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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 联手(小修) ...

  •   颜落进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以往脸上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的表情的十三王爷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清俊的脸上仿佛罩了一层寒霜,原本总是微微上扬的嘴角紧紧抿住,显得严肃而威仪。
      “给王爷请安。”颜落俯身行礼。
      “不用了,颜当家的,你这里说话方便吗?”聂谨书没有多余的客套,吐出的字句不带半点感情。
      颜落抬眼看着聂谨书,后者脸色凝重,琥珀色的眼睛里流转的全是清冷的寒芒。
      “王爷请跟我来。”颜落垂下眼,转身出了门。

      二人一前一后的从楼上下来,正碰上上楼的颜洄和莫离,飞快的交换眼神后,颜落没有停留,通过楼梯下的小门就到了后院。
      后院不大,两旁是东西两进厢房,正中有一个人工池塘,塘边一棵垂柳在夜风中伫立。长长的柳丝在水面划出涟漪,漾碎了倒映水中的点点灯光。
      颜落推开东厢的一间房间,将聂谨书请了进去。

      屋内干净整洁,淡淡的飘着清香。靠窗的地方有一张梨花木的大书桌,桌上的砚台里有些许残墨,一张素笺。
      聂谨书踱过去,就着微微晃动的烛火低头看上面清秀的字迹。
      “芭蕉露,长亭伫,杜鹃啼尽天涯路。舟车住,行者疏,咫尺天涯,衷情难诉,误,误,误。
      相思苦,两难顾,流萤无意逐芳树。深侯府,烧残烛,君本良人,奈何殊途,苦,苦,苦。”①
      抬头看向正在布茶的颜落,聂谨书饶有兴趣的问道:“这词是当家的填的?”
      颜落回头,看见聂谨书手中的素笺,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哦,那个呀,一时有感,胡乱几句,入不得眼,让王爷见笑了。”说着走过来伸手就要拿回素笺,却发现聂谨书的手上扣了三分力,一时之间,颜落和聂谨书一边一个的扯着一张素笺。
      气氛有些尴尬,颜落抬起眼,看着聂谨书,后者眼中神色变幻,如窗外的流萤一般闪亮。
      “王爷?”颜落轻轻唤道,缩在袖子里的左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飞舞的流萤不见了,一瞬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就恢复了沉静。聂谨书轻轻松开了手。
      颜落顺手将那张素笺团成一团,丢进了桌边的小桶内。

      “看来当家的也是为情所苦之人,不知小王可帮得上忙?”聂谨书旋身做在书桌旁的椅子上,端起颜落准备的茶轻轻的啜了一口。
      “呵呵,颜落多谢王爷美意,只是这温柔乡内多少姑娘的都为情所苦,王爷帮的过来么?”颜落不动声色的打着太极转身坐在了书桌后。
      “呵呵……”聂谨书轻轻一笑,低头喝茶,清凉的茶汤在烛火的反射下泛着微微的银光,刺得颜落有些不舒服。

      “不知王爷找我有何事?”既然对方不露破绽,那么自己就主动出击。
      悠闲的放下茶盏,聂谨书慢慢的开口:“来给当家的讲一个故事。”
      “哦?”颜落微微扬眉,眼中写着惊讶,“不过,不知是否在可以在开始前容许我问王爷一个问题?”
      “当家的请。”温和的嗓音淡淡的,一瞬间让颜落有一丝错觉,仿佛眼前的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甩开一瞬间的纷乱思绪,颜落恢复严肃的表情:“我只想问一句,王爷是为了自己来讲这个故事还是为了您后面的人,请王爷如实回答。”
      琥珀色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后灼灼的发出迫人的寒意。
      颜落无谓的迎上那凛人的眼神,眼底满是坦诚和坚持。
      桌上的烛火爆出一声轻响,聂谨书轻轻叹气,眼底的寒意终于散去:“当家的果然聪明,我是为我背后的人来讲的,但是也是为我自己讲的。”
      颜落收回眼光,盯着闪耀的烛火说:“既然是这样,那么,麻烦王爷转告您身后的人,请他自己来和我讲,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更不喜欢藏头畏尾。”
      聂谨书双眼一眯,眼中寒意再次大盛。他看着烛火下的颜落,暖黄的光芒映照着她的脸,给白玉般的脸庞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长长的睫毛上仿佛有跳动的萤火一般。这个女子从见到的第一面起就有一种端庄高贵的气质隐隐的散发出来,如果不是她亲口承认,他绝对不会相信她是这温柔乡里的人。
      半晌,颜落见聂谨书没有动静,便轻轻转过目光,却看见聂谨书定定的瞧着自己,不由得心头一恼,提高声音:“王爷?”
      聂谨书一惊,回过神来,面上不自然的浮起一丝红晕,低头轻咳一声,这才开口道:
      “当家的的话,我会转告,既然当家的不想听我讲,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站起身,走出了房间。经过颜落身边时,他闻见一丝淡淡的幽香。

