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尽日问花花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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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萧从灵隐寺出来时恰巧又逢上变天，最近几天临近傍晚时总有雷雨，尽管风大雨急雷电交鸣，花木多糟摧残。但毕竟消除一天的暑气又有甘霖润泽，颜萧对雨并不排斥，花总是需水来滋润的而雨是天水。眼见着天慢慢暗下来，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曲苑锦恰巧从此路过，看到天变得如此之快，不禁担心起家里新植的那些花草。因而她只顾得埋头匆匆赶路，不曾想猛然间撞到一人身上，也顾不得手臂被撞得生疼，只是低头连连道歉。颜萧正在赶路却不曾想被这粉衫女子撞了个踉跄，本欲说些什么，却看见她手中的篮子被撞翻在地，里面的饭菜全都泼洒出来，溅污了他一身白衣。
“真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家就在附近，不如去我家擦洗一下。”曲苑锦抬头说道。视线恰好与颜萧相触，只见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眼中仿佛有特殊的感情在流动。
“小荷，是你吗？我好想你！”
“这位公子你怕是认错人了。”曲苑锦看着颜萧微笑着，红唇微牵时仿佛有三两朵小白花落下，轻轻地抚过心田，柔软而细密的感觉。
“你怎么会是小荷。小荷她不会不认识我。小荷——她已经死了。”颜萧像是在和她说话，又像在喃喃自语。他弯腰把篮子捡起来还给曲苑锦，“姑娘，你的菜翻了，这可怎么办？”
曲苑锦淡淡地接过篮子，开口道：“没事，公子不必记挂。这是我祭奠亲人的供品，现在天要变了，我正欲回家拿伞。待会再准备些便是了。”
天空中忽然惊起一个响雷。雨点如珠如玉般地砸下来，落在身上隐隐作痛。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很快将两人的衣衫淋了个透，尽管颜萧已及时撑伞。
两人站在油纸伞那一块方寸之地，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颜萧看着一滴水珠沿着曲苑锦那姣好的面颊往下淌，勾勒出她下巴好看的弧线，蜿蜒而下直至脖颈，继而没入衣领深处。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局促。颜萧扬一扬手中的伞，“我送你回家吧，这雨下得那么大你会淋病的。”曲苑锦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尽管雨声很大，但颜萧还是可以听见两人衣物间那微不可闻的摩擦声。她和纪小荷有着七八分相似，此时与她并肩而行，让颜萧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他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紧张在翻涌。这一程路颜萧走得特别开心，特别谨慎，总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梦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美好，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梦就醒了。他不愿面对每次午夜梦回时那无尽的黑暗与冷寂。
曲苑锦突然发现平时熟悉的道路今天变得有点陌生，她第一次觉得这条路竟然那么的短，只一会便到了。她邀请颜萧进去把衣服打理干净，但是他拒绝了。只是说姑娘你也喜欢荷花，这花很配你，真好。
曲苑锦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颜萧早已消失在厚重的雨帘中，空气中只留下了一直萦绕在他身上的淡淡的脂粉气。原来他就是杭城内有名的玉颜斋的老板——颜萧。前些日子还看到他要招亲，像他这样的人物，不知要怎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
颜萧心中甚是疑惑，当年他就没有找到纪小荷的尸体，莫非她还活着。如果真是这样那曲苑锦是她吗？颜萧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毕竟曲苑锦很有可能就是纪小荷，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一般沉闷得踹不过起来。
“我说你怎么搞得这样狼狈，平时你不是最讲究整洁的吗？”琴缳便将茶碗递给颜萧，边不解地抱怨道，“先喝口热茶，仔细别着凉了。”
颜萧默默地接过茶饮下，发梢上的水珠汨汨地往下淌如同断了线的珠链。琴缳看着浑身湿漉漉的颜萧，神情恍惚，白色的锦袍此时已被水浸得透明，衣角上还有残留的菜汤污渍。整个人就像是从泔水桶里爬出来的，除了没有泔水那股刺鼻的气味。这哪有颜萧平日里半点风流态度，分明是她闻香酒楼门前的常客——乞丐河叔的翻版。
“琴缳，你相信一个死了的人还会活过来吗？”颜萧愣愣地问。
琴缳被他这么一问，一下子竟有些不知所以，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然后又摸摸自己的，“你是不是病了？怎么净说胡话。”
“我没病。你到底相不相信？”颜萧锲而不舍。
“颜萧，你今天是不是碰到什么事？”琴缳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我看你先去洗个澡，把自己搞干净。有什么事一会再说。”说着她就把颜萧往屋里推。
死人活过来。颜萧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今天他似乎有点古怪。琴缳背后不禁升起一阵寒意。莫非纪小荷真的没有死，这事十分蹊跷，就算没死也不会拖这么久才回来找他，他们不是深爱着对方么？
琴缳出神地看着窗外淅沥的雨丝，眼前浮现起一幅熟悉而又陌生的图卷。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富丽堂皇的殿宇，冗长悠远的游廊。少女浅笑吟吟，看着不远处练习射箭的少年，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幸福。少女轻轻地为少年擦去额头的汗水，送上早已备好的茶。少年温柔地笑着，爱怜地将少女鬓边的碎发勾到耳后。那是一段纯真美好的日子。
她曾以为这一辈子也就是这么过了，但是爱情却比不过权势。她可以放弃一切，但爱情却不需要舍弃；她可以忍受欺骗，但爱情敌不过民族大义。
爱情，真有那么的好吗？为何她得到的仅是利用、欺骗、伤害？她不明白，爱情真是个害人的东西。所以她发誓，她琴缳这辈子再也不要爱情，永远不要。
屋内有响动，颜萧已经洗完出来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衬得他如雪的肌肤更加白皙透亮，那个一笑倾城，风华绝代的颜萧又回来了。琴缳理理自己的鬓发，深吸一口气道：“这才是我所认识的颜萧嘛！刚才你那狼狈相我可不敢恭维。要是让江南行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嘲笑你呢。”
“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你相不相信她还活着？”颜萧打断她的话，直截了当地问。
琴缳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你是想告诉我纪小荷还活着。颜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三年了，你还是不能放下是你长情，可是你也不能把自己困死在里面一辈子。你就听我一声劝，别……”
颜萧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放下，别做梦。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不就是想把我当摇钱树，我不成亲岂不对你更有利，可以让你赚更多的钱。”
“你胡说什么！我几时把你当摇钱树。颜萧你别在这给我发疯！”琴缳被他气得脸色惨白，一张秀脸竟有几分死人的感觉。
“胡说？你敢说你没有从中获利，以前是说媒，现在更甚竟然用什么招亲！”
“我不想与你吵架。你淋了雨，估计也累了，早点休息。”琴缳转身离开，到门口时幽幽然道，“人死不能复生。无论你今天见到了谁，她都不可能是纪小荷。我希望你能明白。”
“琴缳，你爱过人吗？为什么你的心总那么沉静如一潭死水？”颜萧没有察觉琴缳的离开继续慢慢地说。
七情六欲，谁会没有。颜萧你是不会明白的，一个心碎了多次的人如果还有勇气去爱，那只能是已经死了，至少心死。琴缳抬头仰望天空，灰蒙蒙的天空中雨滴洋洋洒洒而下。是老天在为她哭泣吗，琴缳擤了擤发酸的鼻子，匆匆离开了玉颜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尽日问花花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