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基］叹息尽头（HE／虐恋情深）》龙羽时

6、5 如果记住就是忘却

　　5 如果记住就是忘却

　　[ 如果记住就是忘却
　　我将不再回忆。 ]——狄金森

　　好心的老板为他预支了几个月的工资，他才有能力住进这家破旧旅馆。墙壁上有着各式各样的污渍，天花板上悬挂着赤裸的灯泡，因为长期使用而劳损的只剩昏黄的微光。

　　他对着破碎了边角的水银镜，轻轻掀开自己腹部紧缠的绷带。皮肉和绷带已被凝固的血液粘连在一起，这一细微的动作都让他一阵一阵发寒。肩上的枪伤斜射入胸膛，或许微微擦过肺叶，这让他呼吸间带着窸窣的鸣音。

　　较为严重的是腹部的伤口，一片血肉模糊间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金属弹片。

　　Loki是有些许洁癖，在他还是王储的时期。不过他见过Thor没见识过的世界，自那以后，他自认为早已练就攻不可破的内心。无论是鱼龙混杂的酒吧被呼来喝去，还是下榻的旅馆脏兮兮的被单和空气中弥漫的霉气味。他无可奈何地必须承受。

　　他轻轻将遮住额角的黑发疏开，上面是生命法庭留下的死囚的烙印。

　　有了这个烙印，他的活动范围只限于虹桥通口所在的纽约，他没有了神力，无力的一如他所睥睨不屑的蝼蚁。

　　Loki尝试过踏出虹桥波及的范围，直到他的皮肤很迅速地开始出现灼伤就立马放弃了这个打算，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去，只会在摩肩接踵的人群当中以一种十分凄惨的样子扭曲地倒下。

　　他也尝试过一切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曾用泛着寒光的锋利匕首，如同扎麻袋一样轻松地刺入胸膛。刀锋甚至能感受到那颗不怎么炽热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他费力地翻过身，让上涌的血液能不呛住自己的气管和喉咙。

　　他窒息到面色发紫，那种疼痛如同山洪一样轻易让人昏厥。他曾以为那是生命的最后几秒，愚蠢地在模糊的意识之中湿润过眼角。他就躺在这家旅馆的这张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弥漫不止的血液殷红了床单。

　　疼痛逐渐麻木，取而代之的是困倦。正如儿时一次一次，在他愚蠢哥哥的呢喃声中一样的感觉。他哥哥粗沉的声音实在不适合念读睡前的儿歌和故事，Thor总控制不好力道，拍在Loki身上，总让他皱着眉头沉入梦乡。

　　现在没有谁与他站在河流的同岸。这下他终于能够忘却，过去他该死的哥哥给予的廉价关怀。和在Asgard所有的温馨记忆。

　　可当他再一睁眼，看见的不是冥王Hela和她糜烂阴森的王国。还是墙皮脱落的破旧旅馆，还是隔着几条街都不绝于耳的汽笛声。被单上的血液已经干涸，Loki突然觉得有些无力。——有了那个该死的烙印，他连求死也不能。

　　他拾起了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然后又将浸满血迹的被单焚毁。他眯着眼睛在烟熏火燎的房间角落里蹲坐着，这是他第一次吸烟，尼古丁的味道呛得他几乎快要哭出来。烟雾警报器聒噪的叫着，旅店的老板气势汹汹，差点把他扫地出门。这些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这个可怜的神明，没权利过上一天养尊处优的日子。悲惨的下场是落荒而逃到中庭求死不能，被一群蝼蚁训斥和围观。

　　就像Odin说的，他的权利是死亡，是幼年夭折、是被丢弃在冰冷的岩石上。现在他连这些权利都已被剥夺。

　　他和那个耀眼的神祗，相顾无言，形同陌路。

　　他和他曾仰望过依靠过的哥哥，命中注定，成为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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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的会面还真是简单粗暴啊。”Tony听着Thor汇报给复仇者们的战果。一脸“你无可救药”的表情，低下头品尝珍藏了许多年的美酒。

　　Thor皱着眉头，似乎愁容满面已成了他的标志性表情——至少在他弟弟掉下彩虹桥之前，他还是阳光的代名词。“他的情况不太对劲。”

　　“所以明天你还打算再去吗？”队长被雷神纠葛不清的亲情和爱情搅得有些目眩。

　　“是的……但我明天下午和Jane约好……虽然我不想又一次爽约……”

　　“嘿，大个儿，你现在一副在妻子和情人之间水深火热的倒霉样子。”Tony的幸灾乐祸并没有改善Thor的心情。

　　纽约的街道永远繁忙，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只有Thor一个人拖着缓慢的脚步，走到Loki的酒吧前。驻足良久。

　　依旧是熏得令人睁不开眼睛的嘈杂酒吧，Thor推开吱呀作响的及腰木门，一眼就望见了那个出挑的调酒师。他有些过分的消瘦，这让他并不像一般的神族男人一样英武。他现在的样子就如同被乌云隐蔽的月夜一样，消沉而昏暗——即使他还是那样挑衅地对自己笑，用不堪入耳的话语讽刺自己、讽刺整个世界。

　　酒吧的老板大约有四五十岁，用发胶将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靠在酒柜旁摆弄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偶尔浏览一下不远处的金发大个儿和黑发的调酒师。

　　他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前有怎样的渊源，也不知道金发的大个儿对于Loki意味着什么。总之那个金发的男人每天都会准时地到达酒吧，他们相顾无言，互相淡漠、又似乎充满痛楚。

