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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八王聂谨怀 ...

  •   夜色如水,清风拂面。夏天的夜晚总是给人很惬意的感觉,白日的沉闷一扫而空,夜空高远而清明,即使是没有月亮,也是讨喜的紧。
      此刻已经是三更过半了,街上空荡荡的,偶尔有街边的流浪汉在闲适的夜风里发出轻微的呼噜,或是从街边看店的小伙计图凉快而不关窗户中传出的喃喃梦语打破了难得的寂静。不过倒正是因为这些细小的声音,才显得整个街道不是那么死气沉沉。
      聂谨书一身暗色衣衫,借着街边屋檐的暗影躲躲闪闪的前行。因步履匆匆而带起的微风拂过墙角的流浪汉,让后者满意的发出一声梦呓。
      走完不长的王府引道,聂谨书拐上了通往西华街的一条小巷。巷子很窄,两边是贫苦人家的低矮泥屋,长长的茅草从两边围墙上伸出来,在夜风中发出窸窣的轻响。由于是半夜,两边院子都没有灯光,黑黝黝的窗口像夜晚里潜伏的野兽一样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聂谨书皱皱眉,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俄而转过弯的时候,眼角突然扫见一丝黑影,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步。出了小巷,便是宽阔的西华街,借着街边一家当铺的长明灯,聂谨书不经意的抬手拂了一下头发,暗藏掌中的一面小铜镜,隐约的照出了一条黑影。
      放下手,聂谨书微抿的薄唇突然扬起一丝微笑,但很快又消失了。
      依旧在暗影中前行的聂谨书在西华街的一家不起眼的二层小楼前停住了。转过正门,从旁边的一条胡同走了进去,借着胡同两边高墙的掩护,他推开了一扇极其隐蔽的小门,然后消失在门后。
      而此刻,一条黑影无声的越过了围墙,也消失在墙后。

      聂谨书径直走进一间小屋,屋内没有灯光,黑黝黝的。他站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屋里的黑暗之后,才对着一直坐在桌前的人轻声说道:
      “八哥,鱼儿咬钩了。”
      “嗯。”桌前的人轻轻的答了一声,“花家那一步棋,你走得勉强了些。”
      聂谨书在黑暗中皱皱眉,走到桌前坐下了:“我们本来就缺少一个把柄,那花寻千自己找上门来,我还顾忌什么。”
      “玥隐,”黑影亲切的叫着聂谨书的字,“我不是说你挨打,我是说你走得急躁了些,太明显了,那孟松恒是何人,他能看不出这里面的猫腻,你武功好,还在江湖上历练过,这些满朝皆知,就这么被一拨粗汉打得头破血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鬼。只有聂谨陵那个莽汉才相信你的苦肉计。不对,说不定,他也不相信。”说到最后,声音已渐渐有了责怪之意,他坐在暗处屋内又没有灯,聂谨书瞧不见他的脸色,但听他这一番话一说,白皙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八哥教训的是,玥隐糊涂了。”聂谨书抬手拭去额上的汗,低声说道。
      “祸已经闯下了,后悔也是无济于事,为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了,那个郑开印,你盯着点,让他别锋芒太胜,花桑梓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不会没有行动。”黑影又说道,语气已经温和了许多。
      “玥隐明白。”聂谨书恭敬的答道。
      “好了,你先回去吧,就按原计划办,最近孟松恒盯我盯得紧,没有十万火急的事,这个地方我就不会再来了,你一切小心。有些事,不必你亲力亲为。”
      “是,八哥保重,我先走了。”聂谨书站起身,悄然出了房门,顺着来路出去了。

      屋内的人静静坐了好久,久到下半夜才会露脸的月亮几乎走到了中天。淡淡的月光泄下来,透过窗棂洒在屋内,一时间光影变换,显得格外寂静。
      终于,端坐的人动了,他站起身,打开房门,走到院中,一身黑衣仿佛要融进夜色里了。
      抬起脸,银白的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仿佛佛前的圣童一般有了圣洁的光华。只是那本该滟滟流转光华的眼睛里,却似两个漆黑的深井,黯淡得反射不出一丝光芒。

      屋顶上伏着的黑影仿佛被这张脸惊到了一般,轻轻颤了下身子,却不小心碰到了松动的瓦片,清晰的发出一声轻响。
      “谁?”院中人立即转头,左耳微微向前,面向着屋顶上的不速之客。
      黑影一惊,立即长身一跃,消失在围墙之后。