      夏日的午后总有些烦闷,颜落坐在后院池塘边的小亭子里小憩,石桌上是冰镇过的西瓜和酸梅汤,在闷热的空气里幽幽的冒出白气。
      颜落靠在亭子的柱子上,伸手取了一片冰镇西瓜,瓜果的香气伴着幽幽的寒意扑面而来,烦闷一扫而空。眼角却瞥到沾衣匆匆的身影。
      “衣衣,”颜落出声叫道。
      纤细的身影一顿,转过头来,白皙的玉脸上满是薄汗,清亮的眼睛扫了一眼颜落,随后停在了桌上冒着白气的瓜果上。
      “好哇,当家的,你吃独食,这些东西我们怎么没有?”衣衣拎起群角就冲到了凉亭,自顾自的伸手端过桌上的酸梅汤一饮而尽。
      颜落看着衣衣,微笑不语。
      握着空了的碗,沾衣坐在了颜落旁边,空着的手抓过颜落放在栏杆上的丝帕,悠然的开始擦汗。
      “昨晚上,你不怪我吧。”颜落看着沾衣的侧脸开口道,语气小心翼翼。
      擦汗的手停止了,沾衣转过头,看着颜落,无辜的大眼眨巴眨巴:“怪什么?”
      “我没让你伺候十三王爷,反而给你一个油腔滑调的家伙,你不怪我?”颜落奇怪道。
      沾衣慢慢的放下手,小脸低了下去:“身为青楼之人,哪有挑客的道理,又怎么会怪当家的。”声音黯然。
      颜落看她这样,幽幽的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衣衣,你也知道,从你进来,我就没有为难过你,都是你想接谁就接谁,可是,我也身不由己啊,你可别怪我。”
      沾衣抽出手,站起身,迎着从塘面吹来的凉风而立,发丝飞舞,衣袂飘动。
      “当家的,说实话,我不怪你,我家道中落,要不是遇见当家的,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别的青楼不把姑娘当人看,当家的却把我当姐妹看,这些,我沾衣又不是个石头,怎么会不明白呢。平时我闹,非十三王爷不接,是想沽名钓誉,帮温柔乡博个好彩头。而今,我也看出来了,当家的在做一件大事,有时候就连当家的自己都身不由己。我沾衣委屈点算什么,只要能帮当家的做成你想做的大事,就是粉身碎骨我沾衣也愿意。”
      颜落看着迎风而立的沾衣,眼睛渐渐湿润。站起身,将沾衣单薄的身体拉进怀里,泪水悄悄滑下,沾湿了衣衣的白色罗衫。
      “其实,当家的,昨天晚上那个花公子还不坏。”衣衣轻轻的在颜落耳边说道。
      “衣衣,别再安慰我了,你的委屈我都知道。”颜落闷声说。
      沾衣闻言推开颜落,小脸上竟然起了一层薄晕,颜落惊讶的看着衣衣。
      “当家的,他真的不坏,那天的样子只是他的外表,其实他还是挺有才华的,昨晚我们一起做了好多诗词呢,而且,而且……”衣衣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颜落凑近才听到:“他说,他说如果我不同意,他不会碰我,他是真心喜欢我。”
      “你这个傻姑娘,这种男人的话也能信?”颜落稍微有点生气,看着沾衣满是薄晕的脸,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讨厌花寻千,讨厌他对沾衣的态度。
      “不是的,当家的,我……”沾衣急急的想要申辩却被颜落打断了。
      “好了,我不会再让那个混蛋进你的房间了,这种人不值得你这样。”说罢颜落冲着早早就站在院门口的颜汐招招手,“你回去吧,一会儿叫人给你送点绿豆汤,这天气,可别热坏了。”
      “我……”沾衣还想说什么,但颜汐已经过来了,风风火火的步伐带起了一阵香风。沾衣张了张嘴,默默的退下了。

