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莫路LU

11、第 11 章

　　这是苏林第二次见到那个神秘男人，虽然上次着急，那人又带着帽子，可苏林还是记得他左侧下颌处的一道伤疤。所以今天，那人从苏林右侧走碰面，苏林第一时间便记起了他。
　　男人依旧穿着长衫，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形色匆匆，似乎有什么急事。苏林好奇，便壮着胆子偷偷的跟在他的身后，想要一探究竟。
　　跟着男人来到公园池塘前，苏林悄悄的跑到假山后边藏了起来，只留下半颗小脑袋四处张望着。男人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报纸，坐在长椅上翻看着，应该是在等什么人。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另一个带着黑色帽子，身着长衫的人来到神秘男人旁边坐下同样打开报纸，他们应该是在交谈着什么，不一会儿，后来的那个男人放下报纸，便起身离开了。
　　就在那个男人起身的一瞬间，苏林猛然用手堵住了自己的嘴，他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因为苏建业起身的时候，习惯性的会甩开一下长衫的下摆，那个动作，苏林太熟悉了。又等了一会儿，那个神秘男人带上报纸，从相反方向离开。
　　回家的路上，苏林一直都在分析，父亲和这个神秘男人应该是存在某种交易，因为父亲携带的报纸被神秘男拿走了。也就是说，他们之间有秘密，父亲应该是在向神秘男传达。但为什么非要这样隐藏着呢？如果是光明正大的交往，为何不约在饭店或者家中呢？除非他们的这种交易是地下的，不能被旁人知道的……
　　路走到一半的时候，苏林遇见了白杨。白杨穿着军装，拎着行李箱，显然是刚从军校放假出来。白杨朝着苏林挥了挥手，道：“嗨！苏林。”
　　苏林冲他笑了笑，快步走到跟前道：“白杨哥，你们是放假了吗？云深哥哥呢？”
　　白杨道：“放假了放假了，眼看着都年三十了，云深一大早就先走了，说是叔叔和婶子今天回来”他抬手看了看表，道：“这会儿应该是接到人了，差不多到家了吧！”
　　见苏林撅着嘴，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白杨心中偷笑，道：“那个，云深说了，因为早上时间太赶了，就没去你家先和你说。等接上他爸妈呀，一准儿先去找你。”
　　“真的吗？云深哥哥和你说的？”
　　“对对，云深在学校的时候可想你的，你那张照片每天都看拿出来看好几回！”
　　苏林闻言，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来，和白杨道了别，离开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苏林没有和苏建业提起上午遇见他和神秘男人的事情，说来今天也奇怪，翟彤和苏启晨一向是不乐意跟苏林同桌吃饭的，这顿饭反倒是主动上了桌。苏建业看着他们倒是很高兴，心里想着‘若是今后都如此，那么他一人去徐州便也心安了。’
　　一大家子表面上倒是其乐融融，但苏林总觉得苏启晨看他的眼神很诡异，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说不出来的感受。
　　饭吃着不大一会，唐云深来了，刘重帮他把外套放到旁边椅子上，招呼下人给唐云深添了一副碗筷。
　　苏建业道：“云深呐，今个儿怎么过来了？学校放假了吗？”
　　唐云深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喝了一大口水后道：“今天开始放假了，早上我父母回来了，我才给他们送家去。”
　　“宇坤他们回来了？不是说得三十才回来吗？提前了两天啊！”
　　唐云深点头，道：“苏叔叔，家父很是惦念您，今个儿才下火车，母亲乏了，就没过来，说是三十的时候邀请您们一齐去我外公那聚聚。”
　　苏建业笑道：“宇坤真是客气，咱们哥俩儿多少年交情了。也好，也该聚聚了。”
　　翟彤伸手给唐云深续了一杯水，笑道：“对呀，‘自家人’有什么客气的呢！看这孩子一头的汗，大冷天的有什么急忙的事情呦！再感冒了可怎么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林总觉得翟彤说‘自家人’的时候，眼睛在盯着他，而且那三个字让人听起来浑身不自在。
