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听风雨》非渊

15、出使

　　椒房宫内，皇后收到奏报，说太子殿下即将前往天辰祝贺天辰国主的五十大寿。皇后挑挑眉，独孤夜这是要做什么？按耐下心中的疑惑，反正独孤夜一向做事都是有道理的，国家大事什么的自己也不懂，就随他去吧。
　　倒是顾沅，想到这里长孙皇后不由得皱了皱眉，独孤夜会带着顾沅一起么？舟车劳顿，要是顾沅去，看顾沅的样子也不像能吃苦的，这累坏了自己的儿媳妇可怎么办？可要是独孤夜不带上顾沅，两个人现在正是蜜里调油的时期，分开一个多月可怎么是好。
　　正踌躇间，东宫的人传话来，说太子殿下携太子妃晚上来陪皇后一起用晚膳。长孙皇后忙让人通知了皇帝，并且吩咐了小厨房多做些顾沅爱吃的饭菜。
　　顾沅看着眼前对自己都特别好的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晚宴，菜式不算多但都非常精致，开心的朝三人甜甜一笑，这才是家嘛，比之前有一堆人伺候的宴会好多了。长孙皇后见独孤夜颇有耐心的给顾沅夹菜，心下一动，待晚餐用毕，皇后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疑问，“夜儿，我不问你你这次为什么要去天辰，只是，你舍得留下阿止吗？”
　　独孤夜挑挑眉，“阿止她自然要随我一起去的。”说着看了顾沅一眼，顾沅微微一笑，朝皇后点点头。就猜到独孤夜会这么说，长孙皇后劈头就是一顿骂，“不行，傲云天辰相隔甚远，你要怎么做我不管，但是阿止累坏了怎么办？你能保证在路上不会有任何问题吗？”
　　独孤夜不以为然，“有我在，能有什么问题。”顾沅也笑笑说，“不会有事的啦，母后您放心，等我回来，保证还是白白胖胖的。”说着扑到长孙皇后怀里，拽着皇后的胳膊，可怜兮兮的看着皇后。
　　“那你们把四大统领带上，再多带几队亲兵。”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帝开口了。
　　独孤夜摇摇头，并没有多言。顾沅见状忙说，“父皇母后你们不要担心啦，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只是去趟天辰，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不会有事的。”
　　皇后爱怜地抚着顾沅，“我只是担心你会受不住舟车劳顿，毕竟那么远。”看来是把自己当成娇惯在家的小姐了，自己之前跟着几个哥哥走南闯北，哪没去过？不过顾沅也没说什么，她很享受皇后对自己的关心，就像自己的娘亲一样，每次自己要出远门，也是各种不放心。
　　顾沅乖乖的看着皇后，“母后，我很能吃苦的啦。再说，有夜在，应该也不会吃苦吧。”说着忍不住笑，一脸得意的看向独孤夜。
　　独孤夜朝顾沅挑挑眉，这么得意，不过他喜欢。
　　长孙皇后默不作声的看着两人的互动，好吧，要是自己真强行留下顾沅，只怕顾沅也不会开心的。低头对趴在自己怀里的顾沅嘱咐道，“既然这样我也不拦你们，只是有一点，一定不能委屈自己，以及注意安全。”顾沅忙不迭地点点头，笑一笑继续趴在长孙皇后怀里，这怀抱好温暖。
　　皇帝看着窝在长孙皇后身上撒娇的顾沅，这孩子怎么看怎么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娇小姐啊，真要是出去风吹日晒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他可不相信顾沅自己说的能吃苦这种话，看她细皮嫩肉且一脸娇憨的样子，只怕从小到大连吃苦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好在跟独孤夜去天辰，路途是远了点，但是也绝对算不上吃苦，顶多就是坐车太久了会无聊吧。想到这里狠狠地瞪了独孤夜一眼，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这是又要搞什么？不急着跟顾沅早点大婚，赶紧给自己生个胖孙子，反而要去敌国，给敌国那个皇帝祝寿。百事孝为先，难道不知道先给自己生个孙子给自己祝寿吗？
　　感觉到皇帝的怒意，独孤夜苦笑一声，扯过还粘在皇后身上撒娇的顾沅，“不早了，父皇母后早些休息，我们先回去了。”说完拉着顾沅，赶在皇帝欲说还休之前赶紧走。
　　顾沅被独孤夜拽出椒房宫，“走这么快干嘛？”顾沅奇怪道。
　　独孤夜佯作委屈的叹了口气，“我怕再待下去，父皇会忍不住唠叨。”
　　顾沅咂咂嘴，想到上次一起吃饭，一向沉默寡言的皇帝对两人迟迟不大婚的事情唠叨了整整一个时辰，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跟在独孤夜身后迅速离去。
