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听风雨》非渊

4、夜宴

　　独孤夜当然不会拉着顾沅一路，只出了东宫就把手放下了。想到要陪帝后一起吃饭，顾沅还是十分紧张，尤其是那还是独孤夜的父母，饶是她平常再活泼好动此刻都说不出话了。独孤夜见她这样，也只能说一句，“没事的。”顾沅点点头，脸色仍是十分紧张的随着独孤夜往前走了。
　　见此独孤夜觉得十分好笑，这孩子真是，见父皇母后这么紧张，对自己却没大没小，就是不怕自己吗？也不多说什么了，他相信父皇母后会很喜欢顾沅的。等顾沅见到自然就不紧张了。
　　随着独孤夜进入皇帝日常所居的宣室殿，顾沅的心倒一下子定了，左不过就是吃顿饭而已，有什么好怕的？顿时神色也不紧张了，眉目含笑，国色天香的脸上更含了丝丝贵气。
　　待走近，顾沅忙随着独孤夜向帝后行礼，“皇上皇后万福。”长孙皇后远远看着二人走过来，只觉得二人说不出的相配，因着独孤夜太过优秀，自己没少在大臣中挑选合适的女子想配于独孤夜，但是竟没找到一个合自己心意的。也是，独孤夜虽然清冷淡漠，但是一张脸却美的人神共愤，更不说谋略七国第一，怕是真难找到一个女子配得上他了。
　　而如今这个素不相识的顾沅，随独孤夜一起走来，一身风采并没有被身旁的独孤夜压过去，长孙皇后不由得点点了点头，看上去这个女孩子是配得上她举世无双的儿子的，一点都没介意顾沅的出身，出身算什么？这些还不都是皇权赐予的？虽然出身豪门世家，但是长孙皇后倒是没有任何的门户之见，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是不知道自己父亲，也就是当朝左相，长孙玄昃想让长孙家的女儿嫁给独孤夜，但是想到她的那些侄女，她还是摇了摇头，莺莺燕燕之流，嫁给普通的世家公子或者皇子还可以，但是独孤夜，她们真配不上。
　　顾沅没想到这么一会的功夫自己面前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已经开始思考自己的终身大事了，行李之后看着皇后看着自己发愣，甜甜的给皇后一个大大的笑脸，独孤夜的母亲也长得好漂亮呢，不知道实际年龄多大看上去却只有三十出头，当然比起自己的母亲还是不如啦，不过也很好看了呢，比今天白天见到的青莲紫樱有气质多了。
　　皇后看到顾沅的笑脸也跟着笑了，“这孩子，长得真标志。”说着拉着顾沅一起坐了。几个人一起围着一张圆桌吃饭，顾沅左手边独孤夜右手边皇后，对面坐着皇上，丝毫没有皇宫里的淡漠，这一刻顾沅竟有点想家了。
　　顾沅注意到帝后吃的都很清淡，因而桌上大多数菜都是新鲜时蔬，可是居然还有一碗糖芋圆，一盘甜糯米藕，不觉得微微吃惊，这搭配还真是，别出心裁。却不知道是独孤夜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皇后看到顾沅似乎很喜欢那道糖芋圆还有糯米藕，心下一动感觉明白了什么，原来自己儿子已经有了这个心思了么？但是看顾沅的样子应该还不明白，只觉得无奈，自己儿子什么性子自己也明白，哪怕是做太多事情表面上应该也是看不出来的，看来还需要自己帮忙啊。不过她也没打算现在就跟顾沅说什么，来日方长不是么，两人先处处看再说。
　　想到这里皇后看顾沅感觉更顺眼了，虽然能感觉到顾沅眉眼间的跳脱，但是吃饭的时候却表现的不疾不徐，虽然面前是整个傲云最尊贵的人，但是却不卑不亢，没有太过谦卑但是也绝对不失礼数，这很好，长孙皇后很喜欢。
　　独孤夜看着顾沅面前基本没怎么动过的一盘水焯白菜，稍微皱了皱眉，不爱吃蔬菜，这可不好。想到这心头一动，给顾沅夹了一筷子白菜放到顾沅碗里，顾沅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糯米藕，没曾想这么一大坨蔬菜落到了自己碗里，一下子哭笑不得，楞楞地看向独孤夜。
　　独孤夜挑挑眉，朝她笑笑，用眼神告诉她，应该多吃点蔬菜。顾沅耷拉下脑袋，其他的蔬菜她都挺喜欢，但是白菜，她始终觉得有一股怪味，不过看在是独孤夜给她夹的，她也就勉为其难的吃了，没想到入口的滋味竟然还不错。想到此她也给独孤夜夹了一筷子白菜，然后朝独孤夜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示意他，既然你说吃蔬菜好，那么你也多吃点啊。
　　独孤夜无奈，慢慢的夹起顾沅夹给自己的白菜，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脸上还是一贯的清冷。
　　两人的一举一动被帝后尽收眼底，互相夹菜，两人还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还有这么家常的一面。再看看独孤夜波澜不惊的脸色，感觉似乎刚刚那一幕就是很稀松平常一样，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了解儿子，两人心里想。
　　想到这里长孙皇后也给皇帝夹了一筷子白菜，雍容华贵的脸上浮现出少女般的笑容，皇上也就笑着吃了，并帮皇后也夹了一下菜。两人成亲二十多年，在人前这么亲密的举动还是第一次，独孤夜看到此嘴角也含了一次笑意，看来顾沅来宫里，带来了很多变化呢。顾沅却没怎么在意，在家里的时候爹娘也天天互相喂饭呢，她都习惯了，不过没在人前。
　　因此虽然一顿饭谁都没有说话，但是却依然其乐融融。帝后一贯是坚持食不言寝不语的，所以之前少有的一起吃饭却总觉得气氛有些拘谨，没想到因为顾沅的加入，虽然不说话，但是却依然显得十分温暖。
