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打破胜利错觉的fla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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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更远之处观测，彼与此，往往看起来是同一处，没有多少区别。
数目重多的盆景居民，填满树冠与树根之间，遮蔽光源，仅余一片黑影。
因此，点缀于黑影其上的金色，分外显眼。
宛如花朵，绽放于黑色土壤的金色伞面，被映衬出楚楚可怜的味道。
伞面徐徐转动着，黑影跟随转动频率无声前行。
万籁俱寂，沉默是唯一的语言。
忽然，居民群体停下前进的动作。
“又找到咧？”
一个声音打破平静，也唯有这个声音会击破沉默。除去声音主人，其他居民好似没有意见，从未出声。
金色阳伞停止转动，向前一探。此举令所有居民，同时观测到尖刻逃走的背影。
但是，声音主人显然不满意，阳伞飞速转动，旋出灿烂的金辉。
“哇有够瞎，这是第几个假货咧？大家没有探查能力？感知到天上震动没，这里必须拼命哇！”
话音刚落，比山更庞大的居民群体晃了晃，黑影一角崩塌。
这崩塌一角，存有不少居民，此刻骤然从群体脱离。
“哇有够没用，才找过几个目标，居然力竭咧。”
金色阳伞越转越快，声音讲话语气不善。被斥责的其他居民，依旧保持沉默，有黑影从群体似人手那般探出，试图接触崩塌一角。
“住手！哇有够麻烦，丢着不管呗，不要去做其他事。这里必须负责任，大家做事不能过分哇，对不对。”
黑影并未动作，似乎有意与声音对抗。
阳伞迅速打开收起，伞面如羽翼啪嗒啪嗒扇动，再度展开金色伞面上，有同色的粉尘扬起，扶摇直上，最终没入黑影。
粉尘融入黑影之时，探出的手顿时收回。
阳伞再度指天，轻轻晃动着，用声音传达出明确指示。
“下一回，必须要找到哇。”
黑影，依言而行。
树冠飞速向后退去，在赵明峰上半身视野中，串成一条绿影。
被尖刻背着的赵明峰，吹着冷风，听尖刻得意讲述自己的布置。
“破壳蛋大人，听仔细，那群下等品就算从星辉弹脱身，没那么容易找过来。”
虽然尖刻藏身于追兵群体中，但事前便设置好，让前方奔逃的尖刻，沿途随机放出种种装置。这些装置会伪装成尖刻，认真进行逃亡活动，混淆追兵视听。
此刻，若追兵想寻找尖刻，定会被其伪装所迷惑，一时找不到尖刻真正所在地。
即便如此，赵明峰还是没法安心。但他居于被动地位，也没法做什么。只好不断与尖刻谈话，试图转移注意力。
“讲真，你倒是有不少道具，是有随身空间什么的？”
网文中毒如赵明峰，下意识认为尖刻有随身空间。否则，身上怎么放这么多道具。
“大人真会说笑，我要是能有移动之外的空间相关技术，才不会用这么麻烦的招数应敌。那是微缩机械咯，我身上武器全是纳米大小，总之超小咯！外形看起来大，那只是幻化出来的外壳，套上去是不是很好看？超级帅？”
见尖刻似乎没理解她的意思，赵明峰继续道：
“那个啥，就是空间仓库……”
尖刻闻言又是噗噗地笑出声：
“谁想出来的？啧啧，肯定是没用过空间技术的傻瓜咯。超浪费，要是我有这技术，根本不用带武器咯。”
被激起好奇心的赵明峰，正想追问有关空间之事。尖刻忽然抬起脚，用力向前一踹。脚底传来阻碍之力，将她震退好几步。
无形墙壁拦路，切断尖刻逃离的途径。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冷冷传来。
