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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转眼,两天时间过去,飞星塔那边再没有任何关于宿璇玑的消息传出来。
      素商国使臣季庸在驿站住了两天,因为对宿璇玑的事思虑过度,人眼见着比来时憔悴了许多。今天已是第三天,按照先前安排好的时间,季庸一行人将返回素商国。长嬴国的辅国融文公亲自来为季庸践行,得见老友满面愁容,知是为着宿璇玑担心,融文公好言安抚,将宿璇玑被赐予常胜大将军严冽一事如实相告。季庸听闻,回想那日严冽对宿璇玑的态度,长叹一声,抹了把老泪,自言事已至此,但愿宿璇玑能够吉人天相,方才作罢,与融文公道别启程。

      晴空万里,偶见几朵白云变换着形状,悠然飘忽。
      飞星塔的地下牢笼,一向阴森幽暗。宿璇玑被捆在刑|架上,两天来他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双腿肿胀浑身发痛,意识飘忽,人已濒临虚脱。
      不知何时,有刑差来到地牢把牢门打开,身着金甲锦袍的大掌事严允行至牢中,他打量宿璇玑,暗叹这人着实奇妙。以往不是没有美景被关在这飞星塔,如此折腾两天,那些人早已脱相得认不出模样,反观这一位,虽然蓬头垢面憔悴不堪,观之却让人隐隐心疼。
      “把他放下来。”
      “是。”
      宿璇玑感觉有人在触动捆着胳膊的锁链,他吃力地睁开眼,身上的负重消失,他失重朝前倒下。视线里似是有胳膊伸过来,宿璇玑稳住身体,抬眼看见金色的飞檐肩甲,知是严允在这儿,虚软着身体跪坐下来,尽力挺了挺脊背。
      “大人。”
      严允觉着这宿璇玑蛮有意思,他蹲下来,挑眉瞧着宿璇玑,“宁死不弃尊严,你们寒霜族,是不是都这样?”
      宿璇玑没什么力气说话,只得将头低了低。刑差拿了椅子过来,严允往椅子上一坐,吩咐道:“去端碗温水来。”
      “是。”
      待饮下几口温水,宿璇玑恢复些许精神,朝严允拜道:“多谢大人。”
      “宿璇玑,你可知道,陛下已经将你赐予常胜大将军严冽。”
      宿璇玑没有任何表情,然他的双眸在听到这件事时明显莹亮了几分。严允眼毒地看见,直截了当与宿璇玑道:“看来,你对严将军,亦是有心的。”
      “严将军威猛睿智,在下对将军确是仰慕。”
      严允闻言嗤笑一声,抬手掸了掸锦袍上的浮灰,一副惬意的模样,念叨起来:“五岁遭致灭族,多次亲历屠城,终日流浪躲藏。至六岁,被素商国老翁拾得,后因老翁意外身亡,被视为不祥之物,赶出家门。同年深秋,机缘巧合,遇到心善女医,被收为养子。跟随养母学医救人十五载,直至女医患病逝世。”
      说到此处,严允左手撑着膝盖,右臂以手肘支于膝盖,向前探过身体,目光越发阴狠,语气冷似冰霜:“宿璇玑,你这个在死尸堆里过活的人,可还有心啊?”
      “哇啊啊啊啊啊!
      惊雷般的惨叫撕心裂肺,顺着楼梯钻入地牢,刑差下意识朝楼梯口的方向瞧了一眼,再转回头,见面前那两位对峙的人皆是面色平静。
      换做寻常人,断会被那惨叫吓得魂飞魄散。这宿璇玑丝毫没被那声音干扰,眼中的光芒转瞬即逝,开口应答严允,平静得令刑差刮目相看。
      “在下孩童时候,历经亡族亡国,是否有心,已是不知。如今,在下见到严将军,只扼腕感慨,当年,如果寒霜国亦有如此善战猛将,或许不致亡族灭国。”
      严允直起身体,探究地凝视宿璇玑一番,眼角眉梢浮起的浅笑说不上是苦涩还是无情。“知道本官为何揭你的伤疤吗?灭族亡国,乃是大悲大恨,纵使时过境迁,一旦想起,怎么可能心如止水。可是你,自骨子里已是心死魂亡。人若无心,则无畏无惧,更甚者,视他人性命如糟糠草芥。你说,似此等无心无情之人,本官凭何相信,你还会有仰慕之情?”
      “大人既然问了,在下便是说了。信与不信皆是无妨。”
      “好一句无妨,你倒是洒脱。因为你的事,这两天来,本官可头疼得很。”
      “要杀要剐,全凭大人而已。”
      “本官再与你说明白些。杀了你,严将军恐是心中不快;不杀你,谁知晓你对严将军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不如,你来给本官出出主意,”严允将两手拄在膝盖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死死盯着宿璇玑,“本官究竟要不要让你,进我严氏族门?”
      宿璇玑一听此话,心中徒然悬空,他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严允一眼,惊诧之余颇为不知所措:“难怪……难怪大人与将军七分相像,原来,大人与将军是兄弟。”
      “能叫那个铁血将军动摇心念,宿璇玑,你可是第一人。”