      “当家的,咱家宝贝怎么了?”温柔乡大名鼎鼎的调教嬷嬷颜汐穿着她招牌式的绿纱衣,一边轻舒猿臂递上一张请柬一边轻笑着说。淡绿的轻纱从她雪白的藕臂上滑下来,被风吹得覆上了素色的请柬。
      颜落低头去看那请柬,伸手接过,淡淡的答道:“没什么,闹点小情绪而已。”
      翻开请柬,目光扫过里面的内容,颜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手指轻轻的拂过请柬上精致的花纹开口道:“阿汐,最近注意注意衣衣,抽空好好开导她吧,我出去一趟,你跟莫先生说声请他随我走一趟,我在后门等他。”
      颜汐看看颜落,一双风情万种的美目里光华流转,伸出玉葱似的的手在桌上拈了一片西瓜后,便踩着轻巧的步子离开了。

      西山玉镜湖两年前本是崇阳候骆子绪的产业,但自从两年前骆家被诛九族之后,这里就变成了皇家所属,一年半前八王爷聂谨怀与北边的玄族伽罗公主成亲时,这里又被皇上赐给了聂谨怀,当作新婚礼物,所以,当颜落来到玉镜湖边的时候,整个湖岸静悄悄的,没有一个闲杂人等。夏日午后的阳光洒满波光粼粼的湖面,南边的岸边有一溜十几棵垂柳,高大的树身将长长的柳条伸出湖面一丈多远,给湖面投下了一片阴影。
      密密匝匝的柳条中静静的泊着一条小船,船头坐着一个男子。一身青色布衫,腰间一条水色的暗纹腰带束出了修长的身形。头发随意的挽在头顶,脸边垂下几丝碎发在风中轻轻飘荡。由于隔的太远,看不清脸。

      颜落静静的望着那个身影,手心沁出了冷汗。身旁的莫离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抬手扶住她的肩膀:“放心。”
      只有温和的两个字,却透着让人心安的力量。颜落看看莫离,后者给了她一个安定的微笑。
      “我家主人有请二位过船上一叙。”微微有些尖细的嗓音表明了传话者的身份,颜落自信看看眼前之人,是个面目清秀的小子,似乎身量还未长足。
      暗暗的松了口气,颜落和莫离跟着这小太监上了船。

      船很小,颜落和莫离上去的时候,微微有些晃动,船上的男子转过身,一张清俊不失温和的脸,只是本该水波流转的双眼却似蒙上了一层黑雾一样黯淡无光。
      “二位辛苦了,请坐。”清醇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伸出的右手指着船上的两个坐垫。
      颜落有些失神的看着那张脸,目光间隐隐有了水汽。莫离出声回礼,然后拉着她坐了下来。
      “听十三说你们想听我讲故事?”修长的双手摸索着端起小几上的凉茶。
      颜落稳了稳神,慢慢开口道:“是的,我只听有趣的故事,不知您的故事是否有趣?”
      听到颜落的声音,聂谨怀微微顿了一下,手中的茶盏一晃,几滴茶水落在了他的青衫上,晕开一片水迹。慢慢的喝干手中的茶盏,他开口道:“当家的不妨一听。”
      说罢,摸索着给茶盏又斟满了茶。
      握着茶盏,他把脸偏向了东边,黯淡的双目似乎也在幽幽的盯着那个方向,湖风夹杂着水汽扑面带来阵阵凉爽。
      良久,清醇的嗓音慢慢响起:
      “有一个君王,他有三个儿子,三人都很聪明,也很优秀,只是大儿子生性温和,不喜与人争什么,但偏偏他被封为太子。二儿子生性豪放,豁达,而三儿子,却是个瞎子。本来三人很友爱,可是到了君主过世后,这三个儿子闹翻了。
      二儿子指责大儿子对君主所进献的药品有毒,致使君主早亡,还拿出了证据,大儿子百口莫辩,只好伏诛。三儿子因为是个瞎子,所以才可以置身事外。
      然后,二儿子继承了王位,首先当然是清理太子党,首当其冲的是太子妃的娘家,那一家也是个大户,枝枝蔓蔓几百口人。二儿子寻了个借口就给灭族了。”

