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小子影

8、 叹年来踪迹

　　杨慕初被人压着越过两道铁门走向走廊最深处的一个房间，进去后惊奇的发现，这是一间精心装修的仿欧式的房间。小型盥洗室在门的一侧，卧室里有一个宽大的床，一个单人沙发，还有一个高大的衣柜。但是特别的是，墙面似乎通过特殊出来。在东西两边墙上还放了两个像铜锣一样的摆设。来人将杨慕初推进房间，便出去将门关上，并在外面反锁。千户由美的做法让杨慕初有些茫然，自己的观察了屋内的情况，似乎除了奇怪的摆设和一个监控的窗口，并没有什么不妥。旁边背包大小的安格墙被推开，一个餐盘就放在上边。杨慕初仔细一看却是自己平时爱是的饭菜，淡淡的笑笑走过去，端到沙发边，慢慢的吃完。
　　千户由美留着自己，一定不仅仅是为了方便控制现下还有价值的杨氏，更不可能只是简单的放着自己这么一个没有官职，甚至暴漏后没有任何价值棋子，妄想打消军统的气焰。似乎千户由美还保留着什么没有说，这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女人，竟然有这么隐忍的个性，不得不让阿初打了个冷战。现下的局面自己想活着走出特高课是不可能了，千户由美对于杨氏的运作了如指掌。明叔的安全是否会受到威胁，俞晓江和夏跃春他们是否安全撤离。自己如何才能保全杨氏员工的安全。脑中一个个问号扑面而来，完全找不到方向。慢慢的觉得睡意袭来，阿初终于渐渐的睡下。
　　可是下一秒屋内锣声震天，阿初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微张着嘴。巨大的响声震得阿初眼前一阵昏花，身体像是被什么挤压一样的难以忍受。杨慕初抬起头来看着刚才觉得奇怪的摆设还在微微的颤抖，这才明白这件刑讯室存在的真正目的。他们是在给犯人制造温馨气氛，在人心情最为放松浅眠状态，猛然制造巨大噪音。一来不让犯人睡觉，人三天不睡觉就是人体极限；而如果他们选择性的让犯人睡觉，就会带来更大的问题：长此以往犯人的精神会由于高度紧张，长期睡眠不足，引起神经衰弱，甚至抑郁。
　　杨慕初起身走下床，仔细的看了看刚才的饭菜，回想刚才自己的睡意似乎来的并不正常；饭菜里还加了安神的药物。
　　“千户由美，医学博士，果然更胜一筹。”阿初苦笑，似乎现下自己就像是她笼子里圈养的白老鼠一般，生命变得这么苍白。
　　走到沙发上坐下，眼神盯着监视的玻璃，似乎对上了那个正在饶有兴趣看着他表演的眼神，生存似乎成为阿初脑中唯一的信念。

　　1939年4月29日 特高课
　　杨慕初被关在这件屋里里第四天了，千户由美并没有不给阿初睡觉的机会，可是时间上把握的非常精准，十分钟。每次只给他十分钟的时间。
　　屋内杨慕初坐在地上，曲卷在靠床的角落，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头无力的垂在胸前。皱着眉头，努力的抓住自己的意识，是不是的控制着自己微微的动动手指，提醒监控的人自己并没有睡着。巨大的响声似乎对内脏造成了影响。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进来几天了，只是觉得头好沉好沉。床头桌上的一个怀表似乎还在滴答滴答的响着，声音时大时小，时快时慢。微微的睁开眼，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胸口阵阵的刺痛感，似乎比之前轻了好多。
　　呼呼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仿佛周围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慢慢的自己好像陷入了某个漩涡，闭着眼睛身体依然不由自主在黑暗的轮廓中旋转，慢慢的将自己整个身体吸入，深陷，沉沦。
　　杨慕初顺着床沿慢慢的侧倒在地上，没了动静。屋内再次传来震天的锣声，但这一次杨慕初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醒来。

　　千户由美正在整理这次拔出上海地下党的行动资料，虽说人没抓到，但是索性，确定了夏跃春的身份，整个上海地下G销声匿迹，足可见夏跃春这个重要人物。
　　“通缉令军部已经下发全日统区了吗？”千户由美手上拿着杨慕初在英国的资料照片翻看着。
　　“是的，将军，军部已经下发对夏跃春的通缉令。”吉野楠站在一旁回答道。
　　“俞晓江的告别仪式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准备就绪，明天可以正常进行。杨慕初”吉野楠不敢妄加揣测千户由美的心意。等待她给自己答案。
　　“杨慕初不用参加，我这个姨太太去就可以了。”千户由美放下资料，走向电话旁给明堂打了电话，大体内容是杨慕初伤病未愈，自己代表他去，还请明堂多多在众股东面前为自己美言，这就去他府上拜访之类的话。挂上电话后，回头对吉野楠吩咐道：“最近我还是要常去杨氏多露脸，你们密切监控周围的一切，军统和□□人不会轻易放弃的。包括明天的追悼会，一旦有可疑人员立即抓捕。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说着自己走向换衣室。吉野楠也知趣的退了出去。
　　长谷柰子急冲冲的跑进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阁下，杨慕初轻度昏迷，被送去急救室了。”
　　千户由美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几乎不为察觉的点头：“留意内脏是否受损，让主治医生晚上向我汇报。”不一会儿似乎又恢复了早前做秘书时甜美的摸样。只是神情却冷淡至极：“此前抓来的那两个共G和特使呢？”
　　“还在收押，不过什么都没招。”柰子说这话时有些心虚，那三人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终究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
　　千户由美抚了一下长谷柰子的胳膊，似乎是安慰，更像是打起：“正常，能留下来的必定是精英，不用太过在意。那个特使和刘鑫一起，遣送回国，交给军部处理。请军部尽量满足此前和刘鑫谈好的条件。”说着拿起一个精致的皮包走向门外。
　　“剩下两个人呢？”柰子跟进问道。
　　“留住一口气就行。”千户由美回头给了柰子一个淡淡微笑，关门出去。