      二人说话间,飞星塔副掌事飞隼快步走进来,他双眸熠熠生辉,看上去很是兴|奋:“四哥快去看看,这回可够热闹的,那边挂起生死旗了!”
      “还真有找死的。”严允熟稔地与飞隼搭话,他站起身来,整理整理锦袍和护腕,垂目看了宿璇玑一眼。
      “带他一起上去。”
      “是。”

      一众人上到飞星塔第一层,从中间通道行至最高的第九层。刑差将一扇铁门打开,明亮的阳光瞬间斜铺在乌黑的地板上。严允让宿璇玑站在暗处慢慢习惯光亮,他与飞隼先一步走出门去。
      清新的空气涌入塔内,蔚蓝色的天空赏心悦目,宿璇玑站在门旁换气呼吸,身体虽然疲惫不堪,但是比在地牢里舒坦许多。眼睛慢慢习惯了光亮,宿璇玑近乎贪婪地凝望阔远高空,让这清透洁净的色彩涤荡自己的一身混浊之气。
      “眼睛没事的话,就出来吧。”
      严允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宿璇玑走出塔门,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无边无际:蓝天辽远,山林绵延,辉煌雄伟的长嬴皇宫气势磅礴,美轮美奂。
      在稍远些的一片空地,旌旗招展,鼓声震天。靠山一侧,长嬴白帝端坐于龙椅上,距离他不远的旁侧,还有一位身着华服的人;再往阶下,文武群臣整齐列席;龙椅右侧一边,青蓝绸军旗依稀分布,身着铠甲的将军士兵聚在一处;龙椅左侧一边,气势汹汹的精锐之师情绪高涨,金织锦军旗翻涌如海,其中一面稍大的军旗上,书着一个笔锋刚劲的烈红的“严”字。军旗前面,常胜大将军严冽正襟危坐,一身贴金铠甲浸在阳光里,映得他如同天降战神。
      这边,严允叫人拿来椅子,与宿璇玑并排坐着。
      “认得那旗子吧?逆月国的逆月军,十六年前,血洗寒霜国的刽子手。”
      严允不死心地以言语挑衅,宿璇玑淡漠地点了点头。
      “认得。”
      严允朝飞隼睨了一眼,飞隼也瞧着他,露出一副“四哥您别闹了”的表情。严允自知宿璇玑对亡国一事已心起提防,这便作罢,与宿璇玑说起别的话来。
      “上座那位,是逆月国的六王爷。昨天,他带领兵将前来拜访陛下,以切磋为由,非要与我严军比试本领。看到那面黑底白字的生死旗了吗?”
      宿璇玑顺着严允的示意看去,只见在军鼓旁边竖着一个高高的旗杆,旗杆上挂着一面黑底的长条旗,旗面书有三个白色大字:生死旗。
      “敢问大人,那是军队的生死令吗?”
      “差不多。但凡前来我长嬴比武的,不必挂那面旗子。不过,倘若对方点名要与常胜大将军严冽比试,必须要挂出生死旗。”严允故意坏笑着靠近宿璇玑,“咱们这位严大将军,从不与人切磋,他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势必分出个生死。”
      宿璇玑被“生死”二字晃了心神,视线再寻到严冽时,那位身姿英武的将军已经离席前往比武场地。将之前的种种回想一遍,宿璇玑自认,他对这位严大将军的认知,只停留在威猛英俊的表相上面,对方的脾气秉性之类,他一概不知。

      比武场上擂鼓轰鸣,逆月国的战将纵马上前,自命不凡地与严冽高声道:“严大将军!本将素闻将军善刀剑长兵,今时挂起这生死旗,来向将军讨教讨教!”
      逆月国的六王爷携着几位善战将军于昨日到达长嬴皇宫,与长嬴君主白帝见了面。酒席过后,几位将军非要与长嬴国的常胜军过招切磋,白帝没拒绝,严冽便应了下来。
      常胜大将军严冽对白帝应下比武一事毫不关心,现如今他满心满脑想着的,只有那条沾满血迹的金链子。那条金链子正是宿璇玑手腕上扣着的,如今上面血迹斑驳,想来,严允该是故意将这链子拿给他看的。可不管宿璇玑有没有过刑,严冽唯一想明白的是,他已经对那个明艳美丽的宿璇玑彻底动了心。
      直到此时此刻,依旧没有任何关于宿璇玑的消息传出来,飞星塔就跟关门歇业了似的,甚至连严允也对他避而不见。严冽心里这团火气已烧到极点,他骑在马背上,不听对面那人说了些什么,单是将长戟拿在手里,撒气似的摆了两圈,随手往侧边一甩。

