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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黄鹂儿对殷公子那可以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她真不敢相信,一个瘸子,带着一个傻呵呵的自己,居然就从青州都督府那么多精明强悍的侍卫眼皮底下逃走了。临走的时候收拾的一大包袱行李全扔在马车上,两个人一人揣一根银锭子在城里蛛网般的道路上左折右转,沉进了集市热闹的人流中。
      这里刚出青州,进了邲州的地界,殷公子码准了这个时机,带着鹂儿在集市热闹的茶楼里找间雅座躲到傍晚,然后大大咧咧地找间银铺,把两根银锭子换成散碎银子和一些铜钱,买了几件衣裳,到客栈开间房,住下了。
      一晚上黄鹂儿都没睡着,先是搬把椅子抵住门,再来干脆把桌子推过去,在窗边榻上翻来覆去一阵子,又把房里喝水用的粗瓷杯子拿两只放在桌子角边上,万一外头有人推,也许能掉下来响一声提个醒。
      床上的殷公子好笑地指指榻上头的窗户:“人家要是从那边进来,你怎么办?”
      黄鹂儿这才想起来还有扇窗,瞪着看了半天,下定决心般一挥手:“公子你放心睡,我就坐在这儿守着,看谁敢进来!”
      刚出正月,晚上阴阴地凉。黄鹂儿披着被子,当真抱着膝瞪着眼守在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天光微亮,带着殷公子气息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她坐起来揉揉眼,看见桌子椅子已经被搬回了原位,殷公子坐在桌子边上扒拉桌上的几块银子,看见走过去的黄鹂儿,把几小块银子往她的方向一推:“这些,给你。”
      黄鹂儿站定脚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微笑,和那几块发着白色微光的银子:“干嘛?我不走!”
      “不走难道在这儿等死?”殷公子站起来,手指在她脑门上一弹:“傻丫头,我不是赶你走。这钱你拿着,到青澜江边上找条船,咱们不坐车了,改坐船。”
      “可是船上危险,那些贼人说……”
      “富贵险中求!”殷公子眼睛微眯,神色睥睨地对黄鹂儿笑道,“记着我的话,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这座城市依江而建,经人指点黄鹂儿找到了最大的一个码头。穿着昨天殷公子特意买的男装,头发束着,她看起来就象个小书僮。
      所幸鹂儿一向性格豪爽,并不象别的姑娘那样扭扭捏捏,她壮起胆子凑到人多的地方问了几回,真就给她问到了一条即将离埠北上的货船。热心肠的老艄公领她找到泊在码头边上的这条船,又帮着喊来了船老大。
      这是一条青澜江上再寻常不过的船只,往北方运送邲州出产的优质无烟煤,硕大船身里堆得满满尖尖全是乌黑煤块,船头船尾分别有两间舱室,船头的住着押船的船夫,船尾的舱室就腾出来捎带黄鹂儿这样的客人。
      恰好约好一起出发的客人临时有事走不脱,两间舱室里有一间是空着的,黄鹂儿急不可奈交了钱,飞跑回客栈接殷公子。
      回到客栈却大吃一惊,掌柜的告诉她,公子爷跟她前后脚离开的,已经结清了房款。他还说,公子爷离开的时候特意嘱咐客栈伙计帮着叫了一辆马车,这么长时间,估摸着早就出城了。
      “姑……”掌柜的知道她是女眷,可看着穿的这一身男装,不知道该喊她什么好,嘿嘿笑着安慰,“依我看公子爷不会离开太久的,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接您了。要不……再开间房?等等他?”
      犹如晴天霹雳,黄鹂儿愣愣地看着掌柜,好半天好半天回过神来。殷公子,他就这么走了?
      她用力咬着嘴唇,刺痛底下清醒了一些,抺抺眼睛。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不过萍水相逢,除了知道他姓殷,其实对他一无所知。把她甩下,说不定也是为了她好。跟着他遭了多少罪?小命都差点玩完!好,现在好,早走早好!
      黄鹂儿把嗓子眼的哽咽吞进肚里,失火般又往码头跑。他爷爷的,要走也不多留下点银子,统共这么点,一多半还交了船费,现在再去退,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把银子还给她。
      还好船老大看着她通红的眼睛,什么话也没说退了银子。
      全部家当就剩贴身口袋里头的不到二两多银子,连一个铜板都没有。黄鹂儿站在青澜江边,看着滚滚东去的清澈江水,悲从中来。老天爷,就连父母留下的那张地契,都收在殷公子身边!算了,反正要还他银子的,这下就算两清了吧。
      只是从来没有感觉过这么孤单。全家罹难的时候,总算身边还有个他……
      黄鹂儿弯起嘴角笑笑,低着头,一步一步离开码头,往城里走去。

      若是以往,偶尔从哥哥那里要来十几个大子黄鹂儿都开心得不得了,五柳街口那家小铺子卖的麦芽糖是天下第一美味。可是现在,怀里揣着二两银子,黄鹂儿不知道够自己活几天的。还是同一间银铺,换了一点铜钱,买两个开花馒头就点咸菜吃完,黄鹂儿决定还是想办法回归宛城去。父亲当年教育哥哥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老天饿不死勤快人,虽然一无所有,她还有两只手,她就不信活不下去!
      说干就干。此去归宛只有旱路可走,黄鹂儿雇不起象样的马车,只有跟人家搭伴雇车。踅摸一整天,第二天总算找到也往归宛去的一对母女,一家一半付了车钱,人家大包小包上了车,黄鹂儿只手空拳,提着一小包馒头,安安静静地缩坐在车厢一角。
      马车驶出小城城门的时候,她双手抱膝佯装睡觉,其实把眼泪狠狠擦在了裤子上。她没敢抬头往车外看,她知道殷公子的方向是朝北,而她折返西南。天南地北,从此……
      ……还有什么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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