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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 78 章 ...

  •   第七十八章

      深夜,四匹骏马拉动的马车在山道上疾驰,车速飞快,车夫稳坐着,一手执缰一手执鞭,将四匹马儿驱驾得又快又稳,殷律带着三名手下骑着马,守在马车前后。
      离开庭院后向西南方向走了一天多就进入了山区,今天中午停车吃饭的时候黄鹂儿才知道,前头不远就是险竣的栖云山,曾经她和殷律在这座山上被人追杀时坠落深崖,险些淹死在崖下的河水里。
      再怎么豪华的马车,坐久了总是不舒服,哑婆婆年纪大,颠了几天身子骨有点吃不住,黄鹂儿和月下便尽量让出宽敞点的地方,好让哑婆婆能躺着。只是这样一来她便只是半歪着靠在车壁上,腰酸背痛腿发麻,很是难受。
      栖云山本来就险,殷律还要趁夜翻山,黄鹂儿见识过这里九曲十八弯的山道,虽然缩在车厢里,但心仍然拎在嗓子眼,总觉得这里不太平,象是要出事的样子。月下也睡不着,东扯西拉地说着闲话,哑婆婆躺着,听两个小姑娘用清脆的归宛方言交谈,脸上全是亲切的笑容。
      黄鹂儿聊了几句,拉开窗子看看,外头星月黯淡乌黑一片,只有马车上挂着的一盏气死风灯发出颠荡的光。
      殷律看见拉开一条缝的车窗,手里马鞭往窗子上一敲,出声喊住车夫:“在这停一下,歇口气。”
      车夫勒住缰绳,四匹骏马踏着同样的步伐停住,殷律跳下马,打开车门,从里头扶出黄鹂儿:“累了吧,出来透透气再走。”
      黄鹂儿巴不得能下来宽松宽松,她站在路边四处看,景物依稀觉得熟悉,静静地听,还能听见深崖下湍急的水声。殷律站在她身边,笑道:“认出这是哪儿了吗?”
      “这里是栖云山,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还能去什么地方?逃命的时候慌不择路,能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能留得住性命就行了,鹂儿你说呢?”
      黄鹂儿心中一惊:“你……你若是对我女儿……”
      “放心吧,你的女儿我没兴趣,我只要你。”殷律笑着握住黄鹂儿的手,向崖边的方向走近几步:“那里,我们俩就是从那里掉下去的,想想真是命大。”
      黄鹂儿不语,殷律摇摇头:“鹂儿,也许这就是命吧,生在皇家,注定要骨肉相残兄弟阋墙,你一味指责我凶狠,但是我若良善,又怎么能活到现在?想想我们从归宛到钜川一路遇到的险阻,我的大皇兄,其实也不是个善与之辈。”
      黄鹂儿转过身想走,殷律拉住她:“不爱听我说这些?好好,我便不说。鹂儿,”他用微有薄茧的手指在黄鹂儿包扎着的手背上轻轻摩挲,“陪我在这儿站一会儿好吗,只站一会儿。”
      黄鹂儿有些不忍甩手离开,只得安静地站着,手心时的烧烫伤很痛,这几天上了很多药也一点不见好,可被他这么轻轻抚弄着,仿佛痛得也轻了一些。

      一片乌云滑过,盖住了本就黯淡无力的月光,无数穿着黑衣的人象是乌云的影子一样,渐次出现在这座山头上,把这一车数马团团围住。为首是个高大魁梧的男人,黑布遮面手执长刀,站在一块突起的巨岩上凌空俯看着殷律。
      气氛一下子变得肃杀,殷律张开手臂把黄鹂儿护在身后,同来的四名手下也各自拔出武器聚拢在了王爷周围。
      黑衣人左手执刀缓缓挽出一道雪亮刀花,刀尖稳稳指向殷律:“放开那个女人。”
      黄鹂儿不知是怕是喜,这人是栖云山上的土匪,还是皇上派来救她的?
      殷律冷笑:“休想。”
      两个男人只有这么短短几个字的交谈,接下来就是针锋相对的攻击。殷律揽住黄鹂儿,一个飞纵落在车边,把她塞进车里,转身时长剑已经握在手中,格开劈过来的两刀,削掉了一名黑衣人的脑袋。
      黄鹂儿这才知道哑婆婆和月下都不是普通人,只见她们两个分坐在车厢两侧,手里不知什么时候都握起了短剑,警惕地保护着黄鹂儿。
      外头杀声阵阵,惨叫声和血腥味布满山头,车厢也开始被人攻击,只是好象顾忌到车里人的安全,没有刀剑刺进来,只是四匹马儿哀号着纷纷中刀毙命,它们倒下去的时候,身上系着的缰绳拉住车厢也歪向一边,黄鹂儿尖叫着随车厢一起歪倒,砸在月下身上。
      来的黑衣人太多,殷律等四人很快招架不住,两名手下倒在乱刀丛中,剩下的他和另一名手下也带了伤,退至马车旁边,怒目看着越逼越近的包围圈。
      巨岩上的黑衣人还未动手,始终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时候飞跃下来,落在殷律面前,手中长刀横握,沉声说道:“放开那个女人。”
      殷律新受了内伤,拼打一阵已经有点力竭,他冷哼着笑道:“休想!”
      黑衣人露在黑布外的浓眉挑了一下:“看在旧日情份上,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把她留下,你自己逃命去吧!”
      殷律已经认出了这个人,他用手背擦擦嘴角:“多承厚意,我绝不会一个人离开!”
      黑衣人微怒,跨前一步疾舞长刀,先用刀尖磕开殷律手里的长剑,再倒转刀头,用粗粗的刀把重重拍在殷律的背上,殷律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单膝跪在了地下。
      黄鹂儿在车里听见殷律的闷哼声,急得就要爬出来,殷律跪在地下支撑了一会儿,咬着牙又站直,凛凛然与黑衣人对视。黑衣人皱眉:“你不是我的对手,休得逞强!”
      殷律吐出嘴里的血沫:“杀了我,邀功请赏去吧!”
      黑衣人眼中怒火猛炽,慢慢举高长刀:“是你逼的我!”
      殷律点头微笑:“我不怨你。”
      长刀高高举起之时,乌云恰好被风吹散,月光照在锋利的刀刃上,雪亮刀尖绽出寒光,闪电般向下猛劈,殷律闭起眼睛,唇角露出最后的笑容。

