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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卫咸安元年十月十八日,仪妃黄氏于京城钜川之郊悬云山离宫诞下皇长女。十月二十五日,仪妃晋为贵妃,尚未足月的皇长女被封为祚音公主。
      也是咸安元年十月十八日,悬云山离宫望天阙石台被惊雷所震坍塌了半边。
      黄鹂儿沉沉睡着,头歪向一边,长长的头发拨到另一边,铺满枕头。殷释坐在床边,松开她的手,把被子往上掇一掇,旋身站起。
      偏殿地下跪着面色惊惶的绿舟,见皇上走到面前,她双臂伏地,以头相叩:“皇上!”
      “鹂儿一向喜欢你,朕才留着你一条命,知道吗?”
      “皇上……”绿舟涕泪交下。
      “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你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应该清楚。绿舟,只要做好你的份内事,仪妃娘娘身边,总有你一席之地。”
      那日在产房里亲眼见到碧血包裹着的小公主的人,全部从离宫中消失了。绿舟知道皇上单留下她一个人的用意,她用力吞咽着平抑心神,颤声道:“皇上,娘娘对奴婢的爱护,奴婢百死莫报!奴婢只求能服侍好娘娘,服侍好小公主!皇上,奴婢知道该怎么做,救皇上给奴婢一个尽忠报恩的机会!”
      殷释看了她一会儿,冷哼一声走出偏殿去,绿舟早流了一身冷汗,几乎瘫倒在地。

      从皇后开始,无数的人送了无数的贺礼,为了搏美人一笑,殷释命人挑一些精致有趣的送到悬云山离宫去给仪贵妃娘娘把玩。黄鹂儿生下女儿之后整个人虚脱了,大睡三天后一通猛补,这才恢复了些元气,只是生产过程她有点记不清了,模模糊糊只记得很痛。
      说起祚音公主的封号来,仪贵妃娘娘也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因为娘娘在坐月子见不得风,皇上的圣旨并没有宣读,而是直接捧进房里递到娘娘手里看。黄鹂儿从头到尾看一遍,眉头不由得一皱,指着这个‘祚’字问来传旨的宦官:“炸音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打雷么?”
      殷释第二天来看她的时候,一进门就笑得合不拢嘴,黄鹂儿深不以为意:“谁叫你事先不跟我商量商量,这个祚字,谁能认识?”
      “除了你,都认识!”殷释刮她的鼻子,呵呵笑。
      “祚音,不好听!”
      “嗯,还是炸音好听!”
      不管怎样,仪贵妃娘娘还是依着自己的心头好给女儿起了个小名,莺莺,既从了封号里的“音”,又从了哥哥的“鹰”,自己是只黄鹂儿,女儿就愿她做只黄莺儿。
      一月时间转眼即逝,黄鹂儿在无数灵药珍膳的滋补下人胖了一圈,十一月十八日祚音公主满月的日子,风和日丽。东西都已经收拾好,明日一早回宫,宫里早备好公主的满月庆典。
      满了月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洗个澡,虽然天不热,可一个月不洗头不洗澡,殷释每回来了,黄鹂儿都不好意思让他近身,自己闻着自己身上都有味。好在离宫里遍地温泉,在绿舟的服侍下,黄鹂儿褪尽衣衫解开头发,深深泡进水里,适意地一声轻叹。
      足足洗了一个时辰,才浑身酥软地从水里爬出来。腰身比原来粗了一些,衣服都是新做的,基本上全是喜庆的艳色,皇上喜欢娘娘穿红色,绿舟便挑了一件大红似火的裙子。虽然皇上没说,可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过来,皇上对娘娘的宠爱,那可真是没话可说。
      穿好衣服,黄鹂儿对着镜子左右照,不满地撇撇嘴:“真是胖啊,丑不丑,绿舟?”
      镜子里的人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艳红的裙子上,脸色皎白,虽然比原来胖了一点,可多了不少以前从未见过的神韵,眼波流转间,让人心动。
      “怎么会呢娘娘,娘娘若是丑,奴婢们就没地儿呆了!”
      “是丑啊!”黄鹂儿捧住脸,她颇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姿色只比平常略好一点,跟宫里另外三位娘娘比起来那就差了一大截,既不知书也不达理,有时候自己都讷闷,殷释为什么对她这么好?难道就是为了跟殷律赌气?
      黄鹂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容有点无力,仿佛心里也没有底气。“公主呢?”坐在妆台前,绿舟擦拭着娘娘的头发:“刚吃过奶,睡下了。”黄鹂儿点点头,拿起妆闸里新添的首饰赏看。
      只听得院里叮当一声脆响,随即有人低喝:“什么人!”
      黄鹂儿一惊,手里的金钗掉地,绿舟下意识护在娘娘身边,紧张地向外看。屋里其他的宫女也都紧张地聚拢来,看向院外。明亮日光照射下,院子里突然多了几条黑色身影,与侍卫倾力搏杀。黄鹂儿下意识地站起来要往外跑:“莺莺,莺莺在哪里!”
      绿舟和别的宫女死死拖住她,拉到床榻背后躲起来,听外面刀兵响成一片。
      旋即有人厉声高喊:“公主!快救公主!”