　　“你每天都来，你的小甜心不会吃味吗？”Loki的墨绿色瞳孔略略倒映着酒吧昏暗的灯光。深紫色和明黄色交相辉映，光与影在每个人的脸上投射出诡异的面具，揉捏成可笑的造型。他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手中的动作却因自己抛出的问题而变得迟缓。

　　Thor摇摇头，手中缓缓地晃着高脚杯，他把目光抬起来看向Loki，“她去冰岛做调查了。”他看到Loki脸上又是那种讽刺的表情，那种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成为习惯的笑容。

　　“怪不得你总有时间到这里闲坐。”他熟练地把高脚杯叠在一起。

　　“这个发型不适合你。”Thor用手指比划了一下Loki额前的黑发。

　　Loki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正好对上Thor的眼睛，他几乎瞬间就移开了眸子，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当他觉得这样的溃败太丢脸，想再回望过来的时候，Thor已撇开脸不去看他。

　　他又笑了，显得很苍白。他能回答什么呢，难道要说：这是死囚的烙印，他让我失去了神力，成了不堪一击的废物，你可以给我一击试试看我现在是不是在说谎？

　　Thor不喜欢他这种笑，这让他觉得两个人之间距离很远。Loki总爱用这种笑轻易的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成河的两岸。

　　“是吗？不过你的审美总让人咋舌。”Loki轻描淡写地绕开这个话题，显然也并不想再开口说些什么。Thor也只是眯着眼睛静静地坐在一边，这样沉稳的雷神在他被流放到中庭之前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奇观。

　　感谢那个中庭女人清空了Thor心中的整个世界，成功做了Thor至高无上的神明。这让自己在Thor心中再无一席之地。Loki揶揄着自己的不堪，却从不承认那被夺走的虚无地位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那女人让他沉稳的像个真正的勇士。

　　他们分别的时间很短，短的在他们漫长的生命里不值一提。现在却无言的连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对彼此都是种煎熬。但Loki却自虐般企盼，每天那一段和Thor的相处。

　　安静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过纽约大战、也没有黑暗世界。

　　“这个职业看起了很有趣。”Thor站起身来做告别，他把高脚杯递给Loki，上面还有手指残留的温度。他蓝色的眼睛如同深不可见的湖泊，长而密的睫毛让他看起来有种勇武的帅气。“我的手好像也跃跃欲试，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用Asgard的酒调给你喝。”

　　“……”他们之间是一阵尴尬的沈默。

　　他们曾经是至亲，如今却疏离得仿佛素未谋面。

　　他们曾经认为彼此筋骨相连，如今却形同陌路。

　　Thor在走出酒吧转弯的时候微微顿住脚步。他其实很享受和Loki的独处，无论过去的青涩少年、还是现在他已沉稳成真正的Asgard勇士，亦复如是。

　　年华渐远，当初为什么和Loki渐行渐远他似乎已记忆不清。隐约记得那是某一夜庆典，那个在舞厅之中与华纳海姆的女巫共舞的墨绿色身影，高贵优雅。Thor和四勇士拼酒，有些唐突地因他好看的弟弟而戛然而止停住杯盏。

　　Thor别不开眼，只想静静地望着他的弟弟月光般的皮肤和精致的眉眼。还有Loki并不忸怩，反而如同舞火般刚烈的舞蹈。

　　他不怎么清醒的大脑，几乎瞬间就明白了那种错不开眼球的情愫，似乎是爱慕。

　　这份禁忌的爱慕，让他恐惧的、懦弱的选择后退。

　　Thor孑然一人站在纽约的街道上，那过往让他沉沉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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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法庭审判者Alina，轻巧地将镶嵌着许多珠宝的发饰反叠在后脑，优雅地把华发挽得如一弯落月。Alina，意为神族语系的[ 高贵 ]。她是生命法庭第一层宫殿的现任领导者，对她的能力，神祗们讳莫如深。对杀戮司空见惯的女人，此刻已步入晚年，形容衰老。

　　Alina用食指和拇指夹着一根鎏金的短柴，挑动小碟中的煤油，这让火苗如枯叶一般虚弱的摇曳着。她苍白的皮肤被染成一片胭脂色，暗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明黄色的火焰。生命法庭的初级宫殿，是冥界和神域的分割之地，终久不见阳光。似乎再多把烟炬亦不能温暖这里的冰冷。

　　“骗子理应有天罚。”女人高高昂起头，“这个骗子的待遇，似乎太好了些。”

　　Alina合着眸，缓缓踱步到王座上。通天的壁画雕刻着天秤的符号，亡灵们要通过这里、遭到审判，决定通往天堂还是堕入地狱。法庭的门口高悬着招魂幡，正中央端坐着的苍老女人双手叠在胸前，细看能看到她眼角的细纹，枯槁的皮肤和经络、以及泛黄的长指甲。

　　她闭着眼睛危险的笑了，女人是个狠厉的角色。她喜欢慢慢烹饪煎熬受审者的灵魂，所以并不着急找到那个落荒而逃到中庭的犯人。

　　“法师，从今天开始慢慢减轻那个囚印的神力。”端庄的女人容色十分悠哉，看起来就像要开始一场甜美的小憩，“让他分步骤地、慢慢感受中庭人胸膛中弹的下场。”
　　“他会疼的□□。”
　　“直到他以丑陋的模样死在Thor面前。”
　　“不过我猜他哥哥并不会因此而悲伤。”
　　“毕竟他这是第三次死在Thor面前了，哈哈。”
　　宽广的宫殿空荡荡地回响着Alina的笑声，嗜血的、暴虐的。她的杀意让风铃叮当作响恐惧的颤栗，她的手掌紧握着扶手，青筋暴露。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