心。
但凡有一点轻松度日的心情，也会试图去接触正在生活陌生的世界，和其他人有所交往。而赵明峰则是心如古井，极力远离这世界的一切人事物，根本一点也不想融入这个世界。
如果光是这样，还可以说是赵明峰回乡心切。然而，赵明峰似乎也不是真的急着回家。
也就是说，赵明峰既不想回地球，也不想和现在所处的地方有深切联系。他只是和游魂一样，抱持着强烈的回乡欲望徘徊于世。
埋藏于强烈归乡欲表相下的是另一种真实，这却是被赵明峰所否定的真实。
“你我不能代替赵明峰作出决定，待赵明峰醒来后，我们再问他一次吧。很抱歉，我无意加深我的罪孽，自然不会违背赵明峰意愿，强行让他协助于我。”
“好，我再信你一次。”
“感谢理解。”
入目是一片颠倒的世界，赵明峰眨眨眼，眼前景象忽然清晰起来。
到处都是树枝、树叶、树干，无数鲜活的枝叶与根系交错在天空与大地之上。
“咦？”
在赵明峰的记忆里，这里不是这样的世界。而且，他还飘在半空中，俯瞰着大量树根扭曲纠缠的景象。
“喂，你醒了，还想回家吗？”
没等赵明峰搞明白怎么回事，弧狩危的问题劈头砸下。
面对抱着自己腰浮于空中的弧狩危，一时惊呆的赵明峰忍不住释出真心话。
“当然……”
——否定。
鬼使神差一般，赵明峰的嘴违背他的心，给出相反的回答：
“……不想。”
“你改变主意了吗？”弧狩危露出友好的笑容，“你现在还来及反悔，我是说我可以送你回家喔。”
“我……”
——汝要放弃所求之事吗？
回家这个提议对赵明峰来说，显然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但是，这要建立在赵明峰真的想回地球的基础上。可是，赵明峰真的是想回家这么简单的事吗？换成其他在赵明峰这个年纪的人类青年，虽说不至于乐不思蜀，也绝对不可能战胜弧狩危暗示排拒这世界所有一切。
问题是赵明峰到底想要什么？赵明峰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那是极之重要的事情，且是留在地球永远办不成的事。
“总要搞清楚你们对我干了什么吧！”
“如果你要回去，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太多。”
——汝所求，难道真是‘归去’？
不对，虽然赵明峰不知道哪里不对，但他所希望的的确不是单纯回家。而是更加复杂，更加不可得的东西。
“我想听，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想‘回地球’。也许是我搞错什么，我想要的是其他东西，在原来的地方找不到的东西。”
是的，赵明峰其实并不如他所想那般那么想回地球，他所想的是“回家”。至于回地球与回家，这二者之间有着微妙而确实的差别。
“啊……我也感觉过于奇怪了，我能感觉，你多少能看见这里的真正样子了？”
“真正的样子？”
赵明峰再度环视四周环境，深褐近于黑的树干林立，好似原始森林一样隐天蔽日的茂密树冠。在这样茂密的树冠下，应该很缺乏光线照射，奇怪的是树冠下并不缺乏光明。
“喂，我们稍微沟通一下吧。第一，这里不是异世界。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误会。但我从与你见面开始，你就以为这里是异世界。虽说言辞上是有‘我们世界、你们世界’的说法，一般是为区别双方强调不同，我们是在同一宇宙。”
“难道是异星球，总之我肯定这不是我熟悉的世界。不过，仔细想想我也没什么根据就是了。还有，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再沟通，我没有被人提着对话的习惯。”
你怎么知道我想的异世界和你理解的不一样。话也说回来，为什么你知道我在想啥！赵明峰一边在意弧狩危紧箍腰部的手，一边在内心默默腹诽着。
“我知道差别，因为很明显。你讨厌啊？下次我就不说了。放你下来更不行，下面还有猎人在等着猎物。”弧狩危毫不在意地与赵明峰的内心对起话来，“异星球……这个倒也差不多吧。还有根据5479的调查，你那里对外面一无所知？老实说，这过于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像这种天空全被树遮着的世界才奇怪吧。”
赵明峰吞下“能够读别人的心也很奇怪”这句话，幸好弧狩危后来并未驳斥他这种想法。也不知道弧狩危是真的在乎赵明峰的看法才不做回复，还是说弧狩危会读心是赵明峰的错觉。
“就是这里奇怪啊！如果是完全没有智慧的生物也就算了，像你这种有智慧活动的生物，怎么可能被‘神明’漏掉。”
一直沉默的5479终于插了进去。
“也许并非是漏掉，而是被隐藏了。”
等到5479发话，赵明峰才得以注意到其的存在。此刻赵明峰才算是亲眼看见5479异于常人的外表，青年有着过度俊美，以至于让人有种不真实感觉的脸庞，人类不应有的深紫发色，虹彩与瞳孔黑得融为一体的眼睛。Cosplay！？要是在地球上赵明峰一定会如此想，因为地球并没有会长出紫发的人类，更没有这般完全呈现出黑色的眼瞳。
还有，5479的声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啊，并不是单纯好听的嗓音，而是一种极富说服力足以蛊惑人心的奇妙之音。
“被隐藏之处怎么可能找到。既然有能在‘神明’部分狂暴分子眼皮底下藏东西的本事，怎么可能让你这个区区‘亚神’找到。”
“反过来想，也许有厉害的存在制造出了道路。”5479想到什么转头望向赵明峰，“很抱歉，我想进行一次实验，能否把手借给我片刻。”
“……行。”
虽然赵明峰想把手伸出来递给5479，然而飘在半空中的弧狩危与5479的直线距离，显然超出赵明峰一臂之长。没等赵明峰提出要求，弧狩危轻轻发出一声“啧”迅速松开了手。
在赵明峰开始落下的同时，5479迅速跃起以双手轻松横抱住赵明峰。没错，5479是用公主抱姿势接住赵明峰。但在赵明峰反应过来5479是公主抱之前，5479动作利落地让他双脚接触地面。
“请问你是否同意我的提议？”
“同意。”
“感谢你的理解。”5479以慎重态度轻轻握住赵明峰的手，片刻之后迅速松开。“实在对不起，我刚刚尝试把你送回去，遗憾的是无法成功。”
名为5479的青年抬起头，向赵明峰致以歉意。而赵明峰则差一点走神，被其深黑色眼瞳中绿色枝叶的倒影，形成的淡淡绿痕所吸引。过去赵明峰从不相信人能以外表惑人心魄，但是，如果人类想象中有异常魅力的生物存在的话，也许就是如5479一般。
“之前的确仔细检查过，问题是返回的道路似乎是假的。”
返回之路并非是真实的存在，换句话说——
“很抱歉。”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总会有人帮助的fl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