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听风雨》非渊

32、逍遥

　　“偷出来？”独孤夜愣了愣，没想到顾沅思维还是这么天马行空，真是敢想。
　　顾沅点了点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独孤夜无奈地扶了扶额，顾沅还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这事有点不容易。”
　　顾沅不理解了，这事哪里不容易了？依二人的身手，潜入皇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不过见独孤夜说不容易，肯定有他的道理。顾沅瞥了眼独孤夜，示意他解释一下。
　　“首先我们并不知道璇玑图被放在哪里，贸然行事只怕会打草惊蛇，另外，既然后金国主肯把这个事情透露出来，必然有把握不会轻易被盗了去。”
　　顾沅听完耷拉了下脑袋，“唉，早知道不让三哥这么早走了，这种事情他最擅长了。“说完竟真的有几分懊恼。
　　独孤夜摸了摸顾沅的头发，安慰道，“没事的。本来璇玑图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你能跟我回去，比能找到璇玑图让我开心很多倍。”
　　甜蜜的话语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顾沅也不例外，不过还是拿架子地还揶揄了独孤夜一下，“你就哄我吧。”
　　离得不远处，青莲并轻水等人已经在这站了好一会。青莲叹了口气，“嫂嫂回来了，哥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语气中酸涩又羡慕，酸涩是因为她从小到大一向以冷淡著称的哥哥竟也有这般模样，看来大家都不是冷淡，只是没遇到对的人罢了，却又异常羡慕哥哥嫂嫂的相处模式，毕竟在皇宫待的久了，夫妻之间能够相敬如宾已经很好了，有真正的感情实在太难得，而青莲又毕竟只有十几岁，还是很向往能得到书中说的那种爱情的。
　　青莲的生母王贤妃并不受皇帝宠爱，而她自己也是一个不争不抢的性子，若非世家大族出身，贤妃之位是怎么也轮不到她的，因此，青莲并没有从父母身上看到爱情的影子，以前她常常在想，像书中说的那种爱情现实中究竟会不会有呢？现在看到哥哥嫂嫂，她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是真的有爱情存在的。
　　四大统领面面相觑，太子和太子妃已经在这湖边上坐了许久了，天色渐暗，还不见有要走的架势，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提醒，听闻青莲公主开口，天涯忙道，“公主，你看这。”说着指了指天色，一副欲言又止。
　　青莲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她也不想打扰哥哥嫂嫂，但是现在天色渐渐暗了，大家在山里待了太久，身上也都是又脏又臭，今天晚上怎么也得好好住一晚换洗一下。
　　独孤夜和顾沅这次倒是非常配合地跟着几人离开了，二人走在前头。青莲和四大统领则跟在后头，突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独孤夜蹲了下来，顾沅轻轻一跃，便跳到了独孤夜背上，独孤夜再慢慢起身，把顾沅背在背上，继续往前走去。
　　几人瞠目结舌，虽说在千炀山，太子妃也背过太子，可是当时那是事急从权，如今的太子妃，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人背的样子。几人抓耳挠腮，也想不出缘由，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继续默默在后头跟着了。
　　顾沅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根柳条，不时地搔搔独孤夜的脸和脖子，独孤夜感觉到痒，只能叫顾沅停下来。顾沅听得独孤夜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更觉得有趣，便不肯停下来，自顾自地呵呵笑着。
　　路上偶有行人见到这处衣服虽然脏但是却能明显看出来价格不菲的一行人，不由得频频侧目，尤其是前面领头的一对男女，女子娇俏张扬，虽然衣衫褴褛，灰头土脸，但是却不掩天姿国色，男子被女子的树枝挡着看不清楚容貌，却能明显看出来男子对女子的宠溺，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城竟来了一群这样的人物。
