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听风雨》非渊

39、平安

　　第二天一大早，轻水一家就到了东宫。轻水随独孤夜去了书房议事，吴春华则带着平平安安去了偏殿见顾沅。
　　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金碧辉煌，东宫偏殿装饰的十分朴素，远远在桌前坐着一个绝色天香的女子，当真是极美！吴春华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世间竟还有如此美的女子！肤白如雪，柳叶眉、瓜子脸，而比容貌更打动人的是气质，女子只是随意的坐着，也掩盖不住身上的贵气，真不愧是太子妃。
　　注意到来人，顾沅忙起身相迎。
　　吴春华有点诧异太子妃居然会起身亲自迎接自己，拜见过后顾沅朝三人浅浅一笑，吴春华感觉到又被闪了一下，倾国倾城不外如是了。
　　安安毕竟年纪还小，更童言无忌一些，虽然此前被叮嘱过不要乱说话，但是一时之间竟也忘记了爹娘的叮嘱，道，“姐姐，你好漂亮。”
　　吴春华心头一紧，忙带着安安跪下，“小女口不择言，请太子妃殿下怪罪。”
　　顾沅噗呲笑了，把二人扶起来，“我觉得安安说的没错呀！嘴真甜！”
　　吴春华有点愣，太子妃脾气竟这样好，而且她竟然知道女儿的名字！不过还是不敢怠慢，忙对安安说，“在家不是嘱咐过你，要叫太子妃殿下的吗？”姐姐二字，实在是有些没大没小。
　　安安有些委屈，但也晓得自己是闯祸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顾沅摆摆手，“没关系的。我也不喜欢太子妃这个称呼，安安叫我姐姐就好。”说完看向平平，“这个就是平平吧，你们都叫我姐姐就可以了。”
　　平平安安忙答应着。
　　顾沅很有主人意识，亲自给二人端了盘点心，“尝尝味道怎么样？”
　　平平安安各拿起一块绿豆酥吃了，“好好吃！”安安感叹道。平平毕竟年纪大了更稳重一些，也更胆怯一些，没敢出声。顾沅倒是很喜欢安安活泼的性子，笑眯眯地看着安安道，“我也觉得好吃。再尝尝其他的？好吃的话姐姐让人包一些回去给你吃。”
　　安安重重的点头答应了，把每种点心都尝了一遍之后更是欢欣雀跃，“姐姐姐姐，你的点心都好好吃啊！安安好喜欢。”
　　顾沅得意地笑了，“那当然！这可是我改良的方子！”
　　“哇，姐姐好厉害！”安安拍拍手。
　　几人正聊着天，那边独孤夜议完事带着轻水一起过来，因着轻水在的缘故，吴春华倒也不用回避了。吴春华忙带着两个女儿拜见独孤夜。
　　独孤夜揽过顾沅，“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安安夸我的糕点好吃呢！”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但是方子毕竟是自己想出来改良的呀！顾沅大言不惭的把糕点说成是自己的了。
　　独孤夜轻笑一声，“那当然，沅儿真棒！”
　　顾沅得意的笑笑，得意的仿佛辫子都要翘起来了。
　　吴春华沉默的看着二人，若有所思。
　　顾沅把吴春华平平安安三人介绍给独孤夜，独孤夜朝三人点点头，并未多言。
　　因着顾沅脾气好加上长得好，吃了好些美味糕点的安安此时已经忘记了最开始的胆怯，大着胆子问顾沅，“姐姐，他是谁呀？”
　　独孤夜挑挑眉，“姐姐？”顾沅轻笑一声，娇俏道，“安安觉得他是谁呀？”
　　“安安不知道。”
　　顾沅笑了笑，“嗯，给安安点提示。他是你爹爹的上司。”
　　安安思索道，“爹爹的上司，那就是伯伯。可是伯伯也长得好好看呀，跟姐姐一样好看，安安叫他好看的叔叔吧！”
　　顾沅扑哧一笑，把安安拉过来，对着独孤夜道，“好！就叫叔叔！”
　　独孤夜扶了扶额，沅儿还是如此孩子气。叹了口气正准备解释，却见吴春华跪下道，“小女实在是不知礼数，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见谅。”
　　顾沅皱了皱眉，她觉得好玩着呢，自从被赐婚之后，所有的人见到自己都是毕恭毕敬，难得遇到一个安安这种啥也不懂的，逗她玩多有意思呀！
　　独孤夜也皱了皱眉，虽然被称作叔叔独孤夜有点不开心，但那也只是因为这个小丫头叫顾沅姐姐，却叫自己叔叔，而不是因为所谓的乱了尊卑。如果说被叫叔叔能换顾沅一笑，那么就是被叫十下也叫得。