“哇灵长类有够狡猾！有够讨厌咧！”
不用回头去看，也能辨出声音身份。此，正是追兵之声。
赵明峰将注意力转向后方，在视野正中央，追兵黑影纵贯天地。只是，体积与之前相比，明显缩水不少。
尖刻还未转身，便看见黑影中金伞。当下有了些许警惕，只是态度嚣张如昔。
“哦哟，数量一下少这么多，要是追踪这么困难，不如放弃好咯。”
金伞迅速开合一次，待粉尘没入黑影，声音才慢慢道：
“找你有够麻烦，这里必须消耗。要是你心疼大家，为啥不认输。这里有够不明白，”伞尖一转，正对赵明峰上半身，“放弃这个，你也没什么损失，做啥这么坚持咧。”
“想问理由？”
尖刻右手指尖触碰面上器械，下一个瞬间，器械脱手，向伞面袭去。
金色伞面一转，粉尘飘散，绵延成一大块金云，挡在面具器械前。
面具器械一击未中，旋即重归于尖刻左手。露出漂亮脸庞的她，皱起眉毛，于挺直鼻梁上挤压出褶皱。
“听好，我最讨厌与下等品为伍咯。”尖刻伸出右手食指，直戳向金伞所在处，厌恶之色溢于言表，“尤其讨厌你这种‘蘑菇’。”
正如尖刻所言，一直代追兵群体发声的金伞，真正身份为真菌。为何追兵群体居民众多，只有金伞一个声音。盖因居民全部被寄生了，这也是尖刻逃亡期间，追兵未有居民使用力量攻击根源所在。
非是追兵不愿，而是不能。
凭借金伞真菌的能力，仅仅可以操纵其他居民的身体，却无法使用居民的力量。
若是如此，尚有几个疑点不明。只有居民能使用力量，肯定有能反抗的机会，为什么没有反抗？还有，真菌什么时候，有能够设下屏障，阻住尖刻去路的技术了？不等她想清前因后果，被她出言点破身份的金伞，猛然开合数下。在状似粉尘的孢子，胡乱纷飞间，黑影动了。
与此同时，尖刻往后一退，堪堪躲过黑影突然的一击。右手食指一动，扣下手中火枪扳机。从枪口击发的小型飞弹，拖拽着烟雾，正中黑影。
一阵强烈的爆炸后，有些许居民从黑影群体脱离，如落叶掉下。然而其余居民构成的黑影却不为所动，依然试图攻击尖刻。
虽然黑影攻击手段简单粗暴，却浑然一体。
追兵内居民的力量，仍旧在互相妨碍。但居民构成的黑影，做出动作整齐划一，配合得天衣无缝。
对尖刻来说，这是最糟糕的状况。
即便居民无法正常使用力量，光是身体力量已足够棘手。何况在金伞的指挥下，所有居民拧成一股绳，俨然是一个身似山岳的巨人。
只要金伞还在，本是团散沙的居民，至少身体团结得胜似钢铁，难以各个击破。如此一来，无法发挥全部实力的追兵，不能打败尖刻。反过来，尖刻也无法轻易击退追兵。
唯有令真菌失去对追兵的控制权，尖刻方有脱身之机。
然而，真菌本体并非裸露在外的金伞一处，连同四处飘扬的孢子在内，追兵群体里一定还存在大量菌丝等。要是不能把所有部分都连根拔除，无法消除真菌对追兵群的控制权。
以尖刻目前的武装，在短时间内强行打败追兵所有居民，显然不可行。不然的话，尖刻也没必要不停逃跑了。
但是，尖刻并非没有胜算。
“有本事出来咯！躲在里面算什么鬼，死蘑菇！”
直到刚才，尖刻仍在追兵内部，她的身上一定沾有真菌的菌丝。若是真菌发现此事，定会利用这个可趁之机。
“好歹其他下等品汇直接与我交手，像你这种藏在阴湿角落，不敢以正面示人的死蘑菇，最恶心咯。”
这一切并非有意安排，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更重要的是，另一桩机缘巧合的存在，或许足以扭转战局。
尖刻屏气凝神，连连扣动扳机，不断射出飞弹。有时候让飞弹落在金伞附近，故意激起大片孢子，悬浮于空。
