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番外 黄金之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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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别西卜深深怀疑……
今天绝非他的幸运日。
也许，好吧，非常可能，正好相反！
他抹掉嘴角的血滴。
很久，他没尝过自己的血的味道了……
——果然不好！
吃惯了神族清甜柔嫩带着些许辛涩的血肉，他的口味也变得越来越挑剔了。
黑色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对面灵活游走的堕天使残像。
审慎的目光锐利而精明，像是饥饿的鳄鱼注视着慢慢接近水边的猎物。
他一直觉得沙利耶……应该非常不错……
堕落了也没关系，就是吃到嘴里的过程过于曲折了点……
游侠啊……
风声骤然锐烈，别西卜向后一仰，险险地闪过一排纤细的闪光。黑暗中似乎比竖琴上琴弦还纤细的光芒，从淡蓝到银紫，美是挺美，但碰到一点了的话……至少要掉块皮……
他不怕天使们的正面魔法对轰，但对箭矢这种东西……
不躲不行啊！
比在战场上都狼狈——现在沙利耶不会给他时间穿盔甲的！
他施放了不少法术了，效果确实有……
不过，想让沙利耶负伤，这种程度可不够。诅咒在战斗中不好的一点嘛，生效相当慢，尤其对越强对手越是如此，而且这位一身战装！大型黑魔法需要吟唱时间，十秒，不，八秒就足够，但是——他连这点时间也没有啊！别西卜暴躁了。
啧，法职碰到近战，而且是这种全敏型的游侠……真是有够郁结！
大大小小的黑暗漩涡争先恐后地在半空中形成，伴随着细小的火焰，几乎四个方向的风同时在刮着，地面不时裂开，黑色的水流从塌陷处高高喷出，银紫的闪电此起彼伏，像是黑夜里惨白的刀光，而且还越来越频繁。
笼罩他整个府邸连同地下的暗黑结界在摇动……
不，不仅仅是这层结界，连结界外的希尔也开始轻微的颤抖。
沙利耶——！
他声音里难得带上了几分气急败坏。
难不成还真为了点小事打算和他决一死战不成？
我在。
六翼天使一个潜行，漂亮地滑步向前，一拉弓，又是一排光芒奔逸而出。
金色的眼睛同样是一瞬不眨的盯着他看。
红海里有一句话，择日不如撞日。
别西卜，无论新仇旧账，我们一笔结清如何？
即使是在这种颇为狼狈的情况下，别西卜也忍不住牵动了嘴角。气的。
——何其天真的想法！
结清？神族与魔族之间，完全是本烂账，只算光暗四战开始的短短岁月，恩怨都是一团乱麻。
他一直觉得活得足够久的，不管是什么，都该有自知之明。算清楚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纷纷扬扬飘落的雪片忽然变了颜色，像是骤然被照亮，阴影飞速褪去，灰暗的虚空中绽放出柔和的银白光芒。
这是……净化魔法？
明显的元素失衡让别西卜骤然一惊。
若不是在激战中，他早该注意到！
对面的堕天使似乎比他更吃惊，流畅的动作一滞，惊呼脱口而出。
安尼塔勒斯……古塔尔？霜月之安息？
别西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
霜月之安息——？！居然有天使敢在他的结界内使用这个大型净化咒语，等等——！这个咒语……不是应该在天界失传很久了吗？不不不，难道是加百列来了……？
顾不得沙利耶，地狱君主心急火燎地将自己直接传送到波动最强烈的地点。
花园中心的湖心岛上，那座精巧的宫殿而今已经成为漩涡的中心，强烈的光芒如晨曦般清透，纯粹到不含一丝杂质，明亮得如此刺眼，直接将他屏蔽在外。
不，不是加百列！
很好，但是——为什么是这位小天使？！
难道他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别西卜在心底默默地抱怨着，任凭耳边仿佛圣咏般的吟唱声荼毒。这个大型魔法……最恶心的一点是开始之后除非施法失败，否则没法中途打断啊！
…………
“失去未来的停滞之河
请在那绝望的黑日之舞中重归吧
倾听凄切痛哭的乐曲
哀悼无法安息的亡灵
令人叹息的薄弱之名
刻意忘却的刹那之曲
从那没有未来的过去
历经未曾结束的开始
听从我的呼唤而来
——净化吧！”
别西卜当然了解，少有哪种魔法的效果比神族的大型净化魔法更加夸张的，完全不介意魔力无谓的损耗，看现场恍如一场宏大的梦境……
这个魔法当然也不例外！
他在心底无声地呻吟了一声，这是——他最为痛恨的净化魔法！没有之一！
安尼塔勒斯古塔尔，源于古代天语记载最初的五个净化法术之一，直译为，霜月之安息。
最初的红海历法中，七月是鬼月，八月是梦月，九月是霜月。霜月是整个一年中红海光明与黑暗力量最均衡的时刻，这个魔法得名与此有关，它最主要的效果是令万物回归本源，为光明者抵消黑暗，为黑暗者净化光明。在一般情况下，可以说对各个种族都毫无伤害性，但对非自然形成的人偶来说，意味着真正的灵肉分离，一切归零，给予……真正的消亡。
汹涌的光如海水席卷而来，最初宛如冰雪的光芒渐渐染上一丝丝柔和的色泽，粉红、杏黄、苍绿与深紫色糅合在一起，最终变为一种介乎于天空与海之间的蓝，蒙蒙地笼罩着周围。光芒流转变换间，有淡淡的雾气从中脱出，演化成各种各样的形状，随着光芒越来越纯净，那些分出的形体也越来越鲜明，越来越清晰……