　　安安看到自己母亲跪下却吓了一跳，听到母亲的话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有点止不住的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出声了。
　　独孤夜注意到顾沅的神情，只得开头道，“吴夫人不必如此多礼，只当这里在自己家就好。快请起，今后无需跪来跪去。
　　边上看着的轻水见此才松了口气，刚刚安安叫太子殿下叔叔的时候自己已经紧张的要死，后面吴春华突然跪下更让自己心跳到了嗓子眼。还是要怪自己昨日没有给妻子讲清楚太子殿下的脾气。
　　顾沅想了一下，感觉的确是自己不好，凡间规矩如此森严，自己不应该只图自己好玩，就逗着安安如此称呼，吴春华紧张也是应当的，毕竟一个不当心就是滔天大祸。想了下给安安解释道，“嗯，好看的叔叔也没错啦！但是他是姐姐的夫君哦！”说完拽拽独孤夜。
　　听得夫君的称呼，独孤夜正是美滋滋，被顾沅一拽也忙说道，“嗯，安安应该叫我姐夫才是。”说完也笑了。
　　“姐夫？”安安叫了一声，独孤夜也应着了。气氛又回到了刚刚的其乐融融。
　　吴春华此刻的心情却波涛汹涌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开始的自己还在忙着感慨太子妃殿下的平易近人，但是现在的自己却完全惊诧于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盛宠了。独孤夜的冷漠的名声响彻七国，而自己的丈夫又长年在独孤夜手下做事，吴春华自忖也是了解一些独孤夜的性格的，才干卓群然而为人十分淡漠，就像雪域高原的雪莲花一样，美丽而孤独。只是竟然没想到，在太子妃面前的太子殿下竟然是这样的？连被安安叫叔叔都不生气？早前还在乡下的时候，自己也曾听过，伺候县太爷的下人，曾因为一句话说的不当就被当场杖毙，所以自己始终迈不过等级这个坎。即使轻水成了傲云的大统领，吴春华依然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如今在傲云最最有权势的太子爷面前，安安说了如此大不敬的话，竟然都没有被责罚？不得不说，这都是太子妃殿下的原因，看来传闻中太子爷对太子妃的宠爱果然没说错。
　　这边吴春华思虑万千，那边顾沅和安安玩的倒欢快。也是安安小小年纪，却一点都不胆怯，逗得顾沅笑声连连。
　　“安安也觉得他好看呀？不过晚了，他已经是姐姐的人了！”说完得意的朝安安一笑。
　　安安皱皱眉，用手捂住脸道，“安安现在还是小孩子呢，姐姐不要取笑安安啦！”
　　顾沅哈哈大笑，歪倒在独孤夜怀里，“好，好，知道啦，安安还是小孩子，等安安长大了，姐姐帮你找个如意郎君怎么样？”
　　安安的脸一下子红了，跺跺脚道，“安安才不急着找郎君呢。倒是姐姐，爹娘每天都在发愁呢。”这次安安口中的姐姐自然不是顾沅了，而是在边上一直久未作声的平平。
　　自从进入东宫，平平一直十分紧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次冷不丁的被提到，慌的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我，我。”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
　　顾沅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你爹娘发愁呀？”
　　安安摇摇头，“安安也不知道。”
　　独孤夜揽着顾沅，朝轻水使了个眼色。轻水忙走上前来解释道，“因着平平是在老家长大的，所以在京城的圈子也没什么交际。所以在议亲上有些困难。”
　　顾沅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在老家长大的议亲就困难了？自己和独孤夜之前也完全不认识还不是彼此一见钟情了？
　　顾沅脸上的诧异表现的太明显，连吴春华都捕捉到了，忙补充道，“臣妇想尽量给平平找好一些的人家，但是京城门第森严，好一些的人家有些困难，但是差一些的人家，却又怕平平嫁过去受苦。所以才耽搁了。”