　　待到出发的那日，顾沅看着眼前的阵势不由得长大了嘴，这就是独孤夜说的轻兵简从？这么多人，帝后有什么不放心的？顾沅扶了扶额，自己一个人到凡间来寻自己的昆仑剑，爹娘也不过是多加嘱咐了一句，虽然当时看到娘亲欲言又止的不放心，但是她也没有多派人跟着自己。顾沅又一次感觉到了凡间帝王真是，排场颇大。
　　十六匹通体雪白的极品白马开道，上面坐着十六个身材魁梧、一身黑色甲胄的士兵，后面跟着一顶十六人抬的大轿，周身金白色的轿子，以银丝做白底，以金线织成金龙浮游其上。其后是百人方阵，顾沅能感觉到每个人都是强手，虽不及四大统领，但是武功也绝对弱不到哪里去。
　　感觉到顾沅的讶异，独孤夜挑了挑眉，他也不想这么大张旗鼓，然而该有的仪仗也都得有。他毕竟是作为傲云国的太子出使天辰，那也须得有配得上他这当世第一大国太子身份的阵势。轻手握住顾沅的手，拉着她上了轿子。
　　待出了傲云国都城，队伍停下来稍作休息。顾沅看着眼前的万里平原，觉得心情很好，很久没看到过这样无拘无束的景色了，在宫里待久了，大自然的风景总是最漂亮的。
　　看着顾沅兴致极高，独孤夜嘴角流出一丝微笑。这时百人侍卫的统领，张北，带着人给独孤夜牵过两匹马。这两匹马周身赤红，在阳光下，回照出健康的光芒。好马！顾沅在心里暗叹。不同于前面十六人骑的雪马，顾沅能感觉到，眼前这两匹一定是战场上的将军才能骑的，这种极品宝马，当真是难得。
　　挑挑眉看看独孤夜，独孤夜轻笑一声，指了一下那两匹马，“追风、惊云。追风随我上过战场，惊云是前些日子刚得的小马，你骑正合适。”顾沅爱抚的看着惊云，“那我们可以骑马去吗？”
　　独孤夜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不要告诉我你不会骑马。”复又摇摇头，“不过也无妨，我可以骑马带你。”
　　顾沅冷哼一声，“小瞧人。”说着翻身上马，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独孤夜见此忍不住大笑，真不愧是他喜欢的小丫头，一身张扬的气质刚刚丝毫不隐藏，真棒。雄鹰就应该在草原上翱翔，而不能只困在深宫中。想到这里独孤夜也上马，朝顾沅追去。
　　张北跟着独孤夜离去，剩余的大部队则由副将张南带领着，不疾不徐地向天辰行去。这是独孤夜之前的安排，该有的仪仗丝毫不能差，不过他也知道人太多顾沅只怕会不自在，刚刚在轿子里顾沅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的拘束感他却能感觉到，所以才决定带顾沅一路骑马过去，反正看看风景也很好。
　　傍晚时分，三人已经到了粼州城。粼州城在傲云国都城的东南面，虽然不及傲云国都城的恢弘大气，但是也是一派繁华。寻了家当地最大的客栈入住，因着两人在东宫时已经常晚上住一起了，所以两人就住了一间房，在外面独孤夜也不放心让顾沅一个人住一间。
　　倒是店小二看着顾沅的打扮，倾国倾城之貌，看穿着应该还是闺女，怎么就随便和男子住一间房了？不过瞧见几人衣服的华贵，店小二也不敢多言，难道是大家私奔的男女？小二忙应着给几人找了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顾沅想到刚刚进了粼州城，一路上看到独孤夜的女子眼中莫不有惊艳之色，就忍不住撇了撇嘴，“某人真是招蜂引蝶。”独孤夜正倒了杯水递给顾沅，听得此话差点一个没留神打翻手中的茶杯，忙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论招蜂引蝶，我看你也不差。”他又不是没看到刚刚店小二眼中的追求，心下正不快，见顾沅这么说自己，也忙不迭地回了一句。
　　顾沅见独孤夜堵回了自己的话，也不生气，笑眯眯地从身后抱住独孤夜，“那我明天画丑点可好？”
　　独孤夜一口茶差点呛住，古往今来只有女子拼命想往美了化妆，主动想要画的丑点的女子，怕也只有顾沅了。不过顾沅画丑点，会不会别有一般风情呢。
　　正准备说点什么，又听到顾沅说，“既然我们决定掩下身份，那我觉得我们明天也得换套衣服。现在这套衣服我觉得颇贵重，再往前走只怕没这么繁华了。”
　　又似是想到了什么，顾沅一声轻笑，接着说，“我觉得你也得画丑一点，说实话，她们这么看你，其实我不是很开心。”说完亲了独孤夜的脸一下，得意洋洋的看着独孤夜，彰显自己的主权。
　　独孤夜失笑，在顾沅脸上也亲了一口，真是个霸道的孩子。对顾沅的提议不置可否，他觉得顾沅说的有道理，既然决定扮作寻常夫妻，还是普通点好，再者说，那些男子眼中对顾沅的艳羡，他看了也觉得不开心。吩咐张北去找几套民间寻常老百姓的衣服，两人在房间里吃着当地的饭菜，顾沅觉得很开心。
　　顾沅幼时跟外祖父学过易容术。顾沅的外公萧宸，在武学和医学的造诣都极高。性格一向颇为倜傥，轻易不用仙术压人，反而对凡间寻常的武功极感兴趣，顾沅四兄妹的一身武功，多半都是出自外公的教导。而顾沅这娇惯的性格，与从小到大外公的溺爱也是分不开的。
