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听风雨》非渊

6、吐露心声

　　众人正在屏息等待下文，没想到故事的主人公、清冷华贵的太子殿下却因着醉酒要提前告退了。
　　太子殿下醉酒？他们之前怎么不知道？再看向太子几案上那小小的一个酒杯，实在不能把这个酒杯和醉酒联系起来。目送太子迈着蹒跚的脚步离开大殿，众人才回过神，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改的太子殿下，今日居然因为饮了这么一小杯酒，就醉了，而且一向骄傲过人的太子殿下，居然就这么一瘸一拐的、被轻水搀扶出去了。他们觉得，今天这个晚宴真是颇为神奇。
　　顾沅因为一个人生闷气，根本没想着随独孤夜离开。看着众人瞧不见自己，还狠狠的瞪了独孤夜一眼，没想到独孤夜竟然丝毫不介意，背对众人，朝着顾沅轻轻笑了一下，示意天涯把她拉走。
　　别人不明白独孤夜的心思，轻水跟天涯天天跟在独孤夜的身边，对独孤夜的想法可谓是一清二楚。乖乖，太子殿下居然这么费心对一个女人，俩人不得不更加得尊敬顾沅了。顾沅却感觉不到，虽然不开心，但是觉得自己也没有资格在这大闹，反正自己就是个侍女嘛，也就任由天涯把自己拉走了。
　　众人仍处在独孤夜醉酒离去的错愕中，没有人注意到天涯和顾沅的一举一动。却不曾想，一踏入东宫正殿，那刚刚还醉的不省人事需要轻水搀扶才能走的太子殿下，却一下子脚步稳健了起来，挥退了所有的侍从。
　　没想到顾沅竟也要随着天涯一起退下，独孤夜挑挑眉，沉声说，“你留下。”顾沅却没有答应，扭头就走，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独孤夜一把拉住顾沅的胳膊，一边示意天涯等人快退出去并且关上殿门。顾沅没想到独孤夜力道这么大，自己竟挣脱不开，正想着用内力挣开，却听得独孤夜笑说，“你又要向第一天那样对我么？”说着放开了手。
　　顾沅没有答话，见独孤夜放开了自己，仍然扭头，径直要离开。
　　独孤夜没想到顾沅居然这么生气，心下失笑，明明会如此吃醋，居然昨天还要嘴硬？不得不说太子殿下现在心情好得很，所以任由顾沅闹。自从在殿上搞清楚了顾沅内心的想法，太子殿下的心情就好得很。在殿上那被众人误会的笑容，也都是因为顾沅，而不是因为什么袁燕薇。而现在独孤夜看到顾沅越发不给自己好脸色，不由得更开心了，正在掩门的天涯看到独孤夜一脸碰一鼻子灰却还享受的表情，只觉得无比错愕，高洁如天山雪的太子殿下居然会有这么一面，情之一字，实在误人啊！还欲再看却忽然想起来太子平时的淡漠，打了个激灵赶紧关了殿门，退下后却忽然发现，什么时候起，自己没再那么害怕太子殿下，而且居然敢在心里开太子的玩笑了呢？好像就是从顾沅来到这里开始吧。想到这里天涯也衷心希望顾沅能留下来了，开玩笑，有这么个开心果在，太子殿下平时笑容都多了不少，万一她走了，天涯不敢再想下去了。
　　此刻的殿内顾沅看到独孤夜笑得开心，平时冷淡的跟什么似的，今天居然这么开心？就因为长孙舜英弹了首曲子，袁燕薇跳了支舞？自己之前给他端茶倒水、磨墨什么的也没见他怎么笑过，一定是因为自己平时对他太好了！而且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也不比长孙舜英和袁燕薇长得丑啊，这冰山居然笑成这样！再者说，琴自己也会弹，舞她虽然跳的不好但是也可以学嘛，她觉得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想到这里顾沅越发不想给独孤夜好脸色看了，冷眼瞅着独孤夜，难得安静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独孤夜看到顾沅的样子不由得觉得越发好笑，顾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笑笑笑你就笑吧，既然这么开心，不如干脆把她们两个都娶了，嗯，我看殿上还有些女子也挺漂亮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展示你就走了，直接全娶了算了。”说着再也不耐烦，她感觉特别委屈，哥哥说的果然没错，凡间的帝王都是花心的。