      飞星塔上,严允远远瞧见他三哥那状态,便知他三哥这心火快要压不住了。
      “哼哼,看来今天,有人要倒霉了。”
      严允看上去蛮愉悦的,站他旁边的飞隼则是一脸担心。
      “三哥今天火气似乎很大呀。”
      “是啊,很久没见他这样发火了。”
      飞隼闻言心里一惊,凑近严允试探着问:“四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何时知道他呀。”严允调笑了一句,远处的比武场上再一次喧嚣起来。

      宽敞的场地里,两位身披铠甲的将军纵马上前,逆月国将军挥舞长刀发起攻击。紧接着,四周猛然掀起一阵惊呼,所有人都亲见那逆月国将军杀气腾腾地冲将上来却连三招都没熬过就被严冽斩下马去,那个脑袋咕噜咕噜滚出好远,着有铠甲的腔子歪下马背砸在地上,鲜血喷溅出老远。
      人群一下子沸腾。先是逆月国那边一片难以置信的议论和抱怨声,继而是长嬴国这边夹杂着“玩儿不起别玩儿”的训斥声,常胜军的喝彩声紧随其后一浪高过一浪,像一只大脚将逆月军的气势踩在了地上。
      逆月国六王爷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以余光往旁边看,长赢白帝依然端坐,表情如故,丝毫没有主欺客的惭愧或歉意。生性暴虐的血脉岂能容忍被如此轻视,六王爷威严的目光扫向逆月军,逆月军瞬间领会了主人的意思,一位气盛的年轻将军大喝一声纵马杀入战场。对面严冽的战马飞奔而至,年轻的将军自马背上一跃而起,打算以高压低直取严冽的首级。
      殊不知,严冽自十五岁便跟随长兄严崇征战沙场,二十岁那年,更是独自带领常胜军横扫几倍于己的敌军且大获全胜。实战场面他见得太多,似此摘头招式他不仅会还会破。那年轻将军倒是身轻如燕,严冽看准时机一扯缰绳,猛兽似的战马嘶叫着向前高高跃起,只一瞬间,长枪长戟在空中交错而过,那年轻将军怒目猛地一瞪,只听“噗!”的一声异响,他的脖颈被长戟刺穿。力量惊人的将军将胳膊一旋一扯,又一个头颅与身体分家,连带着一段飘|血的脊柱骨被甩出来,落在离腔子不远的地方。

      “好一招摘飞燕!”
      飞星塔上,飞隼兴奋得像只嗜血的狼,他一手搭在铁栏上,双目在骄阳下泛着锋利的光。
      “送上门来的买卖,三哥这回可赚到了。”
      严允亦是满脸得意,瞥见宿璇玑,才想起还有个绝艳美人坐在旁侧。往远处瞧了严冽一眼,严允朝宿璇玑问道:“观此两战,你觉得那位严大将军比你之前的印象如何?”
      “严将军技高一筹,果然不负常胜威名。”
      宿璇玑强装镇定回答严允,不着痕迹地缓缓放开暗里一直紧握着的手。不得不说,也许因为严冽最先与他接触过,且待他并不如此残暴,当他看到逆月国将军扬刀攻击严冽,心里的确有为严冽担心。

      宿璇玑才松了口气,远处的比武场上,又一员逆月战将纵马上前。这次上阵的将军着一身乌黑重甲,较比前两位将军可谓魁梧雄壮,且看他的战马,亦是呼噜呼噜喘|着粗|气。这一人一马,足足大出严冽人马一圈尚有富余。宿璇玑一见那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些暗色的血|腥记忆,一时间面无血色。严允觉察到宿璇玑异常,好奇问道:“怎么,是他屠戮了你的家族吗?”
      “逆月国就是这样,不达目的,不肯善罢甘休。”
      宿璇玑的语气平静得夸张,然一双蓝金眸子里已是烈火岩浆汹涌翻滚。严允瞧出端倪,好心安抚道:“寒霜国御敌惨烈,逆月铁蹄追着寒霜手无寸铁的百姓屠戮,他们欺软怕硬惯了。不过这一次,究竟是谁不肯善罢甘休,且慢慢看来吧。”