　　几人在城中找了间客栈住下，准备第二日就快马加鞭赶回傲云。这处比来的时候急了很多，不到十天，一行人就已经回了皇宫。
　　顾沅和独孤夜一并回了东宫，想到第二日要去拜见帝后，顾沅还是有些头痛的，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独孤夜的父母，自己这次这么任性的出走，他们应该会很生气的吧，虽然说她一直觉得自己有理，但是还是有些心虚。还有这次回来，东宫里的人还好，其他的人只怕对她也有些看法，顾沅觉得十分头痛。
　　顾沅叹了口气，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却想着要是独孤夜不是出身王侯之家该有多好，自己早把他带走一起逍遥快活了。
　　独孤夜能感觉到顾沅的焦虑，但是并不明缘由，看着顾沅大有在房间里走一晚上的架势，心下一动，把顾沅按在了椅子上，“这是怎么了？”
　　“我”，顾沅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道，“皇上和皇后，生气不？”
　　独孤夜心下失笑，原来竟是因着这个？独孤夜笑了笑，给顾沅递了块糕点，“你离开这么久，他们可是天天念叨你。”
　　顾沅接过糕点，拿在手里，并没有吃，“骗人，皇上明明还想给你娶个侧妃的。”
　　“那也架不住沅儿脾气太大，父皇见你生气了，哪还有这个心思。”独孤夜故作轻松地说道，他并不想和顾沅讨论太久这个话题，就怕顾沅聊着聊着突然生气。
　　顾沅想到帝后平时对自己的疼爱，这次自己因为长宁公主的事情，一言不发就离开，他们一定很伤心吧。之前哪哪都觉得是对方的错，顾沅现在觉得自己也有了几分不是，自己要是当时肯平心静气跟帝后好好聊聊，可能事情并没有自己当时想的那么糟。顾沅有些埋怨自己，还是太冲动了，低声对独孤夜说了句，“对不起”。
　　独孤夜挑挑眉，“嗯，你说什么？”
　　“对不起。”顾沅很快又重复了一遍。
　　看着顾沅手里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的糕点，独孤夜叹了口气，拉过顾沅的手，把糕点拿了出来，“你我二人，不必如此。”
　　“你要是不是太子，该有多好。”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想要嫁给你，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跟你的婚事有联系。顾沅看着眼前的人，脱口而出道。
　　“那我们回去跟父皇说，让老二来当这个太子。”独孤夜握着顾沅的手，说的话掷地有声。
　　顾沅瞬间睁大了眼睛，看着独孤夜脸色郑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独孤夜平视着顾沅的眼睛，神色温柔又珍重。
　　顾沅被惊得说不出完整的话，“那，”
　　独孤夜明白顾沅未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天下与我何干？我想要，也便夺了，我不想要，便由他们去好了。”声音又恢复了他本来的清冷，这天下他本来就不在乎，不过是因为在其位谋其事，既然自己是太子，那么就尽心尽力去做事，一手开创傲云的盛世，那假如自己不做太子了，自己也就没必要时时将傲云的兴衰挂在心上了。
　　顾沅定定地看着独孤夜，满脸都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然，睥睨天下人，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引起他的波动，完美的印证了轩辕澈此前对独孤夜的评价。
　　顾沅很开心，独孤夜竟然愿意为了自己放弃凡世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也许就像他说的，这天下本就不干他的事情，但是顾沅知道，独孤夜这么轻描淡写地说放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自己。
　　“那，你答应我了，说话算话。”顾沅笑眯眯地看着独孤夜。
　　独孤夜也笑了笑，“好，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顾沅欢呼雀跃地和独孤夜拉钩钩，她之所以这么开心，可以脱离皇宫那个牢笼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则是自己的身份。