　　“嗯？全娶了？”独孤夜挑挑眉，看来顾沅真的是很生气呢，连这种气话都说了，“你想累坏我？”
　　顾沅没想到独孤夜这个反应，那还真是累呢，撇撇嘴懒得说话了。
　　独孤夜伸出手握住顾沅的胳膊，俯下身子来，看着顾沅的大眼睛，软言道，“为什么不开心？”顾沅感觉到独孤夜呼出的带着温热的气打到自己脸上，他的气息如此近，不似平常的清冷，这一刻反而带着许多热烈，楞楞地把头扭过去，不想多说。
　　却听得独孤夜一声叹息，唉，性子这么倔，不知道是怎么惯出来的这副臭脾气。这么长时间的接触，独孤夜算是明白了，表面上看上去顾沅天真烂漫，一脸娇憨，实际上性子比谁都倔，她认定的事情别人说什么都拉不回来，所以独孤夜才想出这么个法子试探下顾沅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好在这个结果他还是满意的。
　　现在她这么生气倒还好，要是真的不生气，反而跟自己讨论长孙舜英跟袁燕薇哪个更漂亮，独孤夜才觉得要哭了，之前独孤夜倒真担心过有这种可能，他觉得依顾沅的性子，没准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好在现在的结果，他很满意，他很开心。而且看顾沅虽然没搭理自己，但是也没有硬离开了，他觉得更开心了。
　　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事情，却听得一直被自己抓着默不作声的顾沅说话了。
　　“你要是真的很喜欢她们，那么我开不开心其实是无关紧要的。左不过我一年以后也就走了，所以你不用在意我的看法的。”言语中是顾沅从未有过的冷淡，就连一开始二人初识，顾沅被独孤夜误会，她的态度都没有如今冷淡。
　　独孤夜没有听出顾沅言语中的淡漠，他的注意力都被顾沅那句“左不过我一年以后也就走了”吸引了，神色一下子变得严峻而愤怒，“你说什么？”
　　顾沅听出了独孤夜的怒意，撇撇嘴，“我说你不用在意我啊，反正我一年以后就走了，哦不对，九个多月以后。”
　　说完这句话，顾沅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冷了下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唔，怎么七月天就这么冷了。
　　独孤夜的手却抓的更紧了，声色俱厉地说，“你敢！”
　　顾沅感觉到胳膊上一阵剧痛，看到独孤夜抓着自己的手已经青筋毕露，蹙眉道，“喂，你抓疼我了，快放手啊。”说着忍不住动动胳膊，这人力气太大了，真的很疼啊。
　　独孤夜却跟没感觉到似的，仍然一动不动的抓着，顺道多加了几分力气想制住顾沅。
　　顾沅看到独孤夜一动一动，不由得更加生气，“你这人真是，快放手啊。”顾沅感觉自己的好脾气都被用光了，当下也不再管会不会误伤到独孤夜了，内力一下子齐运，挣开了独孤夜制住自己的手。
　　啊真是疼死了，挣开之后，顾沅狠狠的瞅了独孤夜一眼，她这是遭的什么罪，当初干嘛要答应独孤夜陪他一年，现在后悔了吧，真是。对那两个女的那么含情脉脉，现在居然把自己胳膊都抓疼了，她都有点想毁诺不准备等到满一年现在直接就走了。
　　想到就一定要做到，看也不看独孤夜，也没再想骂他两句，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转身直接就走。
　　独孤夜没想到虽然自己没用内力，但是一般人也挣不开自己，看顾沅抽手的时候，身旁桌子上摆着的水果盘居然因为内力的波及跌碎，独孤夜感觉到顾沅的武功一定不弱。看到顾沅居然又不说话准备离开，独孤夜这次是真的有点慌了，飞身而起一把抱住顾沅。