有翅膀的天使，尖耳朵的精灵，鱼尾的娜迦，身材娇小的妖精，更多的只是模糊的人形。
他当然知道这些都是什么！
人偶中残留的灵魂碎片……
别西卜觉得自己作为主人从来没有这样郁闷过，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天使挥剑在地面上切割出最简单却也是最常用的双重圣杯阵，唯一的不同是连通六芒星六个顶点的单弦纹变成了双线。殷红的血一滴滴落在殿内白色的大理石板上，不间歇地连成一条血线，一点一点地注入圣杯之中。雪白与鲜红相映，美得刺眼。
这是在布置……圣坛？
不——！他的收藏——！！
愤怒的撒旦发出的火毁腐蚀术在碰触到结界之前中途被一支雪亮的箭矢击落。
沙利耶——！
别西卜……耐心点。
金发的天使不紧不慢地看着他。
这种时候，唯一能做不过是等待，不是吗？
只是呼吸之间的事。连环响起的激烈爆炸声中，他的宫殿整个顶部被完全掀开，淡蓝色的光芒弥散在宫殿内部的每一处，从阵法中扩散的光芒在有节奏的收缩着，呼吸般的脉动，并且不断向上延伸，渐渐形成一个小小的金色穹顶。青红紫绿红蓝橙黄的虹彩在穹顶上缓缓流动变幻，耀眼无比，仿佛最上等钻石在阳光下焕发出的火彩。
空荡荡的宫殿内部，阵法中间，一个身影半跪着。
浅淡的金发遮住了大半面孔，一身白袍染得是深深浅浅的血红。
有强烈的光芒在他背后闪耀着，是三对硕大的冰蓝羽翼……边缘还带着明显的金光……
一再受到严重打击，素来以冷静稳重为荣的地狱君主也忍不住吼出声来。
自我加翼——？！
明明只是座天使而已！不是撒拉芬的天使怎么可能自我加翼？
到底是他一时眼花，还是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
罗弗到来是他意料中事，没什么可惊讶的。
但路西法……
哈，好吧，即使意外，也不算什么。有一必有二。
或许今天是个适合聚会的日子，别西卜有点阴沉地想，尤其是不请自来的聚会。和他们交谈时，沙利耶把那只小天使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
那对美味的黄金翅膀居然被法尔拿来当做祭坛的圣飨……
什么叫做浪费！！
难道他还得找个大天使来给这位把翅膀先加回去么？！不，得先把新生的六翼砍了……
别西卜陷入难得的思路混乱中。
他之前觉得这小天使绝对不会是拉结尔……现在嘛，他反而有点不敢确认了。
真的只是容貌相似吗……
未必吧。
瑞尔那家伙曾说过，巧合的另一个说法，即为命运。
不过，当那个巨大的黑暗漩涡逼近的时候，别西卜深深觉得，也许……
之前的种种惊吓都不过是为了这件来做准备？
无底深渊在下，魔王也好神也好，随便谁都好，谁能来告诉他……
为什么出现的这位六翼堕天使居然能召唤歌隆，属于鲁赛斯的位面……
“法尔，和我回去吧。”
黑眼的天使扬起头，笑容温柔而眼神冷酷。硕大的六翼展开，暗色的长发随意飘曳着，俊美而陌生的容貌，却是熟悉到惊悚的神情。感觉如斯亲切的强大黑暗魔力在他周围形成元素潮汐，毫不在意地影响着周边一切的元素平衡。
几滴冷汗从别西卜额头滑落。他睁大眼睛。
半空中，影影绰绰的虚像勾勒出一座巨大的黑暗城池。
森冷而威严的熟悉轮廓，鳞次栉比的繁复建筑，流云般的旗帜高高飘扬，城门上的浮雕一一睁开红宝石的眼，只有古魔能听到的号角声数声长鸣，四角的高塔上有逆五芒星的光芒开始燃烧旋转。一如他记忆中的雄伟壮丽。
仿佛……过往的数十万年，不过是一场从容的幻觉。
“歌隆……帝都歌隆！”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不敢置信。西索的位面……回归了？！
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容否认无法忽视。
“看，这座伟大的城市。这是魔界的都城，帝都歌隆。”
“——属于我的城。”
——西索！！这种说话的语气……确实是西索没错……
你终于回来了！
但，不不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这天使不是雷米尔吗？新出炉的魔界大巫师……传闻中这位小天使的情人……
光暗四战结束后的第一次，别西卜很想吐血……
尤其看到那一位看着那位小天使的眼神，还牢牢抓住肩膀不放……
拜托！西索你能注意下场合么？！这么多年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很美味，可是——不对！
西索你……你为什么会变成六翼天使！！！而且，还找了一位和拉结尔容貌相似的小天使做情人！无底深渊啊！！
鬼王别西卜在度过他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天之后，不得不承认，他吃不到剩下的他预定的那对黄金之翼了，而且……很有可能是永远也吃不到了……
世事如此残酷，从不给人（魔鬼）后悔的余地。
Now or Never
尾声
让我们公平地说一句，
很多本来不必有的麻烦……都是吃出来的！
现在我们都了解，为何贪吃——或者说——暴食能够成为著名的七宗罪之一了。
当然，天界的大天使们比地狱中的撒旦们更深刻地认识到了这点！
事实上，此时的别西卜并不知道。
他因黄金之翼而引发的麻烦……才仅仅开了个头而已。
红海谚语：当心期望成真。
作者有话说第55章 番外 黄金之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