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慢热，前期伏笔）》今天的名字也好难取

36、仿佛似曾相识的flag

　　脑中认知的一切，未必是真相。

　　当面具再度清醒之时，是因为缠绕于脖颈的强大压力，绳状物滑腻腻地磨蹭脖子皮肤。他趴伏在地面上，脸紧挨着树根，眼角余光勉强瞥见尖刻声倒在身旁。
　　“【与数据一致，恢复速度维持均值，无增长。】”
　　耳边响起冰冷的报告声，面具还未回过神，从背后忽来猛力一击，令面具陷进树根的缝隙中。
　　不是赵明峰的赵明峰，向其背后狠踹一脚。接着，用力踩踏背心，将空气从面具肺部挤压出来。
　　“【与数据一致，肺活量范围无变化。】”
　　仿佛把面具他们当做实验动物般，赵明峰以堪称行云流水的动作，不断施加酷刑。然而，他语气缺乏波动，甚至多少有些失望，似乎事情没得到理想结果。
　　“大人，请您住手。”
　　随后醒来的尖刻声语带哭腔，非常认真地求饶。老实说，面具从未见过这般软弱的她，这位大小姐一向趾高气昂，平日绝不会摆出这么难看的样子。
　　话也说回来，也难怪尖刻声这么慌，毕竟，现在支配赵明峰身体的存在和无知的赵明峰，在战斗力上完全是两个极端，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都不为过。
　　长期坐办公室的赵明峰，除去偶尔进自家后院靶场玩玩，去健身房转两圈外，没从事过激烈的运动。后来为了赚取更多钱，更加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些活动上。要不是为保持健康继续工作，相信他会立刻停止任何健身运动。不过，即便赵明峰是个熟知兵法策略，精于关节技与绞技、站立打击等等格斗技巧，从日本刀到双节棍无所不会，耍得动大部分热兵器，又勤于锻炼各项能力且水准不低，他也依旧对“外界”一无所知。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赤手空拳敌不过子弹，就算换成手持加农炮，那又能扛得住□□吗？
　　未发病的赵明峰个人与外界战力差，好比是原始社会石造武器碰上核融合，战斗之前便已经看到结局。发病后持有世界之毒与万能细胞的他，也仅仅是勉强与敌人站在同一舞台上，不靠奇袭与运气，根本不可能胜利。
　　击败绅士蛙与面具，纯是因情报差产生绝妙幸运。在赵明峰真实实力曝光，敌我情报一致，没有误会的当下，无法再重复第三次。
　　若不是未知存在出现，赵明峰确实是要死了——不，他现在，也依旧是死了。未知存在帮忙操纵万能细胞，仅维持住他的身体，而不能保护他的神智。也不知他清醒后，还能留下几分记忆，又或者全部忘记，恢复成最初模样。
　　然则三名覆面不知道，只道是赵明峰钓鱼执法，身后还隐藏这么个大煞星。他们并非5479这样的当事者，自然不可能猜出未知存在的真实身份。
　　这也难怪，因为盆景居民没有正面接触过未知存在，未曾见面，认不出也是理所当然。
　　“【能反复感受痛苦，长期忍受折磨，难道不是无法死去的好处吗？】”
　　也不知未知存在对尖刻声做了什么，她大口喘着粗气一声不吭，紧接着咔吧一响。
　　森森寒气从面具脚底升起，未知存在脚下一用力，踩断了面具的脊椎。
　　咔吧。
　　面具浑身一震，明白刚才响声代表什么，越发努力求饶：
　　“绝、绝无此事，令人痛苦根本是不对的……我们知错会改的……”
　　“够了吧，可以停止了吧？”
　　沉稳的声音，在比较高的地方响起，不知道是不是站着，总之面具趴着看不到。
　　“【陈词滥调。】”
　　重物落地声，多半是沉稳被未知存在打倒了。
　　“大人想要我们怎么做，尽管开口，混账、胆小鬼与我一定照办。”
　　“【无需如此。】”未知存在语气平淡，“【我不会停手。】”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泄愤也够了吧？所有事情都是意外！”
　　沉稳嘴里也许含着液体，语声略带粘腻，淡淡腥味扩散。
　　“【好不容易有机会体验败者感受，发言如此乏味，不觉浪费吗？】”
　　“请原谅我们……大人。”
　　“【无聊至极，为何不找些新鲜借口？我倒要问问，为什么要重复你们拒绝过的请求。】”
　　“拒绝的……？”