      鬼魅般的蓝色光焰突然在包围圈之外升起,光焰扭曲着伸得很长,变成一条扭动蜿蜒的长蛇,一头牢牢握在薛摩诃手里,另一头越过众人的头顶,张开血盆大口向着黑衣人的手腕上咬过去。黑衣人知道光焰的厉害,下劈的长刀半路转向,正正劈在了光焰正中央。
      可是凡俗武器哪里是龙舌尺的对手,只一相触,蓝色光焰便在瞬间暴涨数倍,长蛇化龙,狠狠咬在长刀之上。黑衣人只觉得手里的刀柄变得象火炭一般烫手,低喝一声撤手扔刀,再看手心,已经燎出泛着蓝光的水泡。
      薛摩诃一身武艺,又有龙舌尺这样的神兵在手,玉尺只略略挥舞几下,围在马车边的众人便倒下一片,他桀桀怪笑着飞跃过来挡在殷律身边,对着张手愣怔的黑衣人哑声说道:“是英雄的便露出真面目来,免得死了也要当个无名鬼!”
      黑衣人直直地看着薛摩诃,手一抬撕开蒙面的黑布,露出底下英武的脸庞。薛摩诃扬眉大笑:“原来是赵都督,久违了!”
      赵执戟看了看龙舌尺:“如此宝尺,却落在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奸佞小人手里,真是玷污了神器。”
      薛摩诃本为周朝重臣,却在国家危难之际投敌卖国,害得发妻自缢,这“两面三刀”四字,是他平生大忌,果然一听赵执戟说这话,薛摩诃立刻按捺不住地挥了挥龙舌尺,蓝色光焰长七鞭一样在赵执戟身上甩出几道焦痕,皮肉烤糊的臭味立刻散开。
      “手刃生父逼死生母霸占亲妹的人,居然有脸说别人是小人!”薛摩诃大笑,“只是你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如许丑事,你那个不要脸的妹子还不是被关进了羡陵,寂寞春宵旷夜难熬,想必赵都督的头上已经绿云罩顶了吧,哈哈哈!”
      赵执戟哪里听得了这个,脚尖一踢,地下钢刀应声飞起,他双手狠握长刀,旋身怒劈,上来就是赵家刀法里最凌厉的一招“伤禽势”。
      如若徒手,三个薛摩诃也不是他一个赵执戟的对手,只是有了神兵在手,难免会有些托大,薛摩诃只用手中龙舌尺与赵执戟缠斗。赵执戟吃过一次苦头学乖了,手里的长刀越劈越快,根本不与蓝色光焰直接接触,而是灵活地躲闪着,时不时找到破绽撩刺一刀。薛摩诃领来的援兵也与赵执戟的手下混战在了一起。
      薛摩诃原本一心想在栖云山上亲手结果殷释的性命,谁知道赶来的却是赵执戟。他无心恋战,只想着尽快结束战斗,大喝一声催动手里的龙舌尺,蓝色光焰炽涨,赵执戟手里长刀的刀刃已经被烧得不再锋利,刀柄也烫得再也握不住。
      薛摩诃怪笑着准备发出最后一击。
      一个冰冷的东西却在此刻从他后心刺入,贯穿整个身体,从胸膛上刺出。薛摩诃全身劲力顿泄,低头看看,胸口上那是一只还在滴血的剑尖。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咬牙想继续发动攻势,刺进身体里的长剑被残忍地扭动旋转,硬生生在他身上剜出了一个透明窟窿,鲜血如泉喷涌,薛摩诃喉间格格响了几声,没有做出任何挣扎便扑地气绝,龙舌尺上的光焰一瞬间消失,坠落在地下的时候,已经恢复成了一柄寻常的玉尺。
      殷律撤回长剑,扶着车厢低声咳嗽。赵执戟也扔下长刀,拾起这柄玉尺,温润的触感让他心中剧震,龙舌尺发出一声低啸,尺身上窜过一道刺目蓝光,然后渐渐沉寂。
      殷律低笑:“龙舌尺已经落在你的手中,我说到的都做到了,接下来就该你实践诺言了。”
      赵执戟点点头:“王爷果然言出必行。”他说着挥挥手,远处渐渐响起一片马蹄声,从转角的山崖后头走过来百余骑,为首一人端坐马背之上,冷冷看着殷律。
      殷律眼角一跳,对着赵执戟怒道:“好你个赵执戟,出尔反尔……”
      赵执戟咬咬牙:“殷老二,你别怪我,世上只有皇上才能解开将执戈困在羡陵的符咒。为了执戈,我愿负尽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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