　　一顿饭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吃下去了，平日里苏林最喜欢的鸡汤这次吃也是没什么滋味，喝了两口也就罢了。唐云深倒是心情颇好的样子，吃饭的功夫也不忘时不时的瞄他几眼，给他夹菜剥虾倒也不新奇，但苏林就总觉得翟彤和苏启晨的目光总在旁边看着，特别诡异，让他如坐针毡。
　　饭后，唐云深带苏林去街里溜达，街上人很多，小贩们吆喝着卖年货，戏台子也搭起来了，很是热闹繁荣。
　　路过一家服装店的时候，唐云深对苏林道：“林儿，哥给你做一身新衣服吧！”
　　不等苏林发表意见，就被唐云深拽进铺子里了。
　　这家铺子是新开不久的，但做衣服的师傅却是南京城有名的老师傅了，听说许多大明星都找他量身订做服饰，手艺可见一斑。
　　苏林一进屋就被满墙的服饰看花了眼，中式的西式的，款式各异。唐云深歪头瞧了瞧苏林，指着一件墨绿色的西装外套道：“师傅，这一件衣服我想给我弟弟试穿一下。”
　　老师傅摘下花镜，走过来看看那件衣服，又看了看苏林，点了点头，将衣服取下来递给苏林道：“这位小少爷皮肤白，身形好，穿这个颜色和款式一定不错，试试吧！”
　　苏林见状有些犹豫，望向唐云深道：“云深哥哥，我从没穿过西装，我穿能行吗？”
　　“有啥不行的，过了年你都17岁了，也该有几件西装穿穿了吧！去试试，给哥瞧瞧。”说着就给苏林推进了试衣间。
　　过了一会，苏林有些不自然的走出来，脸上红晕泛起，道：“不好看的吧！云深哥哥，我觉得，有点短。而且，而且颜色，颜色……”
　　唐云深倒是自苏林一出来就看的发直，翩翩公子大概就是形容苏林这个样子吧！
　　点了点头，唐云深对老师傅说：“您就帮我做这件吧！给他量尺寸，尽快帮我做出来，行不？”
　　老师傅笑道：“我看这小少爷配这件衣服也很是相称，小少爷身材比例生的好，衣服架子呦！”
　　然后整个量尺寸的过程中，苏林是一句话都没插上的，那老师傅和唐云深你一句我一句的肆无忌惮的谈论着他的身材，什么腰围多少，臀围多少的，弄的苏林脸上一阵红一阵紫的，好不容易结束了从铺子里出来，还要被唐云深调侃说腰身细，屁股翘的，苏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晚上的时候，苏启晨和翟彤去听戏了，苏建业没跟着去，父子两个吃完饭就去院子里挂灯笼，今年的灯笼是苏林喜欢的样式，红彤彤的壳子下面带着中国结样式的穗子，很是喜庆。
　　‘林儿又长高了’苏建业看着苏林挂灯笼的背影心道。
　　“父亲，挂好了，您看看，高度怎么样？”
　　苏建业给苏林将额头的几缕碎发拨弄好，道：“不错，高度很好。”
　　二人来到屋里，苏建业道：“林儿，父亲过完年就要去徐州任职了。我的打算是和刘重过去，你和翟彤启晨留在南京，南京好歹是首都，而且你现在学习才刚稳定一些，就不要调动了。”
　　苏林道：“父亲，我不想和你分开。”
　　见儿子眼眶微红，苏建业走过来拍拍苏林的肩膀道：“林儿已经是大孩子了，再过一年就18岁了，要坚强。翟彤和启晨那边，你不必担心，怎么说都是一家人。”顿了顿，苏建业继续道：“唐云深，你和云深感情很好是好事，我们苏唐两家是世交，多走动是应该的。但云深也不小了，宇坤之前在部队里与我通电话也是几次关心云深的终身大事，你身为弟弟也是好友，理应多劝劝他。”
　　见苏林咬着唇不说话，苏建业又道：“云深这个孩子性子倔，又是个有主意的，但有些事你们太年轻，到底看得清看不清都是未知的。好了，其他的为父就不多说了，你是个心细的孩子，明白父亲的意思就行了。”
　　……
　　雪是从半夜下起来的，苏林看的很真切，雪花起先很小很疏，到后来慢慢的落到地上结成了冰晶，再然后大地也逐渐被披上了白衣。苏林失眠了，他穿着薄薄的一层单衣站在窗边看雪，有几片淘气的顺着风飘进窗子里，苏林抬手去接，冰晶不一会就融成了水。
　　苏林心想‘是不是美好的东西都只能存储一瞬间呢？就算这些雪花现在不融化，等到阳光一出来，它们照样无所遁形，逃脱不了化成水的命运。我的感情呢？是不是也这样，见不得光。父亲最后说的话，是在点我吗？他看出来我对云深哥哥的感情了吗？如果父亲真的看出来了，我该如何自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