尖刻作势躲避孢子，静待真菌发现她身上异常之处。在尖刻进行第七轮射击时，真菌终于忍不住发难。顿时，粘在尖刻身上菌丝暴涨，将她与赵明峰裹成茧子。
在真菌对付尖刻的同时，追兵内部一阵骚动。在追兵正中央，凭空出现大量震荡波，强行撕裂菌丝。真菌对追兵的控制，因此出现一瞬真空，大量居民脱离群体，四散开来。
真菌控制的追兵群，迅速缩小，只剩下原先十分之一。真菌裸露在外的金伞，更是形状模糊，隐约显出蘑菇菌盖的模样。
“哇说得有够过分，说起灵长类才比这里更喜欢当幕后主使者咧。”
随着斥责声，菌盖从追兵群往外一送，拉出握着菌柄的纤白左手。仿佛被蘑菇拖着，追兵群中冒出仿若灵长美少女的上半身。其通体石膏样的惨白，仅有头发和伞流溢着相同金光。
“不过灵长类你也没办法……”
真菌话音未落，尖刻身上菌丝一紧。
高亢的笑声打断真菌的话语，几道光芒从尖刻身上钻出，将菌丝切断。
“哦哟，听好，不是只有死蘑菇你有孢子咯。”
虽然赵明峰视觉无法察知，但在尖刻身前背后、四面八方，都漂浮着极细小的“机器”。同样，在尖刻曾经待过的追兵群深处，也残留有大量超微型机器。
这些布满尖刻身周的“机器”，不像尖刻手中武器，没有攻击性。仅仅是阻断外界事物，不减免外界影响而已。
没错，这正是赵明峰宁和地濒死之时，面具与尖刻分出面具器械治疗能力，为赵明峰创造隔离区的功劳。
创造隔离区的机器，并不适于攻击，但是排除异物却是本职。恰好，无论是孢子还是菌丝，乃至真菌本身，对灵长之身而言，皆为异物。
为保证作战成功率，尖刻不惜以身作饵，吸引真菌注意力。再通过发动追兵内部残余隔离区，将大部分真菌破坏掉，瓦解大部分追兵群。
老实说，尖刻也未曾料到为维持赵明峰健康，所布下的隔离区，竟能起到如此作用。当时无意之举，为此刻的她减轻了不少负担。可惜，此种奇袭之法只能用一次，之后尖刻必须用其它手段干掉余下的真菌。
想乘胜追击的尖刻，狂扣扳机，飞弹不要钱一样往金色菌盖上狂砸。在撼天震地爆炸过后，真菌所控制的追兵群依旧安然无恙，数量急剧减少，反倒令真菌对余下追兵控制力加强，从而组成牢不可破防御阵营。
“哇，之前没看出来咧，是‘行走的军火库’那类型？有够可恨哇！”
仅余下十分之一的追兵群里，真菌少女握住金色蘑菇的菌柄，活力十足地大叫道。
“啧啧，讨厌咯，这样也能讲恶心话，削弱的数量还不够多咯。”
嘴上在嘲讽 ，尖刻一时之间却拿真菌毫无办法。她不得不且战且走，直到背抵上无形墙壁，再也无路可退。
“‘行走的军火库’有够讨厌，好在逃不掉咧。”
慌忙间，尖刻想起一事，将左手所持的器械举起，内侧正对赵明峰。
“破壳蛋大人！会用这个吗？”
器械内测，正是早前尖刻，用一团暴风包裹的世界之毒。
若是赵明峰能操作世界之毒，那么不管什么屏障都无法阻止他们。甚至消灭真菌，也不在话下。
“行，我试一下。”
尖刻小心翼翼将暴风送至赵明峰眼前，并解开暴风对世界之毒的禁锢。赵明峰则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把一点世界之毒投掷到无形墙壁上。
而世界之毒刚接触无形墙壁，赵明峰还没反应过来，墙壁登时被凿出一个大洞。
只能说世界之毒不愧为世界之毒，即便是弱鸡如赵明峰个体所释放，其力量一样不可小觑。
尖刻毫不犹豫跃入洞中，不管不顾地向前开始狂奔。
另一边，真菌少女及时作出反应，向着前方射出菌丝，试图追击。
“破壳蛋大人！”
跟着尖刻一声断喝，赵明峰向真菌少女脸部，投出剩下所有世界之毒。
一声凄厉惨嚎后，菌丝断裂。尖刻不回头，将器械戴回脸上，疾驰若电，跑出不知多长距离，颠到赵明峰视野泛绿，才对赵明峰恭喜道：
