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嘚瑟！小爷拼爹给你看！》暮砚熙

2、第二节

　　邵世阳耳聪目明内力深厚，早就听了个全乎，头对头碰上后盯着转头就想跑的小公子，淡声开口：“邵涵。”
　　“是……爹……”邵涵有气无力地应声，转头老老实实站好。
　　邵青到底看不了邵涵受罚，见状向前了一步，将邵涵挡在身后：“庄主别气，少爷也还是个小孩子，难免莽撞了些。”

　　邵世阳似笑非笑：“你倒是疼他。那你让他说说，这一身血是哪来的。”
　　“这真不是打架打的！”邵涵试图拯救自己一下：“进城遇见了个怪事，我就顺手做了个好人。”
　　“做好人还见了血？”邵世阳边朝前走边道，结果走进了才发现不对，面色凝重了几分，道：“这血到底是哪来的？”

　　“爹……您这鼻子也忒好了。”居然一靠近就能察觉出来不是鲜血。邵涵挠了挠脸，老实交代：“书画巷子角落里摆了几个麻袋，血味挺重又有些怪异，我就顺手扛了一个丢进官府了。”
　　邵世阳皱眉：“官府？马久安？”
　　“嗐！”邵涵撇嘴：“要是靠他，那我还不如自己去着手查！我就是听说京城那个什么柳少仟来了，就想着顺便考验考验他呗。”

　　虽说名头上是不相上下，可照年龄来算，柳少仟可是比邵世阳小上不少。对于这个人，邵世阳倒是有所耳闻，甚至近几年回京与皇上小聚时，还总能听到此人的名字。皇上的眼光邵世阳还是清楚地，因此对此人的能力也有几分欣赏信任。
　　只是……
　　“你成日躲你皇伯伯还来不及，怎得这次主动送上门去了？”

　　邵涵撇嘴：“我又不插手，就是凑近看了一眼而已。案子能查出来是他的本事，查不出来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实在查不出来，再让爹你出面呗！”反正不管他插不插手这个案子，最后他是肯定不会明着露面的。
　　想想那个虎视眈眈随时想把自己弄到京城的皇伯伯，邵涵就是一阵头疼。

　　邵世阳看他那纠结的表情，禁不住失笑：“又不是让你去考状元入朝为官，何至于如此避之不及？你皇伯伯又没什么别的想法，不过是找你过去逗闷子罢了。”
　　“我现在确定我不是您亲生的了。”邵涵一脸悲痛。
　　邵世阳乐了：“感情您到今儿个才回过味来？”随即嫌恶地摆摆手：“赶紧把你这身衣服换了去！要是让你爹爹发现了，小心我揍你！”想也知道，那人要是看见，恐怕又得从头到脚检查一番，生怕儿子受了伤。
　　见父子俩这次没有鸡飞狗跳又打起来，邵青可算是松了口气，赶忙拉着邵涵去换衣服洗澡。

　　邵涵泡在浴桶里，舒舒服服叹了口气后神情闲适地搓搓洗洗起来。脑浆子一晃，不经意就又想起方才邵世阳提起的身世之事。
　　他是昭阳山庄的少庄主，邵世阳和爱人陆昭华名义上的儿子，却并非是他两人的亲子。这点天下皆知，不用脑子想都知道。
　　毕竟……昭阳山庄庄主的爱人是个男人，就算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也还没神到能弄出让男人生子的法子。所以就算是再蠢的人，也知道男人是生不出孩子的。

　　邵涵的父母在他刚出生就被人杀害，若弯弯绕绕算下来，这其中还与邵世阳有些关系。不过这一点邵世阳在他刚懂事的时候就和他说明了，还曾半玩笑半认真地说，若是有一日他想报仇，邵世阳也不会怪他。
　　不过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更何况父母的死也不是邵世阳一手造成的，他犯不着为了这些就无视掉十几年的教养之恩。更何况……真正的仇人已经被邵世阳手刃，邵涵是当真不想再去为这些钻牛角尖。

　　作为邵世阳唯一的继承人，邵涵知道的关于邵世阳的事情要比外界多上不少。
　　例如自己如传奇一般的爹，是个不知从哪个朝代哪一个世界来到此处的人。隐居深山之前，邵世阳的经历也是难以言表的奇特。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突然身亡，一朝醒来变成个十岁的小孩子，应付完家长里短一堆破事后，从小村子出来，一路误打误撞得了玄机老人的青眼，成为其唯一的内门弟子。期间外出游历，碰巧撞上位高人，得其传授一甲子功力，又辅以一套融会贯通各家武学的奇门心法。最终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不光将那些内力收为己用，还将玄机老人一身本事学的七七八八，成了闻名江湖的新秀高手。

　　再后来不知怎的救下了登基不久的当朝皇帝，兜兜转转发现两人之间居然是至亲关联。追究根源，也不过是狸猫换太子的老戏码。
　　那时候的邵世阳已经习惯了江湖生涯，更有爱人伴在身侧，实在对朝堂无意，更不愿意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天下。奈何皇帝不愿，同时也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将邵涵这个恩人挚友的血脉，已故康郡王遗腹子认养，这才受了亲王之衔。却到底没长住京中，反而在山林之中隐居，每年方才出山一次回京小聚。
　　用他爹的话说，他爹这一辈子就是个人生赢家的写照，寻常人想要效仿都无能为力。

