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听风雨》非渊

21、高手过招

　　是夜，天辰皇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而皇宫主殿，天陈宫，此刻也热闹极了。
　　天辰皇帝轩辕易高坐在龙椅之上，左手边坐着柳皇后，右手边坐着陈贵妃，脸上带着丝丝喜悦。
　　下方，独孤夜带着顾沅坐在左下方第一位，左相右相及其夫人坐在身后。对面右手边第一位是天辰太子轩辕承，然后往后依次是二皇子、轩辕澈和琉月、四皇子等。
　　独孤夜换了身淡红镶金色的衣服，温柔的火包裹着万年寒冰，显得气质越发的出尘。顾沅还是白日那一身银红色的衣服，坐在独孤夜身边，面带微笑打量着这一切。原本顾沅也打算换身衣服，但是看到独孤夜换了身红衣，顾沅就突然不想换了，两个人都穿红衣服，是不是很像成亲的时候？醉翁之意不在酒，顾沅也就没有换衣服了。
　　注意到对面的轩辕承穿了一身黄色的蟒袍，看上去十分儒雅。轩辕澈穿着暗红的蟒袍，气息冷酷而狂妄，轩辕澈身边的琉月换了身粉紫色的衣服，大辫子盘在头顶，垂下两缕发丝算作还是闺女，顾沅挑了挑眉，听说天辰翼王与王妃也还只是赐婚，没有成亲，有点意思。
　　独孤夜侧身笑看了顾沅一眼，复又面朝上方，冷声说道，“小王听闻天辰皇帝极喜丝竹之乐，小王略通一二，今日凑上一曲，权当为皇帝陛下祝寿。”
　　听闻此话，轩辕易当即大笑，当世第一大国的太子为之亲奏一曲贺寿，今年的生辰，风头出的颇大，拍案笑道，“好，好，寡人洗耳恭听。”
　　殿下的其他人也立刻叫好，鼓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只有琉月和轩辕澈不动声色，他们俩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到独孤夜会做什么，看来独孤夜极有可能要现在出手了。两人对视一眼，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独孤夜。
　　顾沅也很期待独孤夜接下来的演奏，之前在傲云，两人经常琴笛合奏，出来的久了，好久都没听过独孤夜的笛子了，歪下身子，头倚在胳膊上，眉目含笑地看着独孤夜。
　　独孤夜缓缓地从袖中取出一只通体白璧无瑕的笛子，好笑地看了眼一脸期待的顾沅，又朝着轩辕易淡淡施礼，就将笛子凑至嘴边，轻轻地吹奏起来。
　　笛声如高山流水般倾泻而下，如流水、春风一般，飘过各处。流水叮咚，鱼翔浅底，鹰击长空，蝴蝶飞舞，清风拂过，万物一片复苏。
　　而随后笛声又渐渐低沉下去，世间万物都好像在这天籁中，沉睡了下来。
　　顾沅惬意的笑着，看着独孤夜静静地吹着笛子，真是好看又好听。扫一眼殿中的各人，每个人都闭上了眼睛，嘴角无不惬意地笑，甚至还有人点着脑袋，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中。顾沅咂咂嘴，虽然独孤夜的笛声确实很动人，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这么想着突然发现对面的慕容琉月唰地睁开了双眼，正皱着眉头看着他们。顾沅转头看了下独孤夜，独孤夜也注意到了琉月，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继续吹奏。
　　三人默不作声地互相打量，轩辕澈突然站起来，满身肃杀地朝着大殿边角的钟鼓走去。
　　“夜太子果然好曲艺，轩辕澈也来合上一合。”冷酷的声音响起，轩辕澈不再多言，一手握着鼓棒，一手握着鼓槌，同时敲打在面前的金鼎和皮鼓之上。
　　随着轩辕澈的声音响起，殿中的人陡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着了独孤夜的道。满脸喜色的看着轩辕澈，当世双雄，定要一决高下。
　　金鸣声清亮华丽，大鼓声厚重而肃穆，两种声音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回彻在大殿之上。
　　天辰的官员顿时拍手叫好，他们的翼王实在太给天辰争光了。
