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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婚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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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震耳欲聋,雨哗哗地下。
陆安亦迷糊中想:她睡前没有关窗吗?怎么风雨声好大,好像响在她的耳边。
脑中忽然传来一阵眩晕感,像是有人撬开她的天灵盖猛地往里灌注什么,胀得她脑仁儿生疼。
手臂上忽然传来刺痛感,好似被野兽爪子抓了一把,刺激得她猛地睁开眼,迎面对上一双如地狱阎罗般冰冷含怒的深瞳。
恰逢一道闪电横劈过夜空,眼前霎那清晰的一切和脑中突然多出的记忆一一对应起来。
没等她多想,随之传来的垂坠感让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对方的手臂,陆安亦感觉到她的肩膀处传来撕裂感,像是整条胳膊都要被生扯掉,她忙伸出另一只手帮忙,同时腰腹和脚趾同时使力,将人用力往上一提。
男人顺势往上一挣,半边身子靠了上来。
陆安亦本以为能松口气了,谁料男人的双腿并没有趁机往上攀,而是无力地下垂着,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带着身体又往下坠,差点趁她松劲时把她也拖带下去。
陆安亦不敢再想其他,一把紧紧抱住对方的上半身,拼着吃奶的劲将他箍住一个横甩,男人的身体大部分被捞了上来,斜靠在楼梯上。
陆安亦咬着牙,继续用力把人从栏杆破碎掉落的楼梯处往安全的地方拖,好在此处离楼上不远,她直把人拖离楼梯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气。
混沌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她熬夜看书,结果穿书了,穿成了书中的同名女配。
书中的陆安亦是豪门养女,为替亲生父母还巨债,听从了豪门养父母的指示,替真千金嫁给残疾男配。原身心有不甘,认为都是残疾丈夫害了她一辈子,在某个雨夜将人推下楼梯,致人死亡。原身也付出了惨烈代价。
陆安亦一边休息一边想,刚才大概就是原著里女配杀人现场。
想到这里,陆安亦一个激灵,猛地转头,就看到对方正盯着自己,眼神里已经没有刚才一闪而过时的,仿佛能噬人戾气,仍是带着冰冷的审视,但绝对称不上友好。
陆安亦心里咯噔一声:糟了!
原身才刚刚才把人从楼梯推下去,就算她现在把人救了上来,对方恐怕也不会将她视为救命恩人。那他会不会把仇都算在她头上?
可穿书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她该怎么让人相信她并非推他下楼的那一个,她和原身其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呢?
陆安亦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不可能。换做是她被人推下楼,再被同一个人救回来,还告诉她其实TA穿越来的,TA们不是同一个人,让她别记仇,她不仅不会相信,反而会更愤恨。
眼看着男人的表情越发冰冷可怕,陆安亦只觉得背心发凉,刚才为了救人用力而出了一身汗,潮乎乎地粘在身上,十分难受。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找了个对方可能更容易相信的说辞:“我后悔了。”
尽管那件错事不是陆安亦干的,现在她也只能先把锅往身上背。
毕竟比起一个人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她做错事后在生死关头瞬间觉悟反而更加真实一点。
陆安亦一面解释,一面在心里觉得此事荒诞:“看在我拉你上来的份上,你能不能,少恨我一点点?”
说着说着,自己都委屈了。
明明做错的人不是她,这都叫什么事啊!
