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六、家法 ...
-
月姨娘笑笑,神情傲慢,“敏慧偷盗府中财物,是我让赖旺将敏慧那个贱婢关在柴房的,就等着家祭之后,由老爷裁夺。”
我愣了一下,问道:“敏慧偷什么了?”
赖旺道:“敏慧手上有张一百两的银票,她一个婢女,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定是偷的。”
我心中咯噔一下,那张银票分明是我给她的,不过又怎么会被赖旺发现了呢?我淡淡地笑了笑,现在跟他们解释,定会纠缠不休,不如一会儿再说。
月姨娘微微挑起的嘴角,带着一抹邪魅,我打了个寒颤。
我恭敬地说:“既然是月姨娘下的命令,我也不好说再什么。月姨娘向来公正,不知道对违反家法的人要怎么惩治?”
月姨娘是个精明人,她斜着眼睛打量了我两眼,极为傲慢地说:“触犯家规者,定要严惩不贷,绝对不能有回旋的余地。”
“哦。”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也就是说,无论这人在府中当差多久,和主子情谊多深,主子怎么求情都不能徇私是吗?”
月姨娘恶狠狠地看着我,很是得意,“馥雅说的不错。”
我看向一直笑而不语的王夫人,“王夫人在这儿为馥雅做个见证,今天月姨娘说的大义凛然,馥雅十分钦佩。敏慧的事情,我一定会秉公处理。”
我微笑着,示意跪在一旁的赖旺站起来。他自恃有月姨娘撑腰,很是得意。他刚站直身子,我便牟足了劲儿,结结实实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那巴掌拍的极响,赖旺的老脸上顿时显出五条暗红的指印。月姨娘和王夫人都惊住了。
我冷笑一声,“这一巴掌是替敏慧还你的,也请月姨娘管好手下人,在公审敏慧前,胆敢有人再用私刑,别怪我不留情面。”
我瞪了月姨娘一眼,然后笑盈盈地扶着王夫人进了祠堂。月姨娘在我身后气的乱颤,我心中冷笑,想跟我斗?我还真不怕你。
我这人脾气虽好,但是也有逆鳞。你要是欺负我,我可能并不在意,笑笑便过去了。但是你别欺负我的亲人朋友,你胆敢拿我的朋友开刀,我便跟你死磕到底。
虽然才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几天时间,但是我已经把敏慧和出月当做知己。这俩丫头对我是真好,忠心耿耿。她们受人欺负,我这个做主子的,总不能在这时候装缩头乌龟。
进了祠堂没多久,爹、奶奶还有一众宗亲便都来了。祭祀祖先是一年中的大事,一众人在老嬷嬷的引导下站好,竟站了满满一个祠堂。
我已经不记得磕了几个头,只记得自己跪下又爬起来,跪下又爬起来,无数个轮回。
祭祀结束后,我已是一身的汗。刚到角落喘口气,出月便悄悄凑到我身边,在我耳畔轻声说:“小姐,我按照你的吩咐,果真把事情弄清楚了。”
早上,我让出月去王夫人院外转转。让她故意在老嬷嬷面前露个脸,然后便躲到墙根偷听。果然,那几个老嬷嬷看见出月后,便开始谈论起起敏慧的事,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出月听的。
出月轻声说:“昨晚敏慧到后花园的狗洞旁,正巧碰上赖旺与一个人在花园起了争执,敏慧便转身要跑,荷包却掉了,赖旺抢先一步夺过荷包,发现里面有张一百两的银票,赖旺认定是敏慧偷的,便将她抓了。”
我问:“敏慧拿着银票到后花园干什么?”
“不知道。”
我微微颔首,仔细想着,这事情奇怪,敏慧怎么会随身带着银票?现在是有口难辨,只怕我现在过去解释也不会有人信,还会落个袒护下人的罪名。
我又问:“知道赖旺是和什么人起了争执?”
“那人并不是咱们府里的,是赖旺的一个亲戚,叫赖兴。”
我瞥了一眼王夫人,心想,王夫人竟然把事情打听的这么清楚了。
我又想了想,拿定了主意,便直径去了王夫人身边。
我施了个万福,王夫人慈眉善目地看着我,“馥雅,有事吗?”
“有事,借一步说话。”
我与王夫人避开众人,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她笑着点点头,“就按二小姐的意思办吧。”
她没叫我的名字,而是称呼我为二小姐,我朝她笑笑,心中一凛,有些异样的感觉。
祭拜祖先之后,便是午膳。吃过午饭,爹、奶奶和几位叔叔在正厅说话,我和两个姐妹还有一众宗亲在一旁坐着喝茶。
这时,月姨娘神气十足地来到堂前,身后跟着得意洋洋的赖旺。
月姨娘施了个万福,笑盈盈地说道:“老祖宗、老爷,妾身昨夜在后花园抓到一位婢女,她偷盗府中财物,触犯了家法,败坏门风,还请老祖宗、老爷定夺。”
爹微微蹙眉,“竟然有这样的事,那丫头呢?”
