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先天）三梦》枕水

2、第一梦（2）

　　屋外两人忽然不作声，一阵悉悉索索后，方听剑子仙迹说道：“反正佛剑还未醒，我们直接给他灌下去不就好了。你不说，我不说，佛剑又怎会知晓呢？”
　　“嗯，吾原本想等佛剑醒来直接讲明缘由，现在汝要这样做也好，”疏楼龙宿立刻表示同意，“那佛剑就交给汝喽！儒门的文件已经积攒几日，需要批阅，吾先离开。”话刚讲完，人已化光远遁，踪影难觅。
　　“龙宿你何必走得这么急呢！唉！”剑子分说叹气，这难道就是佛门所讲的因果报应。剑子与龙宿交锋，可说是输多赢少，这次却被龙宿摆了一道。
　　原本只是二人日常的口舌争锋，在佛剑分说听来，是格外不同——这样的轻松，他已很久很久未能再感受到。
　　自从挚友离自己而去，真正已经太久了。
　　屋门被轻轻推开，剑子仙迹捧着药碗踱进来，眉头紧皱，不知是被什么要事困扰方露出这样一副严肃神情，但实际上，他只是在思量如何能给佛剑分说灌下这一碗药水而不令人清醒。
　　“龙宿啊龙宿，你跑得快，令我一人在这纠结，现在就这样办吧，”剑子仙迹欲要点上佛剑分说昏睡穴，好方便喂药。只是还未来得及动手，就已经对上佛剑分说沉默的目光，瞬间惊得一个抖索，下一刻又面不改色的出卖自己的好友，“佛剑你醒过来了，这是龙宿好友亲手为你熬的药，快喝吧。”
　　佛剑分说将药碗接在手中，“多谢，”说完竟也真的饮下去。只是这看起来颜色焦黑浓绿的药汁，饮下去，却任何滋味也无。说到底，是因为时间太过遥远，于是记忆竟也模糊的缘故，所以本该存在的味道却丝毫也无。
　　这只是个梦境，梦境中的人是龙宿，是剑子，但又不是。他们从佛剑分说的记忆中衍生，一旦记忆消散，那就等同于死去了。
　　——我分明已将这过去放下。
　　佛剑分说从榻上起身，滞重凝涩被剥舍，彼时另一个自己、记忆中的自己仍旧与剑子交谈，而现在的自己却只能远远观望。
　　“剑子，”佛剑分说开口唤道，他恍惚中看到剑子仙迹雪白的衣衫上浸透了黑褐色的浓血，刺目非常，再定睛去看，又是洁白一片。在这时候剑子仙迹已经与另一名自己交谈完毕，迈出屋子，对这声呼唤全无反应。
　　这个梦境实在是太奇怪，真实的，也是虚假的，想要清醒，却毫无办法。
　　佛剑分说走上前，软榻上的自己的人形是一片模糊，重新凝聚起来，是剑子仙迹的模样,白衣被血液浸透，塌下地上流满了死寂的暗红。那柄龙宿留下的扇子正盖在鲜血流淌的伤口上。一个人能有多少鲜血可流？
　　佛剑分说使了一个清洁的术法，为好友整理仪容，再深深看了一眼，将扇子收起来，当他踏出门去，身后一切消散于无形之中，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