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飞》千里隐

9、今天它好大。

　　朱飞这几天在打听华翔的家庭。感觉有点难办。华翔是独生子，四代单传。
　　朱飞姐姐是聪明人，开始耳濡目染父母；朱飞父母也是聪明人，他们看得多了也就清楚了一些事情，再加上自己的儿子惯常随波逐流，基本看不到他满怀少年意气的样子，“既然我们没有办法让他真正去做一件事情，那么在他真正要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我们就不会阻拦。”这大概是一对希望在自己儿子身上也能看到真正属于“人”的鲜活的父母内心最恳切的愿望了。
　　事情进展到这一边，算是入了僵局。
　　另一边，华翔在跟郝仁打球，余斌在一边看着。余斌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叫向日。虽然余斌对校园体育圈内风云人物一无所知，但是就冲着面前少年小麦色皮肤一八五身高面容俊朗来看，想来不是什么路人角色。
　　“你不去跟他们玩么？”
　　“我，我打得不好。”
　　余斌：……
　　余斌偏头看着少年憨笑着眯起了眼睛，有种想一锤子打上去怒吼“你人设搞错了吧！”的冲动。
　　向日虽然说自己打得不好，但明显还是喜欢运动的，他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场中华翔和郝仁的一来一往，语气羡慕：
　　“他们俩这样的人，才是那种为运动而生的吧！”
　　余斌：……“为运动而生的人”，这种彪悍的设定你竟然这么自然地说出了口丝毫不带羞耻……不过话说回来，我究竟还要在这里看多久……
　　“哎哟不好了，年纪大了有点累，歇会儿歇会儿。哎呀向日，你来啦！”
　　“向日！来！打球！”
　　“噢！”
　　身边阳光少年蹭蹭蹭地上了场，意气风发，场中的华翔颠了颠球咧嘴朝着余斌傻笑：“鱼子你也来吗？”余斌慌忙摇头，看着华翔转身继续跟向日“啪啪啪”。
　　余斌：……所以说啊，我究竟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你来找阿花有事？”郝仁稍微喝了几口水一身清爽地朝余斌走来。
　　“也不是很急，等他玩吧。”等他开心完了再让他伤心吧。
　　“哦……”
　　余斌现在再怎么眼拙也还是能看出华翔跟向日的差距以及向日那句“打得不好”也许是真的打得不好了。可就算如此，华翔还是玩得很开心，一边做着示范动作，一边示意向日跟着做。虽然场景不比刚刚激烈，但是闹腾得也挺开心。
　　“向日比较擅长的是排球，”郝仁开口，“虽说比较擅长，其实目前也还是不怎么样。”
　　“……他说了他打得不好。”余斌艰难开口，内心开始弥漫同为平凡人的苍凉。
　　“哈哈哈哈，才打了几个月不怎么样很正常，他很有天赋。”
　　余斌觉得自己也许同情错了人。
　　“但是像阿花这样身体素质和运动直觉的人毕竟少数，谁跟他比天赋都差点儿。”
　　“刚刚向日说你们都有天赋。”
　　“不，我有点，但肯定不如阿花，但是我有一个东西阿花没有的，”郝仁得意地停顿，“脑子！”
　　余斌：……
　　“可是怎么说呢，我那样打是一种打法，阿花那样打也是一种打法，有没有脑子其实也没什么说法……如果我有他那样的条件的话，我也想不用脑子啊，用脑子多累啊……”
　　“可脑子是个好东西……”余斌慢慢地说。
　　“可你也没办法要求一个从来不用脑子的人用啊，他已经习惯用直觉了。”
　　“他打球不用脑子也就算了，平常也不用怎么办……”
　　“嗨呀，”郝仁长叹一口气，“这件事我也想过，可是你看他，不还是健健康康长这么大么？”
　　“……之前是有他父母护着吧，以后的人生得自己走啊。他总不能找一个照顾他的女朋友吧……”倒是有一个能照顾他的男朋友，余斌心中劝阻华翔的念头稍稍地动摇了。
　　“呵，你觉得他这模样，就算是家长干预过的，那干预他的家长要么傻要么跟他一样天然。”
　　“……”好有道理。
　　“你替他担什么心，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嘛。我们有脑子的有有脑子的活法，可是天然有天然的活法啊。我们觉得没有脑子的话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上简直没办法走下去一步，可是在天然的脑子里，这个社会就是这个世界，太阳升太阳落，月亮升月亮落，活着不就是吃喝拉撒睡的事情哪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不对，在阿花的心里，我们生活的社会是无法想象的吧……妈的突然有点羡慕怎么办……”