“破壳蛋大人，成功咯！有学会怎么用世界之毒吗？”
尖刻正欲大大夸奖赵明峰一番，天空上一直未停的敲击声，忽然一顿。
仿佛应和这声音，尖刻的动作僵住了。
“奇怪……？明明才刚做过……”
尖刻用力按住面上器械，有液体滴滴答答从器械缝隙流出。
“破壳蛋大人……我需要万能细胞……”
另一边，沉稳通过和代表交谈，成功拖延时间，强行转移到其他地方。
假使代表不听完沉稳啰嗦，他未必能这么快逃出来。代表的绅士，正是败因所在。
但是，他并没有顺利抵达树干。
倒不是路上又出了什么状况，问题出在沉稳自身。
当扰攘不休的敲击声，停止之时。沉稳被迫中止转移，滞留在半途。
沉稳的呼吸，从未如此沉重，肺部像是填满石块。从面上器械缝隙，有液体徐徐滴落。
被沉稳撇断脚的赵明峰，只是在旁边看着，还未忘却仇怨的他，自然不想出言关心。
沉稳倒也不在意，他略一踌躇，终于还是伸手摘下面上器械。
在器械下脸庞依旧端正，只是皮肤上冒出大量水珠，沿着肌肤曲线向下滚落。
“果然……”沉稳发出叹息，“先不管其他，之后的话有些冒犯，您能否给我一点万能细胞？”
赵明峰沉默以对。
“我知道您一定很生气，只不过您不给我万能细胞。再这样下去，我恐怕不能带您前往树干了。”
“为什么？”
“看来您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沉稳脸上水珠越聚越多，皮肤开始微微起皱，“长话短说吧，总之我们造孽太多，得报应了。”
曾经，覆面以他族妨碍生存等借口，铲除掉许多异己。当覆面所在生态圈，只剩下覆面这些灵长类之时，潜藏着的问题终于爆发。覆面因此丧失掉大部分自愈能力，依靠面上器械维持生存。一旦器械开始出现裂纹，则代表着覆面本身命不久矣。
器械之所以会损坏，并非是器械出现了问题，而是覆面本身无法继续负担器械。
“既然是报应，自然要偿还。”
这一切并非没有解决之法，只是解决方法早在开始便被扼杀。在覆面屠杀掉诸多种族，隐藏着补回覆面缺失自愈力的答案。待到事情发生，悔之晚矣。
“让我告诉您一个真相吧，宇宙并不欢迎万物。所有一切，都是在偶然中诞生，并且偶然凑成一个平衡。”
若是打破这个偶然，被这个偶然庇护的所有事物都会遭殃。
所以，覆面当初的肆意妄为，无异于自毁城墙。微小的平衡崩毁后，将更大的平衡牵涉进来，一环环扩散出去。最终，会使整个宇宙发生变化，从而彻底破坏掉覆面立足之地。从这一刻开始，世界平衡本身不再适于覆面生存。
“实际上，从宇宙学的意义上，我们是根本没办法存活的生物了。之所以存活至今，全靠‘永动’技术产生的无穷外力相助，可是这也是极限了。”
再怎么庞大的力量，也无法挽回失落之物，更不能扭转已发生的事实。
“但是，世间尚存有能其他力量，能暂时弥补我们自愈力，其一便是您的万能细胞。”
赵明峰听完，终于开口道：
“我有一个问题。根据你之前的话，你可以生存在盆景。所以说，为什么现在……”
身后大地猛然一震，颠得赵明峰一个踉跄。沉稳直视他身后，脸部出现些许黑色斑点，斑点覆盖范围正在慢慢扩大。
“问题的答案，已在您身后了。”
穿过树冠的巨大利刺，直直钉入布满根系的大地。
外界与盆景，两个世界的屏障，从外界被打破了。
两界贯通之刻，便是沉稳等覆面濒临死亡之时。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打破胜利错觉的fl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