赖旺拍拍手,门外两个家丁拖着浑身是伤的敏慧来到屋里,毫不客气地丢在地上。
敏慧头发凌乱,衣服被撕扯的破碎,脸上还带着鞭痕。她看向我,刚要开口,我便悄悄在袖口里朝她摇摇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敏慧聪明,当即便紧紧闭上了嘴。我心里一沉,咬紧牙关,装出若无其事的神情,淡淡地朝敏慧看了一眼,便低头喝茶。
出月站在我身后,此时已是克制不住地流下泪来,想上前搀扶敏慧,被我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爹看着我,神色凝重,“馥雅,这不是你房中的敏慧吗?”
“是,是我房中的敏慧。”我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一丝焦灼。
“你打算如何处置呢?”爹问我。
我朝奶奶和爹施礼,说道:“今早,月姨娘曾大义凛然地说,如有人触犯家法,无论是谁,均不得求情,不得徇私。女儿身为家中嫡女,应做阖家的表率,所以敏慧便由爹按家法处置。”
爹欣慰地点点头,“好,说的不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是谁都不能例外。爹知道敏慧是你的贴身侍婢,你们感情颇深,你能如此深明大义,我很欣慰。那就按家法处置,来人……”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我打断,“爹,按家法处置可以,但前提是敏慧触犯了家法。”我瞥了一眼月姨娘和赖旺,冷笑一声道:“可是敏慧根本没有触犯家法。”
“没有触犯家法?”爹看看王夫人,王夫人微微摇头,劝说道:“老爷,就听听馥雅怎么说。”
我说:“敏慧身上的银票是我给她的压岁钱,那日我给敏慧和出月各一百两。”
月姨娘冷笑,“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理解你疼下人的心,可是你何必替这个贱婢背黑锅呢?难不成你给虎子的压岁钱只有五十两,给你屋中的丫鬟却有一百两吗?我却不信你是这样薄情寡义的人,不心疼自己的亲弟弟,反倒心疼两个下人。”
我咬着嘴唇,怒火中烧,她的话堵在我的胸口,让我进退两难。如今只能撕破脸了,我笑了笑,说道:“虎子年纪小,给他多少,到最后都是姨娘拿去花,等虎子长大了,我自然是有多少给他多少,姨娘也犯不着用这话来堵我。我到要问问姨娘,赖旺不跟我说一声,便将我的丫鬟关起来毒打,是个什么道理?”
赖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奴才打她是为了让她招供,奴才一心为公,绝无半点私心。”
我笑笑,从容地说:“绝无半点私心?那好,我且问你,你知不知道家法中说的明白,不许对下人滥用私刑?”
“我……”他神色迟疑,想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月姨娘忙来救场,她轻声咳嗽一下,说道:“敏慧是有罪之人,不算私刑。”
赖旺急忙改口说道:“就是,敏慧身上带着巨额银票,行事鬼祟,当然要严加拷问。”
我“哦”了一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就严加拷问,只怕等到把事情弄清楚后,人都被你打死了。我看你就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把人命不当回事。”
我跪下说道:“赖旺在府中一手遮天,对下人滥用私刑,只要有人稍稍忤逆了他的意思,便会罗织罪名,将那人至于死地,厨房的佣人更是深受其害,每个人身上都有赖旺抽打的鞭痕。”
我拍拍手,李月娥便由出月领着,战战兢兢地来到堂前。
“爹,这丫头是厨房的佣人李月娥,她的身上都是赖旺抽打的鞭痕。”我让出月护住李月娥的胸口,扯开她的衣服,她的后背上布满了血红的鞭痕,看得让人心悸。
我接着说:“我程氏一脉,自始祖程琳时起,便是诗书传家,尊礼重道。先祖在家规中说的清楚,不准滥用私刑。主子尚且要礼待下人,更何况是个管家?只怕这事情要是传出去,程府就会落下一个虐待下人的罪名了。”
月姨娘眉头竖立,瞪着我“哼”了一声,“馥雅,你不要往赖旺身上泼脏水,现在说的是敏慧偷钱的事,你扯那么多干什么?”
我扬了扬嘴角,“敏慧偷钱的事,我已经告诉你了,那钱是我给她的,她根本没偷。”我翻了翻眼睛,冷笑道:“谁在偷府里的钱,月姨娘应该是心知肚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