　　“哦，我大概明白了。”顾沅点点头。这下诧异的倒变成独孤夜了，她真的听明白了？独孤夜不觉得吴春华这三言两语的顾沅就能听明白，按理说吴春华已经解释的够清楚了，但是顾沅，只怕脑袋中还真的没有这根弦。她根本就不懂京城世家这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啊？
　　不过独孤夜当然也不会当众拆顾沅的台，就假作顾沅真的听明白了，接过话头去，对顾沅道，“那你要不要提前送平平一些嫁妆呀？”
　　顾沅忙点点头，“好的好的。”说完吩咐人去取了一大匣子首饰来，递给平平。“这些都是皇后娘娘平时送我的首饰，反正我也戴不过来，这一匣子就给平平添嫁妆了。”
　　平平忙接过，到手的重量却吃了一惊，真重啊。
　　顾沅笑笑，“打开看看？”
　　平平点点头，打开一看却被晃花了眼，这么多！全是金子珍珠各色宝石制成的簪子吊坠，制作精美，每一个拿出来说是价值连城都不过分，而这里却装了满满的一匣子！平平感觉到沉甸甸的幸福了。在这之前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只同安安说话，平平还以为太子妃殿下不喜欢自己，没想到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方，平平之前对安安还有点小嫉妒，现在却也都平息了。
　　吴春华也看到平平手里的匣子了，也吃了一惊，推辞道，“这也太多了。平平，你就挑一根吧。”轻水发迹也有多年了，这些年来自己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可是像太子妃殿下这一匣子珠宝这样的，自己之前却从未见过，别说是拥有了，就算是自己见过的京城最有体面的贵妇人，也没有这样的珠宝！吴春华自己也是女人，看到漂亮的首饰也会心动，只是她自己也有点看出来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有如此漂亮的容颜并且在深宫中，太子妃的心思还是如此单纯，但是此时此刻吴春华也明白过来，太子妃殿下只怕真的是有点不谙世事，这样的宝贝，太子妃敢给，她们却不敢收，更何况太子妃也提到这些都是皇后娘娘的赏赐。
　　听到吴春华的话，顾沅有些诧异，“为什么？平平不喜欢吗？”
　　“喜欢。”平平小声道，那样漂亮的珠宝，就连之前见过的国公夫人都没有呢！平平真的好想要啊。等穿戴上这么漂亮的珠宝，自己是不是也会变成太子妃殿下这样的美人呢？
　　“那为什么不收？”顾沅很是不明白。之前在家的时候，因为仙界不缺宝石和能工巧匠，所以顾沅的首饰也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自己也很喜欢送首饰给自己的侍女，她们都可开心了呢！有时候自己还会和她们换着戴，就为了好玩。
　　吴春华解释道，“回太子妃殿下，这毕竟太过贵重了。平平对江山社稷并没什么功劳，如此厚重的大礼，只怕是担不得。更何况，这乃是皇后娘娘所赐，太子妃殿下如此轻易的给了平平，只怕皇后娘娘会不开心。”
　　独孤夜皱了皱眉，母后的脾气么，他最是知道的。现在在母后心里，顾沅应该还排在自己前头。若是母后知道顾沅把自己送给她的东西送出去，只怕不但不会生气，更会多送几匣子珠宝过来让她赏人玩了。更何况，顾沅身为自己的太子妃，难道还送不起一匣子珠宝了么？不过想到吴春华也是好心，怕顾沅被母后不喜，所以并未斥责，而是道，“轻水为我傲云大统领，领兵数年，我傲云方能稳定至今。平平无功而其父有功，自然担得这些珠宝。”
　　顾沅点点头，补充道，“而且皇后娘娘给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所以夫人不必担心，我送给平平当嫁妆，皇后娘娘是不会生气的啦！”
　　吴春华这才松了口气，忙拉着平平一起谢恩了。
　　顾沅想了想，笑道，“安安想不想要？”
　　安安对对手指，“想要礼物，不过安安更喜欢姐姐这里的糕点。”
　　顾沅笑了笑，捏捏安安的鼻子，“好，回头我让人给你多包一些带回去，你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