　　1939年4月30 日 重庆

　　杜旅宁一直在布置上海军统潜伏人员的重组计划，几乎没有时间去看杨慕次，既然已经得到戴笠的首肯所以他也将知情人的面积扩大，刘云普，陈宇，高磊目前也都知道杨慕次一息尚存的消息。看到手头上俞晓江追悼会的消息，杜旅宁皱紧了眉头。拿起报告就起身道情报科，高磊正在核对什么，看到杜旅宁进来立即起身：“副局座。”
　　“没有俞晓江的消息？”杜旅宁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问道。
　　“没有，不过”高磊拿起刚解码完事的电文抵到杜旅宁手里：“这是刚刚接到的原上海电台频道的一个密电，发送地址大体在浙江北部山区。大体内容是他们接到俞晓江的通知撤离的上海。”
　　杜旅宁眼睛一亮这是他这段时间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仔细看完电文后杜旅宁几乎可以断定俞晓江是安全的，而杨家公馆那把火定是俞晓江放得。
　　“这么一来杨慕初的嫌疑就增加了。”高磊就事论事的分析道。杜旅宁没有开口，只是抬头看了看高磊，微微的点头。
　　“做的不错。”杜旅宁起身，将电文交给高磊手中，似是夸奖了他一句离开。

　　陆军医院

　　四天前当刘云普再次见到杨慕次的时候魂都差点吓掉，一直都以为早就尸骨无存的人，尽然就躺在自己的面前，全身插满了各种仪器。在想想每天嚷嚷着自己还钱，动不动抬手就要打人的杨慕次，心中一阵酸楚。而自己的任务似乎就在杨慕次的身上，杜旅宁每天下午才让自己去上班，上午要求来医院陪着阿次，确认情况，还得想杜旅宁汇报。
　　其实如果杜旅宁不吩咐刘云普应该也会每天来转一圈，就是看到南宫烈张脸的时候让自己很反感，又是一张冰块脸，苦大仇深是的，像是谁欠了他的钱。还有那一群会诊的医生，更是见到一个让自己头大一次。刘云普想着拿着一堆一堆走入阿次的病房。
　　南宫烈正在和另外一个医师忙阿次进行中医推拿，见到刘云普进来皱起眉头：“刘长官，请立刻将门关上。病人不能着凉。”刘云普这才注意到自己没关门，即可跑过去将门关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南宫烈。南宫烈只是淡淡的回一句下次注意。刘云普的火气迅速冲上头顶：“我要不是”说到一半还是被自己活活的咽下去，算了算了，阿次都这样了犯不着和他计较这些小事。
　　刘云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南宫烈他们自己的给阿次按摩全身每个穴位，而阿次就静静的躺在那里，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似的。不知不觉的开口：“阿次，以前你不这样你这样，我心里看着不好受。”
　　南宫烈听后抬起头看着刘云普，愣了一下，接着又低下头认真的工作。良久完成了上午的治疗计划，调整好杨慕次的姿势，重新盖回被子，和刘云普打了招呼走出病房。
　　刘云普终于也开始了每天的工作，低着头无奈的看着依然没有任何知觉的阿次，像是再给这小子抱怨一样：“阿次，我每天给你读报纸，读的嗓子都哑了，每天晚上你嫂子都要给我煮雪梨润嗓子，你是睡快两年了不知道。现在的物价多贵啊。等你好了你得把钱还我，好吧？”刘云普将手中的资料向阿次的胸口敲了敲，像是之前每次像阿次借钱那样的无赖语气。然后拿起每日的信息资料认真的读起来，哪里失守，难民多少，我方损失如何一个字一个字读的清清楚楚。刘云普的眼睛是不是的看向阿次，对希望可以看到阿次有些反应，哪怕是动动手指，颤颤睫毛也好。
　　读完所有的资料刘云普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的看着杨慕次：“阿次，你哥替你留在上海，可是快成叛徒了。你这小子，哎”刘云普轻叹一口气。用棉签沾了些水，点在阿次的嘴上：“武汉是快保不住了。”刘云普放下杯子，抬头看了看落地窗外：“早点好起来，今儿天气不错。”硝烟弥漫的中国，也只有我们这点清净地了。初春，医院的草坪上有几个孩子开心的跑着，笑着，手里的风筝在天上飞着。刘云普想到家里整天吵着放风筝的胖小子：“阿次，为了孩子，咱们是不是也要拼尽最后一口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