      淡淡的月光继续铺洒下来,院中人黯淡的双目依旧黯淡,只是紧闭的唇角,隐隐啜着一丝笑意。

      温柔乡内一片歌舞升平,颜落一如既往的倚着二楼的栏杆看着大厅的灯光发呆。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的轻衫,短短的上衣仅到肋下,领口大开,露出里面的葱绿抹胸,下面是嫩黄色的长裙,外罩同色系的轻纱和缠绕于肩后的白纱帔,显得稳重而又不失活泼。
      头发只是简单的挽了个髻,几只精致的琉璃金簪固定住发髻,别的再无装饰。与其他青楼老板不同,颜落一直觉得开青楼也是做生意,既是做生意就要有个商人的样子。姑娘们那种衣衫轻薄,肌肤微透的衣服并不适合自己。客人到这里来,要的是姑娘,而不是这个老板。
      所以,当客人进来的时候,他们并不会注意到自己,他们会看向楼上那些衣衫轻薄的姑娘。大隐隐于市,这就是颜落的道理。

      今天,颜落在等,她在等一个贵客。前天颜汐的手下白贝带回消息说聂谨书的确在谋划些什么,而他的背后主人,很可能就是那个人。
      思及那人,颜落不禁心底酸楚,两年了,深夜的时候,自己还是会忆及那个挺拔的身影和那一双温润的手。多少次自己曾想偷偷去王府看一眼,可是最后都失去了勇气。
      已经错过,何必再寻?

      时间悄悄过去,夜渐渐深了,大厅里的人少了,许多客人尽兴而去,还有许多,已经拥着美人进入了梦乡。
      明亮的烛火幽幽的跳动着,舞台上的颜溯停止奏乐,走了过来。

      “你说,他会来么?”颜落盯着对面悬于半空的攒花芙蓉灯幽幽的问。
      正要越过她的颜溯停了下来,回头,精致的面容上有一丝担忧:
      “也许会来,也许,不会来。当家的,我们这是在赌。”温和的嗓音在空气中激起泠泠的回音。
      颜落抬起头,眼神迷茫:“是啊,我们是在赌,这里的每一个人,何尝都不是在赌。人生,其实本来就是一场豪赌,只是,我输了前半场,后半场,我还有翻本的机会么?”
      颜溯察觉到她的失常,清亮的眸子盯住她的脸,后者脸色苍白,尖尖的下巴衬得更是楚楚可怜。
      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颜溯开口答道:“当家的,赌局是一定的,翻不翻本不是天决定的,你的细心,魄力,甚至还有信心,都是你翻本的筹码。但是如果你不吸取教训,继续用同一种方法赌,那么,这个本,大可不必翻了,因为你永远也翻不了。”
      颜落没有抬头,静静的听着。心里翻江倒海。
      同一个人,一场未完的游戏,上半场因为顾虑而对这枚棋子弃而不用,那么下半场,是否可以放手一搏?
      颜溯看着陷入沉思的颜落,悄悄的转身离开了。只是走过转角的时候,他回头,
      “去休息吧,那个棋子也需要时间考虑咱们是否值得下注。”

      接下来的一连等了三天,颜落也没有等到她要等的贵客,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依旧靠在栏杆上的她有些焦躁,往日听起来平和醉人的乐曲在她耳中也成了噪音。手中的团扇因为烦躁而不停的扇着。
      所以当楼下起了骚动的时候,颜落恨不得一脚把那个闹事的踹出去。然而她是商人,闹事的却是她的客人。
      但当她满脸是笑的看清肇事者的时候,依旧恨得想把他踢出去。
      因为,这个闹事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花寻千。
      颜落皱着眉问身后的颜洄:“这人不是下大狱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花桑梓是何人,孟松恒在皇上面前吹几句就放出来了,只是撸了花寻千的举子而已。”
      “哦?聂谨书费尽心思的苦肉计就这么收场了?”颜落不禁一扬眉。
      “白贝说是那个人说的,让聂谨书放手。”颜洄继续低声回答,眼角却瞥见花寻千冲破阻拦他的姑娘冲向了楼上。

