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香樟》云之待

4、崇明·彼岸

　　窗外的叶子将金色的光斑投在我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热度。我趴在桌子上安静的睡着，堆积的课本为我做着掩护，可惜我的座位比较靠前。
　　“咚”的一声，如同一颗流星砸在我面前的课本上，周围突然安静了。我揉了揉眼睛，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被手臂印上了几条红色的印子，像是一个被捉弄的人一面茫然的看着他们。
　　“放学了？”我伸了一个懒腰，却没有注意到站在旁边已经一脸阴沉的班主任，没办法，谁让他太矮了。
　　班主任忍无可忍的对我吼道，“以崇，你给我出去站着。”于是我站到了走廊上，看着外面的天空，再次打了一个哈欠。
　　我的名字叫以崇，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成绩并不好，也可以说是很差，算得上是问题学生吧。跟自己班上的人来往不多，所以基本上都是他们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
　　偶尔走过的老师会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沉默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就离开了。我不喜欢那种眼神，像是一种被可怜的眼神，我讨厌着被可怜的感觉。
　　阳光越来越刺眼，慢慢地向我身上侵袭，残留的睡意让我一直怀疑自己的裤子是不是已经烧起来了。
　　我眯了眯眼，便靠在墙上，无聊的看着天上的白云。一阵风从我面前跑过，带着炽热的温度，在我的脸上留下了一巴掌。
　　这该死的夏天。

　　中午我带着一袋子的冰淇淋走回家里，空空荡荡的客厅没有一点生气，最里面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呼唤，“哥哥，是你回来了吗？”
　　“嗯，给你带冰淇淋回来了。”我换上拖鞋走进去。我的父母死与意外，妹妹以明在那场意外中失去了双眼，而正在参加中考的我，却幸运的避过了这场意外。
　　我走进她的房间，以明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光着脚坐在地摊上。她的房间里并没有床，为了避免让她从床上摔下来，我将她的床铺都布置在地上，同时也在地面上铺了一层海绵。
　　她的房间里有很多大的布偶，都是一些大型的熊，或者其他一些很可爱的动物，墙壁上我也贴了壁画虽然以明看不见，但我依旧想把她的房间打扮的更像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哥哥。”她向我的方向伸出双手，我轻轻一笑便放下袋子，紧紧地抱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以明的身体总是冰凉的，“哥哥，欢迎回来。”
　　我抚摸着她的头，轻声说：“嗯，一个人很孤单吧。”以明摇了摇头，“还有哥哥陪我。”
　　我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以明，哥哥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以明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像母亲生前一样。
　　“哥哥，我是累赘吗？”以明突然问我，我的心跳突然漏了几拍，虽然我想到过以明会问这个问题，但是真的问出来时，我却无法立即给出回答。
　　“......笨蛋。”我抱着她的力度更紧了几分，“......笨蛋，以明才不是什么累赘，以明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那为什么哥哥好久都没笑了？”
　　房间里静静悄悄的，紧闭着的窗帘阻挡着一切阳光的入侵，明明是很凉快的，这时却觉得冰冷刺骨。
　　以明轻轻地松开我，试探着捧起我的脸，然而此时我的眼泪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不愿流下。
　　“我能听到哥哥的语气，以及哥哥的呼吸声，就像现在，哥哥你哭了。”
　　以明在我脸上摸索着试图帮我擦掉眼泪，我摇了摇头，说，“以明不用担心，哥哥没事的，哥哥喂你吃冰淇淋吧。”以明点了点头，但又指着窗户的位置，“哥哥，能打开窗帘吗，我想看看阳光。”
　　我抬起头惊恐的看着她，连忙拒绝着，“不行，以明不能接触阳光。”以明对着我轻轻一笑，说，“哥哥，好冷。”
　　“好，哥哥去给你打开。”我缓慢地走过去颤抖着手抓住窗帘，我一咬牙将窗帘用力的打开，阳光像是开闸了的洪水一般涌进来，在一瞬间淹没房间。
　　我笑着回头，“以明......”，却发现以明不在了，房间灰沉沉的，如同一个巨大的骨灰盒似的。所有的物品上都铺上厚厚的一层尘埃，床铺、布偶、墙画都是灰色，死寂一般的灰，毫无生机。
　　“以明......你在哪......我不想再一个人了......以明，你回来啊......”
　　鲜红色的花染红了整个灰色的房间，如同彼岸花的花海一般，在这个房间内尽情的绽放。
　　“以明......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那场车祸，父亲母亲和他们的女儿当场死亡，只有还在中考长子幸运的存活下来。但是，长子在知道消息后就说妹妹还在家里没人照顾，最后跑走了，再也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