　　萧宸在仙界地位颇高，近来虽喜欢云游四海，偶尔也在凡间治病救人，虽没什么实权，然仙界却没人敢不尊敬他。一向威风赫赫，可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却半点架子也没有，一向有求必应，顾沅想扮丑他便教她易容术，顾沅想要绝世宝剑，他便取昆仑山的玄铁为顾沅造这昆仑剑，而顾沅到凡间寻剑，听说顾逸封了顾沅的仙力，一贯溺爱外孙女的萧宸，则把自己珍藏的好些丹药都一股脑给了顾沅。于是，寻常小仙或者甚至连顾浔等都等闲求不到的丹药，都被萧宸当糖豆般的送给了自己的外孙女。顾浔若是知道，怕是忍不住到顾沅这里来叨扰一番了。
　　顾沅给自己简单的易容，白皙的脸变作蜡黄，柳叶眉也变成了平平无奇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在光影的作用下显得塌塌的，只有依旧闪亮亮的大眼睛。顾沅满意的看了下镜子，看来自己跟外公学的不错，回头得去外公那里讨个表扬。
　　顾沅喜滋滋的笑着，又看向独孤夜。虽然换作了普通的粗布衣服，脸上也画的黑乎乎的，但是周身清冷气息带着华贵却丝毫不减，跟这刻意的平平无奇似乎格格不入。顾沅皱了皱眉，难道这就是天生的王者气息吗？即使穿的再普通，人群中也一眼能够认出来。
　　顾沅起身拉着独孤夜至水盆前，狠狠的洗了把脸，把刚刚的易容擦掉了，独孤夜不解地看着顾沅，顾沅皱皱眉，一脸不满地说道，“你的气质太出众了，画成刚刚那样显得太奇怪了，所以你还是就这样最好。”咬咬牙继续恨恨地说，“便宜那些女子了，这么美的一张脸，要被她们瞧见。”
　　独孤夜失笑，揽过顾沅，“无妨，反正我的眼里只能看得见你。”看着顾沅此刻平平无奇的容貌，独孤夜眼神中都是浓浓的爱意，他的小丫头，画的再丑也是他心目中最美的，岂是那些庸脂俗粉可以比拟的。
　　于是这天二人出门，张北见到两人即使都穿着粗布衣服，但仍然难减通身贵气，才在心里默默感慨，这才是命定的帝王之君啊。再一看太子妃此刻平平无奇的容貌，张北震惊了，暴走了，此刻顾沅虽然算不上丑，但是离之前那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颜，实在是相距甚远。
　　顾沅瞧见张北眼神中的震惊，忙笑笑说，“之前那样太招摇了，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说完羞涩地低下了头，几人骑马一起离去。
　　张北从震惊中回过神，太子妃的意思是，她是自己故意画丑的？她不怕太子殿下嫌弃？也不怪张北多想，在这个女子大多数都是以色事人的社会，跟顾沅并不熟悉的他以为太子殿下这么喜欢顾沅怕也是因着顾沅的容貌。不过，张北转念一想，现在这样，太子殿下依旧美的人神共愤，太子妃却画的平平无奇，反差这么明显，难道不是更招摇吗？
　　张北的担忧果然得到了认证，原本路过的女子看到独孤夜还只是有惊艳之感，现在见到他偶尔与顾沅一起牵着手策马。明珠配丑女，真是糟蹋了。女人们朝顾沅投过来的目光，有不屑，有愤怒，也有嫉妒。
　　顾沅没想到自己画丑了还能得到这个结果，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个看脸的世界。正巧这时几人路过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茶馆，准备进去稍作休息再继续，反正本来也不急嘛，游山玩水为主，前往天辰祝寿为辅。
　　感觉到茶馆中坐着几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朝独孤夜和自己看过来的目光，真是的，不就独孤夜长得好看了些么？至于一个个的跟没见过男人似的。心下一动，朝独孤夜脸上蜻蜓点水般的印了个吻，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那群女子。
　　那几个女子也是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当众亲吻。再一看独孤夜那芝兰玉树一般的身姿，顾沅那本只是普普通通的容貌便显得丑陋无比，真是好白菜被猪拱了。
　　张北也是第一次见太子和太子妃在人前亲热，虽然两人的恩爱自己早有耳闻，但是也没想过太子妃会当众亲吻太子殿下，有伤风化不是吗？张北摇摇头，却看到太子殿下一脸陶醉似乎还意犹未尽的神情，只觉得自己看花了眼，这还是最讲究礼仪的太子殿下吗？怪不得轻水大统领对自己嘱咐过遇到什么事情都要镇定，这可真是要镇定。
　　独孤夜却很开心，享受着顾沅此刻为了他争风吃醋。唔，看来顾沅画的丑点真好，不光其他人见识不到顾沅的美，没人跟他抢了，顾沅却还可以为了气别人主动对自己投怀送抱。看着顾沅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却怎么看怎么觉得美了，小沅儿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