　　这么传奇强大的人生经历自是惹人羡慕的，可惜邵涵是邵世阳一手教导出来的，对这些当真没什么兴趣。
　　毕竟，若要论武功，就算是没人白送自己一甲子功力，他稳扎稳打修习十数年如今大小也是个高手。更不谈邵涵天赋不错，除去内力比不上外，也没比当年的邵世阳差到哪。
　　更有一个江湖第一神医的爹爹亲自教导，医毒之术不说纵横天下，却也同龄之间再无敌手。

　　只是也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错，邵涵对闯荡江湖没什么兴趣，朝野之争也毫无渴望，只对奇奇怪怪的案子双眼泛光。
　　若非他皇伯伯一心让自己去皇城只是为了拿自己解闷，他倒是不介意去京城瞧瞧那些悬案疑案的。

　　可是……他爹和爹爹似乎更想让他无忧无虑做个纨绔子弟。只要不去惹是生非欺压百姓，哪怕不学无术都可以。至于什么破案涉险……几乎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啊……
　　邵涵两手搭在浴桶外，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叹了口气。
　　真是……好好奇啊……

　　药庐。
　　“昭华。”邵世阳推开门，正瞧见爱人站在药柜前抬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陆昭华闻声回过头，却被外头的阳光刺了下眼，禁不住皱了皱眉。
　　“怎么？你不是去寻涵儿了？”
　　“那小子……”邵世阳反身合上门，揉着眉心坐到椅子上叹气：“难道是叛逆期到了？最近越发爱往城里跑，今儿个更是不知从哪滚了一身血回来。”
　　“血？”陆昭华脸色微变，绕出来就要往出走：“受伤了？我去瞧瞧！”

　　“哎哎！”邵世阳无奈：“要是受伤了我还在这干嘛。不用担心，就是不知从哪沾的，那小子好得很。”
　　陆昭华瞪他一眼，却没甩开拽着自己的手，顺着力道坐下：“你是想说什么。”
　　“你我不愿让他沾染江湖朝廷这些事，可如今看来，反倒是起了反效果，让他更好奇了。我想着……不若就让他自己去折腾，总好过一直偷偷摸摸瞒着我们。明着去，万一真有个什么事，也好歹能有个准备。”邵世阳慢慢道，试图松动爱人的决心。

　　“……”陆昭华瞥他一眼，脸色有点黑：“你就是想和我说这个？”
　　邵世阳无辜脸。
　　“当初你也是好奇，可最后多少次险些把自己赔进去？涵儿不像你有那么强的内力护身，再加上这么个身世，生怕别人不上赶着算计他呢？”陆昭华厉声道。

　　“你别急啊。”邵世阳拍拍他的背，柔声道：“我这不是找你商量嘛。不然……让涵儿和你聊聊？或许他明白了你的苦心，也就能收敛心思了。”
　　陆昭华面色一动，沉默片刻道：“我会与他谈谈。”
　　随即，起身就把邵世阳撵出了药庐。
　　邵世阳对着门叹了口气，转身朝着书房走。
　　儿子诶……你爹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心思透亮的昭阳山庄之主，又岂能在自己儿子外出浪的时候不派人跟着。一举一动早就探得明白，对儿子的心思更是摸得一清二楚。更不说其实心里还是比较赞同男儿自己出去闯荡闯荡，才能不负男儿之名。
　　奈何……他是为妻命是从，只能侧面帮上一把，尝试让儿子如愿以偿了……

　　而在百里外的杨陵城，柳少仟也带着人赶往书画巷，找到了其余六个麻袋。
　　马久安瞅着那几个一个比一个味道冲的麻袋，双腿发软头大如斗：“这……难道都是……”
　　“怕是没跑了。”柳少仟神色凝重，指挥着鼻子下头缠了檀香包的官差道：“将这些抬回去，小心别摔了。”
　　一群官差面色发青，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抖着手拎起麻袋，一步一软的抬着朝府衙走。
　　幸好书画巷早已破败，却是离得府衙不远，一路上没什么人注意到，这才没引起百姓恐慌。

　　一入府衙，两个年岁不小的仵作就青着脸被人扶出来。抬眼看到刚进来的六个麻袋，脸色直接由青变绿，然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扶着他们的家丁又是同情又是复杂地看了仵作一眼，又哆嗦着看向柳少仟：“大人……这些……都要拼吗？”

　　不是他们胆小，实在是将一堆碎尸块拼凑，简直是要了命的活计。做了这么多年的仵作，这二位不也就这么晕过去了么。
　　“拼。”柳少仟没等马久安开口，语气冷硬地下令：“将城里懂得验尸的，和医术精通的全都请来。明日正午之前，务必将这些尸体拼出来。马大人，着人在城中寻找大量冰块来降温，切莫让这些尸体腐坏了。”
　　“是是是……”马久安松了口气，生怕他让自己跟着拼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