　　顾沅看一眼此刻满身豪气的轩辕澈，眯了眯眼睛，挺厉害，不愧能和独孤夜相提并论。刚刚在轩辕澈声音响起的时候，她已明白独孤夜的意图，此刻见轩辕澈出场，含了丝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人的争锋。
　　笛声清丽，鼓声厚重，如两条青龙腾空而起，在大殿中往来盘绕。你来我往，不分高下。
　　渐渐的，不知道谁起的头，两人将内力缓缓的渗入音色中。笛声越发的清亮高绝，鼓声越发地苍凉厚重，在这高绝和厚重中，杀气涌现，顾沅蹙了蹙眉。
　　独孤夜站了起来，虽然无风，但是衣袍却飘风而起。
　　轩辕澈的头发亦无风自动。
　　内力渗入地越来越多，肃杀的笛声中藏着利剑，霸道的金鼓声中是千军万马，两股无形的力量在空中进行着生死搏杀。
　　下方的众人脸色苍白，身子随着音色的震动而晃动。武官们都不敢说话，一个个咬紧牙关用内力抗衡。文官们就惨得多，身子抖地跟筛子一样。大殿中此刻一片静寂。
　　相比于殿中众人，顾沅和琉月则是会武功的人中唯二没有用内力抗衡的人。琉月虽然是前世的顶级雇佣兵，但是她没有内力，此刻对上两人的内力较量，她也觉得有些吃力。
　　而顾沅则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玉麒麟，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她终于想出可以送什么给独孤夜做嫁妆了。这玉麒麟，乃是在自己仙术被父亲封住的时候，父亲送给自己的，可以抵御一切外来的内力，或者是毒蛇猛兽见此，也都会望而却步。顾逸一向颇疼自己这个小女儿，因此虽然顾沅武功盖世，但是也丝毫不敢大意，硬是多给她在凡间多上道保险。
　　顾沅轻轻的笑着，想通了盘桓自己心间快一个月的问题，真是开心极了。
　　不过这笑意并没持续多久，看着自己桌上的玉盘玉碟，承受不住两人内力的压力，砰砰碎裂。环顾四周，大殿中一片狼藉，而有的一品诰命夫人，则早已经口吐白沫昏了过去。高位上的帝后并陈贵妃，此刻满脸煞白，却还在死撑。这事情好像是因她而起呢？顾沅看着这一切，稍微有些过意不去。
　　扯了扯独孤夜的衣服，而独孤夜此刻全力与轩辕澈对上，并没有感觉到顾沅的举动。顾沅无奈的扶额，他们两个要把大殿拆了吗？正在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独孤夜，就看到对面的琉月也起身走至掌乐的女官们身边。
　　顾沅见此，坐直了身子，等着琉月的下一步动作。
　　只见琉月快步走到一七弦古琴旁，铮铮的琴声盘旋而出。婉约缠绵，如婀娜的舞女，在清丽的笛声和厚重的鼓声中，风情之极。转瞬死亡的气息便至，浓重的杀气压在了笛声鼓声之上。
　　妖娆的舞女挥舞起手中的镰刀，带着能够毁灭一切的力量，周身死亡之气让人惧怕。
　　顾沅看着台上的琉月，琉月的眼神中平静无波，带着藐视一切生命的漠然。她忽然发现，琉月的眼睛似乎，有点像欧阳于飞。
　　独孤夜和轩辕澈感觉到这刺骨的杀气，皆是一惊，笛声低滑，鼓声也降下来，两人缓缓的收回了内力。
　　殿中的众人方舒了一口气，再催加内力，只怕要葬身于此。然而不等缓过一口气，却突然感觉到强烈的杀气，绝对死亡的气息呼啸而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琴声为何比刚刚的笛声和鼓声更恐怖？
　　笛声一软，出现破音。鼓声一荡，皮鼓破裂。笛声鼓声同时停下，也收回了四处激荡的内力。
　　同时，琴声停住，杀气潮水般回到了琉月身上。
　　大殿中众人只觉得一瞬间，刚刚的杀气便不见了，若不是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只怕要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顾沅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的琉月，她的眼睛跟欧阳于飞太像了，而且耳朵也有点像。不过欧阳于飞一向都是风流而潇洒的，虽然傲然但从来没有过刚刚那样的杀气，琉月跟欧阳于飞到底什么关系？
　　注意到身边的人此刻呆若木鸡般地看着琉月，独孤夜皱了皱眉，难道她被刚刚的事情吓坏了？该死，在和轩辕澈的搏斗中，自己竟然忽略了顾沅，看着顾沅眼下这样子，可怎么是好？