      逆月国此番上阵的,正是十六年前屠戮寒霜国的战将之一。这员老将自恃实战经验丰富,在逆月无甚对手,得见严冽连下己方两将,被激起杀心,索性上得比武场,打算大开杀戒。
      长嬴一方,严冽暗里还念着宿璇玑的事,在这场上杀了两回,心里的火仍还顶着,此时瞧见逆月出来个比自己还要高大威猛的,满腹怒火一下子喷燃成连天火海。他拖戟纵马上前,随手将头盔摘下扔出去,还是不够爽快,连带着将上身的麒麟铠甲全都解下抛了。逆月老将哪里受得了被如此轻视挑唆,怒发冲冠猛踹马腹,拖在地上的大刀直冒火星。
      捞到一个如此强劲的对手,严冽已是战力全开,他的坐骑仿佛有灵性一般,高声嘶叫着朝对面来的战马迎了上去。接下来的一幕,但凡观战之人,除了台上的白帝、飞星塔上的严允和飞隼,无不瞠目结舌大惊失色。脚力强劲的黑色战马高高跃起,直冲对面战马脑袋猛踏过来,逆月老将反应迅速单手扯缰,战马吃力躲闪开去,然而此时,严冽已经抓住机会,照着老将挥戟劈斩。老将扬大刀上搪,他以为严冽的长戟没什么不同,自己这力道,不仅可以挡下攻击,还能反将严冽一回。当两人力量接触的一瞬间,老将惊觉自己错判了严冽的长戟,当下大喝:“糟糕!”
      几乎在严冽落下长戟的同时,坐在看台上的逆月国六王爷再也坐不住,他跳起来高声大喊:“快摘了生死旗!”
      只听得一声怪异非常的巨响,阳光照在长戟上,白光过处一片飘红,随之落下的,还有黑底白字的生死旗。
      逆月六王爷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一幕,他看得出来,这一次,那个严大将军就是在故意杀人。他本想与长赢白帝说些什么,头才回了一半,余光就觉察到两束透心凉的杀意刺向自己,从未有过的惊悚感瞬间激起了自保意识,他僵硬着脖子退缩了。
      背对着看台的常胜大将军,旋手将长戟置于旁侧,单手一扯缰绳,黑色战马愉悦地打个响鼻,扭头返回金旗阵营。

      断刀落地,被削去半块头颅的庞大身躯掉下马去,成了具死尸。远处的飞星塔上,宿璇玑遥望此景,他站起身来,认真地整肃衣衫,将双手交叠举过头顶,双膝跪地,弯腰躬身将头磕在地上,连续三次,朝严冽行下大礼。当第三次磕下头,宿璇玑伏在地上,任由情绪失控,许久未曾起身。
      飞隼站在一旁,着实有些心疼。想到宿璇玑那些残酷的过往经历,他实在找不到任何安抚之言。
      严允唇角含笑望向他的兄长,态度前所未有地温和。
      “关于要不要让你进入严氏族门,这件事的答案,本官知晓了。”

      两军对战般的比武已经结束,宿璇玑被飞隼送回地下牢狱。昏暗之中,他再一次埋首双|膝,悲痛犹如深海令人窒息,他拼命撰紧拳头,不让自己的情绪彻底崩塌。无数儿时的画面在脑海里肆虐,期间还夹杂着之前严冽对阵斩杀的镜头,宿璇玑头痛欲裂地倒在地上,不知不觉间,陷入沉睡。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宿璇玑悠悠转醒,意识很快清醒,他坐起身来,看到严允正站在牢门前。
      “睡醒了?”
      “严大人。”
      “严大将军正往这边过来,本官猜想,他该是为你来的。”
      “托大人吉言。在下若是见到将军,定要当面道谢。”
      “谢倒不必了。你只需照本官的话来做就好。”
      “照……”
      宿璇玑听得云里雾里,严允蹲下来,与宿璇玑笑道:“我将你那条金链子涂了血给他送去。看他今天比武发火,想来,是因为那条金链子。他定是以为你在这飞星塔过了刑,心疼而怒。”
      宿璇玑低下头,表情看不出悲喜:“大人好心情,与在下玩笑了。”
      “是不是玩笑,一会儿就知道了。”严允站起身,习惯性地扣了扣护腕,“一会儿他来了,我不叫你,你不许出声。”
      言罢,也不等宿璇玑开口,严允将牢门左右的火把全都熄了。

      唯一的光亮没有了,四周一瞬陷入黑暗,宿璇玑有些惶恐,他微微向后退些,安静地坐着,一动也不动。
      严允正要朝楼梯走,看到有人从那上面下来。停步细瞧,严允在心里偷乐,开口招呼道:“我当是谁,也不言语一声,原来是宝刀未老的常胜大将军。”
      “臭小子,又躲在塔上偷看。”
      常胜大将军严冽,身着贴金麒麟铠甲,披星戴月来到飞星塔。严允明知严冽为何而来,仍是装作诧异,故意放大了声音问:“这么晚了,三哥亲自过来,可是有何要紧事吗?”
      严冽听闻严允如此一问,顺势想起那条沾满血迹的金链子,当即沉下脸色,语气低沉但深切:“我来领宿璇玑的尸体,他在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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