　　硬物碰撞声与尖刻说话声同时进行着，许是尖刻因恐惧在打冷颤。而其他两名覆面则心下了然，不再明知故问。
　　是了，覆面是怎样的群体，覆面自己怎么不清楚呢？曾几何时，面对敌人的求饶，覆面也是这般居高临下，从未选择过原谅。其实所谓敌人也是覆面一面之词，实际上哪有那么多敌人，大多是自卫反击失败的受害者。
　　身为胜利者的覆面，非但没有体谅败者的难处，反而仗着强大武力蹂躏败者。如今沦为受害方，嘴里念叨的话倒和一般受害者并无不同。
　　未知存在那番话完全站在受害者角度，摆明是报复，自然没了转圜余地。
　　当年覆面怎么拒绝受害者的请求，未知存在就会怎么拒绝三位覆面。甚至，变本加厉。
　　眼见三名覆面乖巧起来，未知存在不乐意了。
　　“【无趣。】”
　　尖刻声忽然厉声呵斥：
　　“还给我！”
　　而面具也很快明白尖刻为何如此激动，轻风拂过他的脸颊，脸上遮蔽物消失了。他俊脸上不由露出惊恐表情，顾不上保存体力与剧痛的脊椎，连忙扯断脖上绳子爬起身，余光见一截血红落在身旁。原来缠在面具脖子上，是赵明峰体内坏死的肠体。
　　面具抬眼望去，只见未知存在捏着三张面具，手指微微用力。
　　“别……有话好好说，弄碎了，没法继续了。”
　　沉稳破罐破摔，完全撇下自尊，不惜恳求未知存在继续玩弄他。没办法，覆面之所以被唤作覆面，盖因脸上这张面具关乎他们性命！这看似面具之物，是维持覆面生命的器械。一旦覆面的器械碎裂，生命为之终结。除非临时有其他覆面愿意让渡机器，否则不可能得救。然而，器械性质特殊，数量极其有限，每个覆面仅得一个，且只适合单一个体。让渡器械的行为，非但等同于以命换命，更是犹如人类器官配型，最终是否成功配上，还需看天命如何。
　　“【这也算是覆面的罪证】”
　　未知存在捏着三张面具，扬眉。
　　“【不愿就此身亡，还是用尽全力挣扎为好。】”
　　“大人需要我们怎么挣扎？”
　　“【遗憾，我不太擅长这种事。】”
　　三名覆面闻言，不由沉默。他们实在不想承认，刚才被折腾半天，并没他们表现出来那般惨。
　　可见，未知存在所言非虚，他的确是不太擅长折磨人。他行动过于迅速，甚少多余动作，显然非常长于战斗。连折磨他者这种事都能处理得干净利落，正是因为太过干脆，带给三名覆面的痛苦意外地少。
　　问题是面具他们并不愿意提供建议，自己说怎么折磨自己，这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
　　“【沉默等同于抵抗，痛苦也许是赎罪的机会。】”
　　话音一落，沉稳立刻出声：
　　“没什么比绝望更可怕的东西了，精神能力对灵长类最有效！暗示！”
　　“持持持持续续续续，任何感觉持续时间一长，都都都都是酷刑，对，凌迟，炮烙，鼎烹，一一一一点点点，慢慢慢慢来……”
　　尖刻声牙齿撞击声越发大了起来，说话更是结结巴巴，泣不成声。
　　相对面具冷静许多，隐隐觉出不对。照平时，这二位可没这么容易精神崩溃，除非从一开始未知存在就对他们精神施加了影响，令他们为之恐惧。现在要他们自行建议使用何种酷刑，只不过是在加重这层恐惧。明白归明白，面具却也不得不提出要求。不过，在此之前……
　　“我有一个问题。”
　　“【不妨直言。】”
　　“您不是这□□的主人，是不是？”
　　对方是受害者立场，面具想赌一把。
　　“身体原主人有事不？唉，这事，我根本想不到会成这样，千金难买早知道。”
　　说句真心话，面具的确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没有他表现出来这般懊悔。
　　“【哦？这话倒是稀奇。】”
　　看来赌对了，面具如此想。忽然袭来冲击，从腹部扩散开来。
　　“【这等关心，到底是迟了些。】”
　　如同之前的赵明峰，一块血色冰锥穿过面具胸腔。
　　“【遗憾，过去无法改变。】”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过是后悔而已，至于后悔什么，谁也不清楚。有可能是悔过，也有可能是后悔罪行被揭破。
　　然而，已经犯下的罪，不会自行消失。过去，无法改变。
　　“【悔悟，如何。不悔，又如何。终归，无法回头。】”
　　未知存在利用赵明峰的脸，摆出一个稍显寂寞的笑容。
　　【你们不也是这样的吗？】
　　言罢，未知存在高举起手，捏碎三张面具。
　　“不要——”
　　霎时，绝望涌上三名覆面心头。