　　饭毕，长孙皇后已经毫不掩饰对顾沅的喜欢了，直拉着顾沅的手问长问短，顾沅也都一一回答了。不过长孙皇后并没有问顾沅的家世，该知道的天涯已经向自己汇报过了，其余的就等回头顾沅自己说就好，反正她也不在意家世，而且看顾沅的言行举止，想来顾沅的父母一定也十分相爱，家庭和睦、加上顾沅自己懂事，这个儿媳妇她很喜欢。
　　是的，此刻长孙皇后已经把顾沅当儿媳妇看待了，只有这么漂亮且优秀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自己儿子，而且她也觉得天底下除了自己儿子，也没人能配得上顾沅，所以这两人实在太合适了。家世什么的她不在乎，至于文武百官可能会有意见？嗯，那是自己儿子的事情，她才不搀和呢。
　　独孤夜也没想到自己母后已经开始打这种心思了，他真没想那么多，虽然他对顾沅是很有好感，不过也没想过这么快定下来，何况自己也实在说不准顾沅心里到底怎么想。虽然没有猜到长孙皇后在想的确切东西，但是看到母后这么喜欢顾沅，独孤夜还是很开心，一身的清冷也因着身旁顾沅的言笑晏晏淡开了。
　　这时却听到长孙皇后含笑跟顾沅说，“以后你有时间多来陪我说说话。”
　　“啊？可以吗？可是我不是东宫的侍女吗？”顾沅一脸的不可思议。侍女居然还可以经常来和皇后宫里说话？饶是顾沅再不懂得凡间规矩，这下也疑惑了，说好的规矩森严呢？
　　长孙皇后没想到顾沅还是只拿自己当侍女，不由得失笑，这孩子，“看来本宫还得找自己儿子要人了。”说着笑看着独孤夜。
　　独孤夜愕然，低声温言对顾沅说，“我没时间的时候你可以来陪母后说说话，也省的你无聊。”顾沅点点头，她也很喜欢和独孤夜的母亲说话，感觉他们身上都带着一种平和温润的气质，许是想到了自己爹娘，她对独孤夜的父母也十分亲近了。
　　长孙皇后看到二人的一举一动，一点没因为顾沅要独孤夜解释才肯来陪自己而生气，两个孩子关系好她开心还来不及呢，而且自己想找顾沅陪自己说话也是因为觉得自己儿子虽然各方面都十分优秀，但是在风月之事上，只怕却还不如普通人。尤其是看着儿子一贯清冷且波澜不惊的脸色，这样子怎么能帮她搞定儿媳妇？不过看顾沅也没有因为独孤夜的清冷而介意，倒也稳重极了。不像自己的侄女们，小时候她们也常入宫来陪自己，看到独孤夜几人就走不动路了，然独孤夜清冷惯了也不愿搭理她们，她们就过来找自己哭闹，后来就不怎么让她们常进宫陪自己了。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独孤夜就领着顾沅离开了，待两人离去后，长孙皇后才跟皇帝感慨，“这俩孩子多般配呀。”皇上听言也是笑笑，他虽然也这么觉得，但是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说太多，反正自己儿子一向都是有主见的，只要儿子自己喜欢就好。
　　说着长孙皇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眉眼中都带着笑意对皇帝说，“你以后也要给我夹菜哦。”皇上不曾想自己雍容华贵的皇后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想起两人初见的时候，也含笑答应了。
　　独孤夜和顾沅一路走回东宫，没叫轿辇是因为独孤夜觉得顾沅晚饭吃的不少，走路消化一下挺好，而且他发现他很享受和顾沅一起散步，在此之前独孤夜还没觉得有什么人能值得自己耗费时间陪着慢慢散步，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他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在乎眼前的小姑娘了。
　　正想着却听见眼前的小姑娘对自己说，“你以前是不是不怎么陪你爹娘一起吃饭呀？”独孤夜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他不觉得这会是其他人告诉她的。
　　“猜的啊。”清泠泠的声音响起，撩拨起独孤夜内心的思绪，“我看他们今天明显的很开心，所以猜你平时一定没怎么陪他们一起吃饭。”
　　孤独夜没想到顾沅观察竟然如此细致入微，还没待回应，就听到顾沅接着说，“我看皇后娘娘，额，就是感觉她还蛮寂寞的，我觉得以后你有时间的话应该多陪陪他们。”
　　顾沅自顾自说完，没听到独孤夜的回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停下来看着独孤夜。独孤夜正注目看着顾沅，神色晦暗不明，看得顾沅心里有点打鼓，她说错话了？
　　正准备要不要再说点什么跳过这个话题的时候，她终于听到独孤夜说了句，“好，不过你也要陪我一起。”顾沅见独孤夜答应了，眉头一下子展开，开心的朝独孤夜点了点头，“那当然啦，我也很喜欢皇后娘娘呢！”说着拉起独孤夜的衣服继续朝前走了。
　　独孤夜任由顾沅拉着自己，心里却想着，这孩子心思如此细腻，却居然不明白今晚父母这么开心却只有一方面是因为自己陪他们吃饭，另一方面怕是因为顾沅吧。不过他也没说什么，顾沅怎么想就怎么做好了，不知不觉中独孤夜对顾沅越来越多了些包容与宽纵。想到自己父母，作为一手把傲云扶到如今七国中最强者地位的人，平时自己太忙，确实很少陪他们，而顾沅居然连这个都注意到了，还为自己考量，他很享受这份关心，也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