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三贱客》今昔深林

12、理发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我才明白，原来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由刚开始的疑惑，不解，带着一丝虚假的希望，到后来才发现，原来沉溺其中的，只有我一个人。

　　那个虽然性格善变，但对我越来越温柔的言禀之，已经消失了。

　　可我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明明他消失了，反而感觉他无处不在。

　　也许是打击太大，产生什么幻想了吧。

　　他走的这段时间，我没有撕玫瑰，没有写日记，只是无心无力，无念无想。

　　刚开始，面对我的众多为什么，徐景白缄口不提。

　　后来，他才试探性地告诉我。

　　“大饼教我的，如果你问到关于他的一切问题，都说不知道。可我没想到，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哼，所以怪我咯？

　　我冷冷地说：“是啊，我不应该这么信任你们的。”

　　徐景白无奈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登记入住的资料，你舅妈那都有，我以为，你都知道的。”

　　“好吧，那我应该知道什么？”

　　“你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你，根本见不到他。”

　　“所以你才若无其事地继续自己的生活？”

　　“他的事情，不是我能过问的。”

　　说完这些话后，徐景白就匆匆离开了家里，仿佛他们早有默契，要守住某一个秘密。

　　最近他的身上，总带着一股医院里消毒药水的气味，而我连他去了哪里都无暇顾及。

　　我一颗心七上八下，满脑子都是纠结和混乱。

　　而从舅妈那看到他们的登记资料后，我的思绪更乱了。

　　舅妈得知情况后，对言禀之更是破口大骂，实际上是安慰我。

　　我都知道的，尽管如此，这几天我的心情依旧很低落。

　　已经到了舅妈看不下去的地步了。

　　“你要为了他要死不活到什么时候？他有好几件事都骗了你，你还认为他是真心喜欢你吗？”

　　“我哪有……要死不活的。”

　　“首先，他并不是什么刚毕业的大学生，他提交的身份证上显示，他今年已经28岁了，刚毕业的人，只有徐景白，第二，他也不是什么孤儿院长大的，在孤儿院长大的，只有徐景白，他俩是在老徐读大学时认识的，从那时起，他就没有工作，第三，他身体很健康，根本没有什么心脏病，所以，他是在冒用老徐的身份和你谈恋爱，还博取了你的同情，你懂吗？”

　　“我很后悔，我一直认为，你已经长大了，恋爱的事情，不需要我插手，没想到……”

　　舅妈义愤填膺，滔滔不绝，仿佛被背叛的是她。

　　我默默听训，摆弄着手里的水杯。

　　“我不想以什么过来人的眼光告诉你一些大道理，只希望你现在清醒过来。”

　　“他为什么要骗我？”

　　这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

　　“因为你傻，还以为你经过那件事后能吃一堑……”

　　“不要再提那件事。”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舅妈不死心，继续说：

　　“如果他不是骗你，为什么他的事一件也不和你说？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你？”

　　“所以，不搞清楚这些事，我是永远也无法知道真相的。”

　　“真相？”

　　舅妈的眼神难以置信，大概认为我的头被打了，或者发烧了。

　　“难道你认为，他离开你是有什么隐情吗？这种想法，很不切实际。”

　　“我知道，可是……”

　　如果带着疑问，我是无法忘记这个人的。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走出来，只希望你别再受伤了。”

　　“原本就是个可怜的孩子……”

　　舅妈说完后，独自念念叨叨进了房间。

　　客厅里，又剩下我一个人。

　　很好，现在我的心又被捅了一刀，本以为，上回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结果，只是被伤得更深。

　　最近，我都在舅妈家过夜，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忘不了关于他的事。

　　我的失恋，根本没有什么连皮带肉撕扯的痛感，也没有哭天抢地的混沌，现在的我，是一种呆滞和麻木的状态。

　　怀着换个心情的想法，一天，我来到一家理发店。

　　“同学，换发型吗？有优惠哦。”

　　门口小弟热情迎了上来，顶着一头蓬松金发飞机头，声音却乖巧腼腆。

　　我一头泰迪毛发，穿着朴素，相貌普通，说是学生也很正常。

　　我笑了笑，点点头。

　　“同学，之前打理过吗？”

　　洗完头后，我坐在镜子前，看他摆弄我的一头狗毛。

　　我摇头。

　　小弟笑：“其实你这样也挺有个性的。”

　　我忍不住笑了：“你是让我不用理发吗？”

　　小弟嘿嘿一笑：“当然不是，说个笑话逗逗你，看你心情不太好。”