　　独孤夜暗骂自己，丝毫不因为琉月的杀气盖过自己而恼怒，他本来也没想过伤这殿里的人，不过是给所有人一个警告，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他的小沅儿。坐下来揽过顾沅，低身问，“哪里不舒服？”
　　顾沅摇摇头，“我没事。”说完微微指了指台上的琉月，“她有点不对劲。”
　　独孤夜见此抬头看了看琉月，虽然杀气已经回归到琉月身上，但却一直徘徊不散，琉月似乎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中，看来刚刚她也是用了全力。
　　顾沅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一切因她而起，那么也该由她解决吧。看着台上似乎沉入地狱的琉月，顾沅眼神中流过一丝不忍，这王妃还真是有意思，看上去不像热心肠，但是此刻却为了救殿里的人，害的自己差点走不出来。
　　拿过独孤夜手中的玉笛，轻轻的吹起。
　　不同于刚刚独孤夜的清丽，此刻的笛声十分舒缓低沉，似明月当空，清风拂过。
　　殿中的人猛然一惊，这，刚刚的声音好不容易停下，如今笛声又响起来。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过了会方发现笛声中并没有内力，也不同于之前的迷惑，反而是正常极了的奏乐。
　　明月高高悬在天上，似乎能够将无边黑暗照亮。清风拂过大殿，吹走了琉月周身的杀气。
　　琉月感觉到刚刚绷紧的身体一松，光明的音乐照亮了自己眼前的无边黑暗。
　　琉月刚刚全副杀气用上，用来抗衡独孤夜和轩辕澈的内力，一时竟然无法控制住自己负面情绪的堆积，而此刻这带着光明的力量的笛音，却似乎将自己从地狱的边缘拉了回来。
　　笛声越来越舒缓，又带了丝嘹亮，明月和清风交汇，幻化成远方的太阳一般，彻底照亮了地狱的修罗场，大殿中的人，此刻真正的回神，刚刚的肃杀的惨淡与惊惧，都在这极具光明的笛音中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正义的力量。
　　看到琉月眼神中的丝丝暖意，顾沅收回了笛子，不再吹奏。光明可以照亮黑暗，正义可以驱逐邪恶，要想把一个人从黑暗中救赎，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光明。月明诀和风清诀，当世最强大的两股武功心诀，同时出手便可化作最光明最正义的力量，可惜凡间已经失传了。顾沅不想被人察知月明风清的存在，因此也不敢注入内力，只是用自己内心的力量，吹奏出最光明和正义的笛音，来抚慰殿中的众人。
　　琉月朝顾沅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今天的事情虽然是独孤夜挑的头，但是也是上午柳心艾等人对顾沅无礼在先，而且顾沅是没有必要帮自己的。琉月虽然性子冷淡，但是是非还是分得清的，帮了她的，这份人情她记住了。
　　顾沅注意到琉月眼中的感激，轻描淡写地朝琉月笑了笑，她帮琉月一方面是因为觉得事情因自己而起，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己本来对琉月印象就不错，这要是柳心艾她才不帮呢，说不定还会再加两把火，再者说，看样子琉月没准跟欧阳于飞真有什么关系，这个忙不可不帮。
　　把笛子塞回独孤夜手里，伸手环住独孤夜的脖子，亲了亲独孤夜的胡茬。独孤夜对自己的维护，她很感激，虽然无意中伤到他人，但是她还是很珍视独孤夜对自己的情谊。
　　独孤夜抚了抚顾沅的脑袋，刚刚顾沅的笛声也让他颇为震撼，这样光明磊落的声音，他还是第一次听。同样是没有加入内力，顾沅的笛声光明之极，琉月的琴声却带着无边黑暗。一正一邪，正义终于战胜邪恶，善良打败了杀戮。怀里的顾沅，真令他骄傲。
　　两人没有顾忌在殿前，紧紧的拥抱。而这边轩辕澈也搂着琉月狂热地亲吻，刚刚琉月的浑身杀气，他实在太不喜欢了。
　　殿中的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四人，旁若无人地亲热，轩辕易又惊又怒，怒的是轩辕澈竟然如此不顾世俗，惊的是傲云太子也和轩辕澈一样，见两人都如此，他也不好说什么了。赶紧借故离去，留下轩辕澈和轩辕承一起款待独孤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