　　在5479认出降临于赵明峰身上存在之时，他绝了前去阻扰的心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有必要，还是不要去妨碍他人行动为妙。
　　“喂喂，你找到啦？”
　　“是，不过，目前不宜见面。”
　　弧狩危不疑有他。
　　“赵明峰没事啦？”
　　5479当然不可能告诉她，赵明峰死了又活这档子事，换了另一个说法。
　　“目前无碍。”
　　以前有事算过去了，目前赵明峰的身体正当加害者，可不是“无碍”么？
　　“这也好啦，什么时候能见面？”
　　5479怎么可能知道，但他拖延时间多年，糊弄弧狩危已是驾轻就熟。
　　“边走边说。”
　　“赶去赵明峰那边吗？”
　　大圆木头弧狩危变作种子，在地上猛力弹起，蹦到5479肩头。
　　5479不置可否，开始在盆景绕路。
　　反正，弧狩危是决计不可能认出路来的。毕竟，在监视弧狩危的计划上，内之庭身为参与者，自会适当配合5479，使得她无法认路。
　　离开5479便无法认清道路，一但弧狩危形成这种固定认知，对5479依赖性会进一步提高。二者关系越牢不可破，她逃跑几率越小。反过来，5479作用越重要。从长远看，也不是没有弊端存在，无形增加5479在计划中的分量后，万一他背叛的话，损失也会随之增大。
　　然而，照月渊却放任此事发展。换句话说，他在故意增加5479的重要性。
　　这到底是为何？5479大体上明白，却迟迟未动作。
　　无论5479怎样选择，照月渊都一定能得到好处。可是，亚神却未必。
　　他明白，他知晓，在心底愿望为何。
　　而照月渊看破了这一点。
　　身为亚神一员，他，憎恨亚神。
　　没错，5479不喜欢束缚他思维之物。庞然大物集体，怪物一样欺压着他的神智。不论他如何排斥这种思维模式，却无法摆脱这怪物。
　　亚神的行为不正确，必须得到纠正，否则必定招来大祸。
　　在更早之前，救下弧狩危之前，一切刚刚改变之时，这想法便已在他心中生根。直到遇到弧狩危那一刻，开始发芽。
　　倘若5479希望导正亚神，这正是对亚神最大的背叛。因为，亚神脱离不正之行，便无法继续生存下去。他希望亚神无法再度逃避责任，正面接下对亚神的报应，然后浴火重生。
　　问题在于，这件事未必能成功，相反极有可能失败。
　　所以，5479的希望，等同于让亚神毁灭。

　　用力皱皱眉，他醒来了。
　　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树冠，他用力眨眨眼，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树？”他举目四望，间距整齐的气根排列在身边，似乎人造物一般的风景，“这是电视节目吗？”
　　一边自言自语，他一边坐起身。
　　“那个啥，我是怎么了？”
　　掌心触碰到冰凉金属，刺激到了他的记忆。低头，看见一把银白色小枪。他依稀记得，这把枪的用法。
　　枪口抵在额边，扣动扳机。
　　然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他眼中淌下。
　　多么悲伤的记忆，多么痛苦的感情，多么沉重的过往……悉数加诸在他灵魂上。
　　他的名字是……赵明峰，正在为家人复活而奋斗。
　　没错，就是这样的。
　　他再度观察四周，发现三个戴着面具的人。
　　于是，他走了过去，轻轻踢了踢其中一名面具客。
　　“死人？”
　　他表情淡然，喃喃道。
　　好像在什么时候，做过类似的事，说过类似的话。
　　即视感吗？他歪着头默默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