      “快拦住他!”颜洄大声吩咐暗藏在角落里的打手。
      “等等。”颜落沉声阻止,“别拦他,他不就是想见衣衣嘛,让他见。”
      “那万一要是聂谨书来了怎么办?”颜洄不解的问道,十三王爷青睐沾衣姑娘已不是什么秘密,每次来都要指名去沾衣房里,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怕,要是他来了,我们刚好可以借机把他的苦肉计再好好的利用上一遍。”颜落平静的说,眼中已经不见丝毫烦躁,而是沉静如水。
      “你是说,让十三王爷和姓花的再起冲突?”颜洄不确定的问道。
      颜落点点头,“你去嘱咐衣衣,好生侍候花公子。”
      颜洄正要答应,目光越过颜落的肩膀,突然就不动了。
      颜落看到颜洄奇怪的样子,一回头,却发现门口长身玉立的正是十三王爷聂谨书。

      飞快的镇定了情绪,颜落迎上前,将聂谨书引至大厅的正座上,一遍倒茶一遍小心翼翼的说道:“十三爷,您今天来得不巧啊,沾衣姑娘今儿已经有客了。”
      聂谨书抬手拿起桌上的茶盏,悠悠的啜了口热茶才慢慢的开口道:“哦?颜当家的,我来您这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那当然,算了,十三爷,我就直说了吧,您看我这也是要做生意的,沾衣呢,是我这的花魁,那个,您看……”颜落一边故意吞吞吐吐的说道,一边偷眼看聂谨书的脸色。
      聂谨书依旧是悠闲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子:“当家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我把衣衣收入府中,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是吧。”
      “瞧您说的,能进您的府那是她的荣幸,怎么能说对我不是好事呢?”颜落不动声色的打着太极。
      “行了,也别拐弯抹角了。谁在里面?”聂谨书微微有些不耐烦的说。
      “是,是上次那个花公子。”
      “哪个花公子?”聂谨书眉头已经微微皱起。
      颜落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就是花寻千花公子。”
      修长的手突然握紧,琥珀色的眼睛里闪出凛冽的寒光。
      颜落被这目光刺得不禁一抖。心头暗喜。

      就在颜落以为他会冲上楼时,聂谨书却松开手,端起了茶盏,眼中的精光也在一瞬间撤去,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哦,那既然这样,当家的就再推荐个姑娘吧。”悠然的声音透着慵懒的适意。

      颜落掩饰住心里的失望,笑着叫来了新近进来的小花娘阿因。

      目送阿因搀着聂谨书上楼,颜落突然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貌似只是跑腿的闲散王爷。

      挂着芙蓉绒花的房间内,满室春光,跳动的火光映着墙上的字画,将原本清冷的房间照得暖融融的。窗前的青铜掐花香炉里淡淡的飘出清雅的香气。
      阿因垂着头给靠在软榻上的聂谨书斟酒,微微透着青涩的脸在烛火下染上了薄晕。
      清俊的王爷歪靠在塌上,如炬的目光在阿因的脸上打转,右手指间在榻边的小几上敲出有节奏的清音。
      阿因抬头就迎上聂谨书的目光,脸上不禁一红,娇嗔道:“王爷瞧什么呢?”
      聂谨书微微一笑,眼里目光流转。阿因看得一愣,傻傻的开口:“王爷,您真好看。”
      说罢就突然反应过来,俏脸更红了。
      聂谨书爽朗的笑了,伸手将阿因拉到怀里,左手拂上阿因如玉般光滑的脸。
      “爷喜欢直率的女子。”
      阿因娇羞的微笑:“爷过奖了。”
      “多大了?”聂谨书继续抚摸着阿因的脸,享受着美好的触觉。
      “回爷的话,奴家十五了。”一双大眼飞快的抬头瞥了聂谨书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去了。
      “哦?十五,来这多久了?”伸手取过小几上的酒杯,清亮的酒液在烛火下微微泛着冷光。
      纤白的素手接过酒杯,递到聂谨书嘴边:“奴家是今年春上才来这的,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说罢,明亮的大眼隐到了长长的睫毛后,脸上满是黯然的神色。
      仰头饮下美酒,聂谨书抬起阿因的脸:“只要你好好伺候爷,爷高兴了,就赎你出来。”
      惊喜的神色在眼底一闪而过,随即又黯淡了下去:“爷的好意阿因心领了,阿因命薄,怕承不起王爷的厚爱。”
      “呵呵,怎么?不相信爷?小丫头,等着吧。好了,现在去把你们当家的叫过来,就说我有事要问她。”
      阿因乖巧的点头,滑下地,闪身出去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榻上的人站起身,理理衣服,安然的坐在了桌前。原本满是戏谑的脸上,换上了一副清冷的颜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3 八王聂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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