　　感觉到怀里的身子一僵，也不再动了，独孤夜伏在顾沅肩头，深深的叹了口气，“性子这么倔，明明很生气却又什么都不说，这可怎么是好。”
　　顾沅感觉强撑的坚强在这一刻已经溃散了，僵直了身子任由独孤夜抱着自己，也不说话，眼泪却已经忍不住，簌簌落下。
　　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手上，独孤夜眉头一蹙，掰过顾沅的身子，忙空出一只手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事以至此独孤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看到顾沅哭的伤心，这下他即使明白了顾沅不但喜欢自己，而且是很喜欢自己，却也顾不上开心了。
　　语气越发的软了下来，“我竟从不知道，沅儿竟然这么爱哭？”两个多月以来，独孤夜一般喊顾沅都是阿止，从没喊过她沅儿，听得这个称呼，顾沅的眼泪顿了一下，“你管我做什么？我哭我的，你笑你的，我们互不相干。”说完又觉得委屈，眼泪继续往下落。
　　独孤夜感觉顾沅在哭下去自己心都要化了，“谁说我们互不相干了，你不开心打我骂我好不好，别再哭了。”不得不说独孤夜实在不会哄人，想了半天也只憋出来这句话，当然没有起得任何安慰作用，倒是提醒了顾沅，对啊，不开心为什么要自己哭，想起之前三哥跟自己吵架的时候，自己什么时候一个人哭过，当然要打回来，想到这里顾沅边哭，边拿起地下被自己之前内力震下去的苹果朝独孤夜身上就扔。
　　独孤夜倒没有躲避，顾沅在盛怒之下扔出的苹果对独孤夜来说实在是没有任何伤害力，顾沅看着独孤夜任由苹果打在自己身上，恼怒道，“你为什么不躲？”
　　独孤夜摊摊手，“我说的让你打我骂我出气的啊。”
　　又朝独孤夜扔过去一个香蕉，“你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让我出气？”这次的香蕉没有打中独孤夜，打到了独孤夜身边几案上立着的花瓶，价值万金的南宋国名家手笔的花瓶掉到地上，碎了。
　　看到没打到独孤夜却误伤花瓶，顾沅撇撇嘴，站着不动了。纵然是大小姐脾气，但是也没想过在这里搞破坏，惹到她的是独孤夜，又不是这里的花瓶，顾沅还是分得清的。
　　独孤夜看到顾沅没再动了，又过去抱住顾沅，低声说，“我没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不开心？”
　　“因为你不让我吃水果。”听到这句话独孤夜一下子眉头深锁，搞了半天难道是因为这个？正想再说点什么，听到怀里的人继续说，“你不让我吃水果就算了，居然还不理我。不但不理我，居然对那两个女的那么好。”说着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伸出手狠狠的掐了独孤夜胳膊一把，“我平时对你那么好，你都不怎么对我笑，她们弹首曲子、跳支舞，你就这么开心，我觉得我一腔好意真是错付了。”听到后面的话，独孤夜一下子就笑了，也不管胳膊上被顾沅掐的生疼，眼睛里都满满的是笑意。
　　“你又笑！我一提到她们你就这么开心！也别等了，我看你干脆现在就娶了吧，不知道宴会结束没，来得及的话应该还能赶在她们出宫之前拦下来，反正你也有这个能力。”顾沅咬咬牙恨恨的说道。
　　独孤夜满脸无奈，她到现在还在吃醋？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意？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迟钝至此？也不再管所谓的面子了，正色对顾沅说道，“我的笑从来都不是因着她们，都是因为你。顾沅，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