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爱天颜[百味胭脂弄]》冥灵

8、八、银盆泼辣鱼

　　弄堂四周是闹市区，大大小小的饭馆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小艾爸爸的工资并不高，所以不会带着小艾出入馆子。小艾也对家里状况和条件能焕然一新不再抱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她想，妈妈当时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钱买到那样多的食材，或者像邻居们说的，小艾家是把一家一当都放在了吃喝上。
　　关于小艾家的风言风雨从来就有，如今更甚一些。有人乐得传扬，有人也乐得不听。吴家哥哥就是从不在意弄堂里阿姨姆妈搬嘴的人之一，甚至他不介意自己成为被人议论的人。吴家哥哥从来是春风得意的，虽然有烟瘾，有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但照样顺利的考进大学，一进大学，他更是没了约束，既有父亲的聪明、干练，又有母亲的精明与算盘。看他平常大手大脚的花销，穿着名牌，赶着时髦，据说他在学校里搞投机的买卖，但是这都是风闻，从没有一次真凭实据，也许父亲是刑警，儿子门槛就学得更精。
　　但这些不用说它了，吴耀杰是弄堂里活得最潇洒的少年，活脱脱的公子哥。而他对小艾这个小妹妹也是倍加照顾，因为他比齐朝阳更懂得记恩，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谁煲了好粥来给他喝。
　　小艾爸爸不带小艾下馆子，吴耀杰却时常带小艾出去，有时小艾下课了刚走到弄堂口，迎面碰见吴家哥哥出来，他就对她眨眨眼睛、招招手，小艾立刻明白了，打个小弯就跟在他后面。吴家哥哥就带她到各处的小饭馆去开荤，一起的还有吴耀杰的几个小兄弟，开始总笑吴耀杰怎么老把妹妹带在身边，后来也习惯了小艾这个讨人喜欢的小丫头，常常到了饭桌就把菜单往小艾手里一塞，让她挑自己最想吃的菜。

　　今天他们在一家新开的川菜馆，这馆子的布置费了不少心思，雅间的隔板都设计的像是间间竹舍，墙上挂着草帽、辣子串和蒜头串，桌上送的开胃碟，是红油嫩菜头与脆生生的青瓜，还有大麦茶。
　　平常的馆子，大厨的手艺是比不上小艾妈妈的。不过小艾今天对这家饭店倍感兴趣，她点了招牌菜泼辣鱼，上菜时来的是只脸盆大小的银盆，清澈的油还在嘟嘟冒泡，捞去了面上的一层花式辣椒，露出里头油亮鲜嫩的鱼片来，滑嫩的跟芙蓉蛋似的，鱼片下是厚厚的黄豆芽，夹着西芹与生菜，豆芽脆口有嚼劲，鱼肉入口即融，这么一大盆算得上超值。
　　小艾吃的很高兴，辣的时候，吴家哥哥给她续水，笑着看她扇舌头，被刺卡住了，吴家哥哥忙替她向服务员要醋和米饭，十分关切这个小妹妹。
　　吴耀杰兄弟都笑称小艾是耀杰的童养媳，小艾就冲他们皱皱鼻子做鬼脸。

　　其实像小艾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对男生和青春都应该有一点懵懂的，可小艾这个小迷糊呀真不知道心思在什么地方。同班的女同学都在上课时偷偷看席绢，看于晴和琼瑶，小艾即使是开小差，也只是在书页上画小人。
　　后来和齐朝阳渐渐疏远了，她才开始感到难过，这时女同学借给她看《尼罗河的女儿》和《魔幻游戏》，看见那些女孩子穿越了时空遇见喜欢的人，每一次离别的伤痛，她才渐渐领悟起来。原来喜欢不是抽象的完全摸不着的，喜欢一个人有时候是非常具体的事情。
　　当女孩明白“喜欢”这个概念时，再来看身边和周遭的男孩，那种眼光里就流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评定和审视，他的样子、气息、发型和衣着，他走路的步伐、球场上的身姿，笑时的感染力，几乎都可以拿来评定。

　　带着这样的心思，小艾再来看齐朝阳和吴耀杰哥哥，甚至殷响，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不好意思。时间一点一滴经过着，小艾的马尾辫越来越长，身高也有了变化。她虽然还会在窗前撑着头发呆，但她不再是经常跟在吴家哥哥身后出去下馆子的小姑娘了。
　　有时候殷响会走到她面前欲言又止，像是个找不到话题的傻小子，小艾只是低着头，把心思藏在心里面。有时候，她看见雯雯跑到弄堂里来找齐朝阳出去打羽毛球，她也只是不声不响遥遥看他们离开。
　　有人说小艾越长越像她的妈妈了，会是一个矜持、安静、雅致又神秘的女人。
　　而在这似有似无初生的情愫里，在流水的年华中，小艾终于渐渐长成了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