看着眼前满脸委屈讨好,思想又有些游离在外的年轻女人,沈延章沉默着。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伸出手,示意对方拉自己起来。
此刻他们还毫无形象地躺在坏了一边栏杆的楼梯上。
陆安亦见状以为他这是同意了,于是松了口气,忙一骨碌爬起来,伸手去拉对方。
手指触到对方的一霎那,那微凉的指尖触感让她手臂瞬间起了鸡皮疙瘩。手掌完全握上之时,那种触了电的感觉愈发明显。
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感觉,对方已经握住她的全部手掌,借力坐起身,二人之间的距离忽然互相前倾靠近的瞬息,陆安亦后知后觉地回味起了方才紧紧抱住对方胸膛的感受,结实,弹性,还有略低于正常体温却仍然灼人的温度。
强烈的男性气息刹时侵满了她口鼻,占据了她的所有注意力。
从未和异性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的陆安亦一时僵在原地。
二人的距离此时已是极近,近到就算在光线极暗的夜里,仍然能够依稀看清对方的表情。
雷声渐小,暴雨渐歇。几个微弱的闪电不甘示弱地在天际云边挣扎释放出最后的能量。
陆安亦瞳孔地震的样子完全落入沈延章眼中。
他背着光线,浓黑的瞳孔看不出情绪喜怒,心情好坏,只是看着她,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是不是又“后悔”了,再一次将他推下深渊。
然而陆安亦令他失望了。她只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就慌乱地移开目光,手指松开了一会儿,却又很快重新握住他,一个使力,在沈延章的配合下,把人从地上拖了起来。
沈延章的双腿完全使不上劲,上半身不可避免地向陆安亦靠近。
陆安亦想要推开,只移了一些位置,沈延章就不自觉地向旁倒去,惊得她一把捞住了他,然后她的整张脸腾地烧了起来。
现在他们的姿势,好像她投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环过他的身体,脸埋在他的胸口。
不知是因为天气本就炎热还是刚才的拉扯,沈延章的衬衫穿得并不齐整,衣襟是半开的,她尴尬地挪开脸的时候,挺翘的鼻子蹭到了一小片露出来的皮肤,细腻又陌生的触感让她的脸更加滚烫。
陆安亦已经知道此时松手,对方一定会再度倒下,说不准还会真的摔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忍着羞意,抱着人往里面挪动。
好在此地离走廊不远,她半拖半抱着男人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气喘吁吁地想将人放到一旁先坐下,却把握不好平衡,整个人随着男人一起倒了下去,撞进他怀中,好像她投怀送抱一样。
陆安亦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来,脚下一个趔趄,不得不伸手扶了一把。
她忙把手收回来,心里的尴尬升到了顶点:好巧不巧,她刚才扶的是男人的膝盖。
此刻,男人那双深瞳正从被她触碰过的腿部缓缓上移,定定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陆安亦头皮一紧。
她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伤腿肯定是对方的禁区,她这个刚才想把人推下楼的嫌犯才刚逃过刑罚,又不怕死地触碰到他不许别人接近的部位,简直是老寿星上吊——活腻味了。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他可是本文最病态的残疾男配啊!
书中写道,男配死后,原女主觉得他很可怜,特别愧疚地说都是他们家没有教育好原身,竟然干出这样的事。
原男主却说男配腿残了之后就心理变态了,嫉妒身体健康的他,成天找茬,和他们一家作对。
而原身推他下楼,也是因为他性格乖僻邪谬,难以相处。
原身的行为固然犯法,但也情有可原。
然后男主一家成功继承亡弟的千亿财产,和女主过上了挥金如土的日子。
陆安亦:……
陆安亦看书的时候只觉得女主假模假式,真觉得男配可怜,为什么不自己嫁过去,还要找人替嫁?
至于男主说的那些话,就更是狼心狗肺。
男主和男配是堂兄弟关系,他们家原本执掌经济大权的是男配的父亲,出意外去世之后,偌大的家产身为独子的男配一分没捞着,在男配身故后更是全便宜了男主。
男配性格不够柔和,那不是因为他出意外的时候伤了脊椎,很可能一辈子都再也站不起来吗?
任谁受了这样的打击,性情都会有所改变吧!这时候他需要的是爱与关怀,而不是打发废物一样硬塞个替嫁妻进来“照顾”他。
陆安亦和一小撮同情男配的读者在评论区里指出过这些问题,但是被其他更庞大的主角控喷了个半死。
她熬夜与他们大战,结果把自己给坑进来了。
隔着网线,陆安亦纵横捭阖,真正面对刚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冷面男配,她都快哭了。
话都说得好听,真正要做就明白有多艰难。
她颤颤巍巍地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发誓!
沈延章刚才几乎是被摔到地上的,此时只是斜倚着,并未坐端正。
他双手撑在两侧调整好坐姿,目光复杂地看了陆安亦一眼,内心涌上一个荒唐的想法。
陆安亦以为他不相信自己,急得不知道如何表达,脸涨得通红。
她是个死宅,隔着屏幕打字速度飞一样,面对面就说不出话。
沈延章没有为难她,只道:“扶我回房。”
轮椅在刚才已经掉下去了,此时应该摔坏了。让她去抬上来估计也用不上。
陆安亦见他不计较自己的过失,如蒙大赦,抬起他一边胳膊挂到肩上,吃力地扶起他往前走。
走廊的灯可能是坏了,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没亮。
陆安亦摸黑扶着沈延章走了几步,忽然顿住。
她不是原身,不知道他们住哪间房啊!
原身是女配,沈延章是男配,书里对他们的剧情只是一笔带过,主要是为了男主继承千亿财产做的设定,并没有详细地写他们住在哪里。
陆安亦内心疯狂回忆,想要从那些只言片语里找到相关信息。
然而她思索了半天,也没记起来哪一间是这对夫妻的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