　　“羡慕？”
　　“哎哟，”郝仁笑眯了眼睛，“这就是聪明人自以为是的优越感了吧！你不觉得阿花眼中的世界，一定很美好嘛？就跟我们小学作文最后一句‘这真是美好的一天’那种意义上的美好一样，虽然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但是每到写下这句的时候都有种满足感，然后长舒一口气放下作业本出去玩，多好！”
　　“……”余斌觉得简直没有办法跟他交流下去了，一个人怎！么！可！能！脱离社会而生活？如果华翔真的要跟朱飞在一起的话，就算华翔可以不在意周围，朱飞呢？啊哦，朱飞好像，真的，也不在意……orz，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做……
　　“艾玛有点困了，回去睡一觉，”郝仁锤着肩膀一副想走又懒得动的样子，“年轻真好啊，羡慕呢！”
　　“你也没多大吧……”
　　“你也没多老啊，干嘛一副担心儿子的样子……”
　　“……”
　　“阿花以后有难处就帮一把，没难处就看着他傻不拉几地走下去，我们也就只能做这些啊，你还想干嘛。”
　　“……”没法聊。
　　“说起来，你见的那个网友怎么样了？”
　　“啊。”
　　“男的女的？”
　　“嗯……”
　　“后来联系过吗？”
　　“……为什么你会知道……”
　　“啊呀本来不想说的，但是我是你们工会的副会长你没发现吗？”
　　“……”余斌看着郝仁笑没了的眼睛一句话都不想说。不过被郝仁这么一打岔余斌觉得自己最初来阻止华翔继续犯蠢的决定估计得再掂量掂量。既然这样余斌也没有留下来继续看的理由了，看着场中恣意驰骋的华翔，余斌觉得自己的内心像棉花一样柔软。
　　“……你跟上来做什么？”余斌扭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不想下去的郝仁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内心的蠢蠢欲动。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网友男的女的，以后联系没有呢~”
　　“……你不是副会么？”这种事你都不晓得枉称江湖百晓生了好么。没错，副会的名字叫“江湖百晓生”。
　　“啊呀，随随便便查人家ip这样的行为不好啦~”
　　“……你查我ip了？”
　　“啊呀，看你总是在断网的时候掉线再加上你的名字猜猜就晓得了，查ip只不过是证实一下~”
　　“……”就算这样你还是查我ip了！
　　“嘿嘿嘿。”
　　余斌被笑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驮着郝仁就上了宿舍楼，在第二层的时候郝仁挥挥手懒洋洋地走了，继续往上走了没几步身上又被挂住了——
　　“……你又要干嘛？”
　　“没事，”郝仁笑着，“突然想起来朱飞找我有事。”
　　“哦。”
　　一路上不停有人跟郝仁打招呼，郝仁也不从余斌身上下来，“嗯嗯啊啊”地敷衍着就是不想依靠自己的力量走路。
　　“……为什么你什么人都认识……”
　　“我可是要成为江湖百晓生的男人啊，没有这点功力怎么行~”
　　“……我就自己随便说说你不用回答……”
　　“嘿嘿嘿。”
　　终于到达五楼，真宅男余斌长舒了一口气，刚踏出楼梯间就看见夏州朝着这边走来。
　　“噢噢！夏州！朱飞在寝室吗？”
　　“在的。”原本微微蹙着眉的夏州听见郝仁的问题之后如同往常一样温柔地笑着回答。
　　“那好啊！你要出去干嘛？”
　　“……有个约会。”
　　“啧，第几个了这是？十三？还是十四？”郝仁身下的余斌听到这个数字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闭嘴。”夏州笑得更温柔了。
　　“呸，”郝仁毫不在意地在夏州面前呸了一声，之后夏州进了楼梯间，余斌迈着愈发沉重的步伐往寝室走，郝仁毫不留情地在夏州不在的地方评价，“渣男。”
　　余斌：“……夏州不渣的其实……”
　　“被分手就是不渣？非真心玩弄可爱的女孩子就是渣！”郝仁义愤填膺，“本百晓生还没有看透世事呢他摆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开什么玩笑！我跟你说，让你家姐姐妹妹什么的离他远点，远点！对了如果真有的话记得替我美言几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