　　顾沅毕竟是神女，不会老也不会死，而作为自己的丈夫，顾沅自然也希望独孤夜可以长长久久的陪伴自己，所以从跟独孤夜刚在一起开始，顾沅就做好了去找自己大伯讨丹药的打算。只是顾沅自己也明白，自己可以因为喜欢上一个普通凡人，便让他成仙，但是凡间却绝对不可能有一个长生不老的帝王，这实在与天纲五常不合。因此，顾沅并不敢让独孤夜知道自己的身份。
　　其实顾沅知道凡间有很多皇帝都是期望长生不老的，甚至很多都在皇宫里寻仙问路，期望能够练出丹药飞升神仙，顾沅对此是有些鄙夷的，能够成仙的丹药岂是这么容易练出来的，要是这样天下还不得乱了套，大都是些江湖骗子招摇撞骗罢了，不过尽管如此，仍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顾沅本想等以后自己跟独孤夜坦白自己身份的时候再问他，是选长生不老还是选当一国之君，不管他做哪个选择自己都会陪着他。如今自己还没问，独孤夜就提前回答了自己，所以顾沅尤其开心，而且独孤夜并不是因为长生不老才放弃权力的，就是因为自己呢。
　　独孤夜看着顾沅开心的样子，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不早点说出来。独孤夜在最初做太子的时候就丝毫不恋眷权力，但是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真正产生这种想法是在遇见顾沅之后，在对顾沅动心之后，在看到顾沅在皇宫里住着拘谨的时候，独孤夜的这种想法便出现了。只是他本打算等事情都准备好再告诉顾沅，毕竟现在傲云的形势也并不是那么好，现在既然顾沅提出来，自己也便说出来安她的心好了。
　　“夜，你知道吗？我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开心。”顾沅捧着独孤夜的脸，啪唧，亲了一口，然后开心的转啊转。
　　独孤夜揽过顾沅，“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开心，我也是。”说着把顾沅报到了床上，“不过，特别特别特别开心的沅儿姑娘，我们现在需要休息了。”
　　两人躺在床上，顾沅突然开口道，“不过，太子的位子，不能交给二皇子，他差的实在太多了。”
　　“嗯。”独孤夜应了一声，他知道分寸。
　　“三皇子也不行，他有点小聪明，但是不足以当一国之君。”
　　“好，我知道。”独孤夜点了点头，见顾沅还有继续评论下去的意思，独孤夜截过了话头，“娘子要是这么担心，不如早点帮为夫生个孩子，等孩子大点就让他当太孙，咱们两个逍遥去。”
　　顾沅皱了皱眉，“不行。”她的孩子也是决计不能当皇帝的，她的孩子会是生来仙胎，怎么可能留在凡间当皇帝。
　　见独孤夜面露疑惑，顾沅开口解释道，“我希望我们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
　　独孤夜明白过来，想了想打趣道，“这么说，你就打算给我生一个孩子呀？”
　　顾沅脸瞬间有些发红，白了独孤夜一眼，“生两个也要一直在一起。”
　　独孤夜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还以为顾沅会恼羞成怒，说一个也不给自己生呢，小沅儿这个态度，他很满意。见独孤夜脸上的笑意，顾沅越发的脸红了，戳了戳独孤夜，“不许笑了。”
　　独孤夜把顾沅拥到怀里，正色说道，“好，好，不笑了。”
　　“我是说真的，我们不能自己出去逍遥，把孩子留在皇宫里吧。”顾沅还在小声说。
　　“我知道，我明白，我之前是开玩笑的。”
　　顾沅这才明白着了独孤夜的道，好吧，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好像的确比自己聪明那么一点。
　　“这样吧，反正我们也不急，我们回头再宗室里好好挑挑，看看谁有储君之相，让他当太子好不好。”独孤夜终于开始正经谈起这件事情。
　　顾沅点点头，本来想说这是独孤夜的事情她不方便干涉，转念一想，独孤夜是为了自己才要离开的，那么独孤夜的事情也就是自己的事情了，这件事情也得自己多费心了。
　　独孤夜把玩着顾沅的头发，“其实回头老二他们的孩子如果有比较好的，我们可以抱过来养，把他好好培养，一定会是一个好储君。”
　　顾沅重重的点了点头，觉得独孤夜说的非常有道理，忽然又想到皇后对于独孤夜的孩子的期盼，想到皇后对自己那么好，自己竟然不但要拐跑她的儿子，也不能给她留下个孙子，感觉心里非常愧疚，下意识地喊了句，“独孤夜。”
　　“嗯？”美人在怀，独孤夜的声音也是十足的柔情似水。
　　“要不你跟别人生个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