      他的声音温和又低醇,虽然讲的是血淋淋的争斗,可是语气却十分平静。一旁的颜落却听得十指攥紧,脸上隐隐有愤恨之意。莫离暗中轻轻握住了她满是冷汗的手,干燥温暖的手心安抚着她。

      “本来灭族不包括已经嫁入皇家的女子,二儿子本来也没打算追究,可是二儿子身边的谋士说斩草必定要除根,于是太子妃和嫁给三儿子的妹妹也一起被赐死。至此,这一家算是全死干净了。”清醇的嗓音依旧,只是声音渐渐沉重,隐隐有了悲痛之感。
      “可是,这一下可是让三儿子恨上二儿子了,伉俪情深,却不能救。三儿子心中悲痛啊。本来死去的太子是他同母的嫡亲哥哥,现在二儿子又杀了他妻子。于是三儿子决定要复仇。只是复仇谈何容易,三儿子一向因为目盲而没有实权,现今二儿子处处防着他,更是不会有机会了,于是他想起自己妻子娘家散落在民间的那些死士。这一门经营了几代,可以说眼线布满全国,虽然主家亡了,可是总还有忠心的奴才要替主家报仇吧。三儿子寻了好久,才找到了这些死士的下落,可是现在,摆在三儿子面前的情况是,这些死士,是否还忠于他的主家?”

      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声音停止了,长时间的叙述似乎使得聂谨怀口干舌燥,他举起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
      一直偏向东边的脸转了回来,面对着颜落,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似乎能看见什么似的,直直的对着她。
      “当家的,您说,这些死士愿意为他的主家报仇吗?”
      颜落慢慢端起面前的茶盏,凉凉的茶水顺着她干渴的喉咙滑下去,镇定了她慌乱的心。放下茶盏,她平静的开口:“这是当然,身为死士,入门第一条就是无论主家生死,都必须忠于主家。”
      “很好,那么,这些死士是否愿意和三儿子合作呢?”
      “那是当然,死士只不过是些民间的探子,要报仇,必须得有朝中的人相助,而三儿子,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您说呢,王爷?”颜落紧盯着聂谨怀的手,语气渐渐加重。
      聂谨怀闻言不由得张口轻笑,“很好,当家的果然是聪明之人。那么,本王就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以后,我们就真正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颜落轻笑,看着聂谨怀的脸,沉默半晌,终于抬手斟满三只茶盏,举起自己的,轻轻的在聂谨怀的茶盏上一碰,仰头一饮而尽。莫离照样一碰,也饮了。
      聂谨怀也一饮而尽,之后随手将手中的茶盏丢进了湖里,紫砂的茶盏轻轻沉入湖底,在水面上留下微微的涟漪,很快便消失不见。

      颜落看着茶盏消失的地方,心里凄然一片,那杯茶喝下,就代表着她终是选择了报仇这样一条不归路,一步一步的靠近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和他,终于咫尺天涯。

      聂谨怀站起身,冲岸上打了个手势,然后说道:“二位,今天天色不早了,以后的事,我会联络你们。现下本王还有些事,就不送二位了。”说罢一拱手,扶着前来接他的小太监上了岸。
      颜落和莫离在他身后慢慢的行礼。等直起身子时,聂谨怀已去得远了。
      莫离扶着颜落上岸,当脚踩到坚实的地面时,颜落不禁脚下一软,莫离忙扶住她,才发现,颜落已经汗透衣重了。

      远离湖岸的树林里,一排精舍之前,聂谨书伸手从小太监手中扶过聂谨怀,迫不及待的问道:“八哥,怎么样?”
      聂谨怀疲惫的摇摇头:“不像她,声音不对,虽然从脚步声上听很像,但颜儿的声音软糯悦耳,而今天这个颜落,声音过于尖利。”
      “哦,”聂谨书微微有些失望,抬头看见聂谨怀疲惫的脸,于是,扶着他进了精舍。

      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去,颜落老是觉得有一道目光追随着自己,直盯得她脊背发凉。于是她扶住莫离的手,匆匆的离开了玉镜湖。
      远处的竹林里,一个粉色的身影静静的立着,眼中尽是冷冷的寒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4 联手(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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