      黄鹂儿哪里躲得住,推开绿舟一头冲进院子里,正看见两三名黑衣人怀里抱着个襁褓跃过高高的宫墙,她跟在急冲出去的侍卫背后狂奔出宫。悬云山离宫依山而建,黑衣人一路向上攀爬,黄鹂儿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然跟上了侍卫们的脚步,爬过无数级台阶,紧追黑衣人不放。
      越往上,路越少,渐渐只有一条,通向已经坍塌的望天阙。侍卫们极有经验,分开队形呈犄角状向前逼去,只是碍于他们手里的公主,这才不敢贸然痛下杀手。黄鹂儿满头是汗地追上来,扑抓住离她最近的一名侍卫:“莺莺呢!”
      小公主一路颠到现在才醒,闻着陌生人的味道,不耐地张开嘴巴哇一声哭出来,黄鹂儿只觉得心都在颤抖,撒开侍卫挤上前去。
      三名黑衣人,站在望天阙台边,面朝着越聚越多的侍卫。一只华丽的襁褓抱在正当中那个人左臂弯里,右手执把钢刀,正比在襁褓上。黄鹂儿腿一软坐倒在地,手足并用向前爬去:“放……放开我女儿!”
      侍卫们拦住仪贵妃娘娘,黄鹂儿号哭着与他们撕打,喊叫女儿的名字。侍卫缩首只管挡住娘娘,任由她踢打。黑衣人见状正欲有所行动,突地自人群背后闪过一道银光,不知何处射来的一只利箭划破空气钉在黑衣人的脚前,卜一声深深没入地下的汉白玉石里,箭尾犹在颤动不止。
      黑衣人看向箭的来处,侍卫背后,三皇子殷祈手执长弓,拉满弓弦,弦上搭三只羽箭,笔直指着三名黑衣人,正缓步走过来。
      “大胆逆贼,还不放还公主!”
      黄鹂儿傻了,坐地下看着殷祈,听他说出公主这两个字才明白过来,继续向前闯。殷祈一声痛喝:“拉住她!”侍卫不敢懈待,两个人长臂一伸挡死黄鹂儿的去路。
      黑衣人身形微耸,殷祈疾如闪电的一箭把他们逼回原来站的地方:“既然敢来就别急着走,试试看,是你们的动作快,还是我的箭快!”
      黑衣人当然不肯束手就缚,三人分往三个方向纵身跃起,可殷祈的箭技已经练至出神入化一般,搭箭放拉弓松弦一气呵成,飞也似地连发数箭,黑衣人不仅没有逃开,反而被逼得往坍塌的缺口处又近几步。
      “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想活命的就速速放还公主!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有胆子从望天阙上跳下去!”殷祈厉喝着,弓弦拉得吱吱作响。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怪笑,黄鹂儿惊怖地叫着:“沙老公!”
      沙老公扯下蒙面的黑布,看向黄鹂儿:“咱们又见面了,仪贵妃娘娘!”他转向殷祈,大声笑道:“望天阙我跳过一回,没兴趣再跳一回。三皇子箭法如神,不过您的箭再快,只怕也只能杀人,不能救人吧。”他说着,大步走到望天阙缺口,左手抓住襁褓,把祚音公主举在深渊之上,只要五指一松,眼看着就要堕落下去。
      黄鹂儿几乎昏倒,眼睛死死盯在沙老公的手上,一眨也不敢眨。殷祈眉梢微挑,冷笑道:“小王原本还想着饶你一条狗命,现在看来,不必了!”
      黄鹂儿这个时候顾不上前尘旧恨,跪在殷祈脚下痛哭哀求:“救救莺莺,三皇子,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沙老公挑衅般地曲起左手小指,继而又曲起无名指,竟是用三根手指捏住捆扎襁褓的锦带:“我倒要看看,三皇子您是怎么样不饶我的狗命!”
      殷祈大声道:“逆贼,睁大眼睛好好瞧着!”他又对两边侍卫吩咐道:“当中这个算我的,另外两个交给你们,日后别说小王我抢你们的功劳,不给你们立功的机会!”
      左右侍卫山呼得令,殷祈不给沙老公喘息的机会,一松弓弦,两枝箭几乎同时射了出去,第一枝箭直刺沙老公双目间,沙老公没想到他当真敢下这样的狠手,下意识地回手护脸,三指一松,眼看着襁褓往下坠去。
      黄鹂儿还没来得及惊呼,殷祈的第二箭已经贯穿襁褓一侧的锦带,也不知他使了怎样的奇技巧劲,箭尖刺穿锦带后不向前飞,反而诡异地突向上拧,箭势余劲挟着襁褓上跃丈许这才开始重又下坠,就抢了这么一点时间,殷祈身形早飞到崖边,飞身出去探手一捞,左手牢牢抓住襁褓,右手攀住崖边利石,祚音公主响亮的哭声被从崖底涌来的风进众人耳朵里。
      沙老公最终还是逃逸了,另外两名黑衣人未能擒到活口。被侍卫从崖底拉上来的殷祈右手被利石扎穿,一边用衣襟包扎着,一边对抱着女儿大哭不止的黄鹂儿笑:“你生的这个丫头哭声这么响,还真是个炸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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