　　我苦笑，有那么明显吗？

　　镜子里的我表情平静，看不出高兴还是难过。

　　“笑一笑，不就漂亮了吗？”

　　虽然是恭维之辞，我也一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呵呵，”小弟把手伸进我的狗毛里，微笑着说，“你很害羞呢，头皮都发硬了。”

　　被说中心事，我更不说话了。

　　“人就活几十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亏待自己。”

　　我说：“你也不大吧，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的。”

　　小弟开始抛出营销惯用伎俩：“那是我觉得咱俩有缘分，对其他人，我从来不说这些话。”

　　我无奈。

　　小弟继续说：“其实我真觉得你挺漂亮的。”

　　他表情真挚，让我惊叹销售人员的业务水平果然与时俱进，精益求精了。

　　“是真的！”小弟表情凝重，如同参加选举演讲，“难道我长得那么不可信任吗？”

　　“不是，”因为他话实在太多，老是不说，好像显得太冷漠，“不过我确实长得很普通，见过我的人都这么说。”

　　小弟点点头，又摇头：“其实他们说的不全对，因为普通也是一种美。就是因为你的头没有经过我的手，所有你才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美。”

　　我的头经过你的手……我努力克制不要吐槽这句侮辱智商的话。

　　“我来帮你吧，保证你走出门口后马上有艳遇！失恋什么的都不是事儿！”

　　这家伙，到底是蒙的还是猜的，竟然被他说中了。

　　他拉过一个带滑轮的置物架，拿起一堆膏体摸摸搓搓，嘴里开始滔滔不绝。

　　“你呀，其实本质的黑发才是最适合你的，不要以为染发就很洋气，那样不适合你。”

　　我无奈：“我这不是染发，是自然黄。”

　　小弟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长得这么瘦小，应该多补充营养。”

　　我笑：“我可不瘦，只是个子不高。”

　　小弟笃定地摇头：“不不，你很瘦，是衣服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你应该穿一些简单大方，但是修身的款式，不要再买直筒裤了，会显得你更矮。”

　　我很意外，没想到这里还能遇见造型行家。

　　小弟一边挤出一大坨白色异味乳液，一边说：“因为你头发很蓬松，所以软化的时间很长，我趁现在跟你讲讲我的思路吧，放心，绝对优惠。”

　　我说：“你可别偷偷加个零，大几千的吓死我。”

　　小弟噗嗤一声，手一抖：“同学，你心情变好我很高兴，但也别太逗我了，我会拿不稳刷子的。我们专门为大学生服务，价格不用担心，绝对比那些剪个刘海也要五六十的地方效果要好。”

　　小弟表情开始认真，仔仔细细把我的狗毛全涂上软化剂后，用保鲜膜把我的脑袋全方位包裹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呼……这样等一个小时，就可以染黑了。同学，其实你脸很小，圆圆的，鼻子也小，眼睛却不小，仔细打扮一下，还是会挺漂亮的。”

　　说起来，我还没认真想过打扮的事，整天买些自以为经典款的衣服，其实只是懒，因为我个子矮小，根本就撑不起那种欧美随性风，上衣几乎都是中长款，只会显得腿更短。

　　“比如呢？”看他说的吸引人，我忍不住问道。

　　小弟很是欣喜：“好！既然你相信我的水平，我就对你负责到底！”

　　喂，别说这种令人误会的话啊。
　　小弟继续说：“给你染黑拉直以后，你的发量会大幅减少，看上去特别清爽，如果你想找个活泼的男朋友，就梳个大光明马尾，你五官总体比较小巧，这样就是娃娃脸了，穿个棒球服外套或韩系简单色系的外套，会变得超级可爱。”

　　可爱……还是超级……总感觉他不是在说自己。

　　“如果喜欢成熟的男士，就中分梳个公主头，头发一部分修饰脸型，一部分披在肩上，会显得脸型修长成熟很多，穿个漏肩或领口稍微低点的衣服，穿个高跟鞋，就很显个子，看上去既淑女，又有气质。”

　　我说：“你好厉害啊，第一次看我，就知道我适合什么风格。”

　　小弟一愣，突然开始羞涩：“因为，你长得很像我的女神，她的服饰和风格，我都研究得很透彻了。”

　　“女神？是谁？”

　　小弟竟然偷笑：“不告诉你，就是一个女演员。”

　　“不会吧。”

　　我认真抚摸起自己的脸，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长得像明星。

　　小弟无奈地说：“你要对我的作品有信心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