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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漆黑，闷得几乎窒息，心情仿佛踏上坟地。仔细想想，这确实是座坟墓，爬入椅子的同时，犹如披上隐身衣，从这个人世消失。
——《人间椅子》
门野有里子坐在钢琴前指尖飞舞，底下坐着满满当当的学生，藤间幸三郎和槙岛圣护拿着书坐在最后一排，坐姿端正目光深沉，丝毫看不出他们早已走神。
每个学期，总有一些老师要凑听课记录，门野的音乐课这两人已经连听三节——达到上限了，剩下三节这两人瞄准崔求成老师的信息技术课。连续上网三小时，想想都很愉快，前段时间拉下的电视剧直接一举补齐。
浑水摸鱼，只求达标。
门野一曲弹毕，脸上端着笑：“既然今天是学肖邦，我不得不说坐在后面的这两位文学老师也是弹肖邦曲子的好手。”
“你们想听谁弹？”
这两人常年占据最受欢迎老师的榜首，女生们一听就炸了锅，叽叽喳喳到最后痛心疾首地表示想请高岭之花槙岛圣护老师上去。被点名的白发男人迷茫抬起眼环顾四周，脑中的艾略特还在等待尸骨开出花朵。
藤间幸三郎看他迷茫地模样，脑中竟也是艾略特，诗人深情昂扬地发问：
“你是活的还是死的？你的脑子里竟没有什么？”
看戏的音乐老师适时离开钢琴，比了个动作开口：“槙岛老师，肖邦的曲子。”
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的槙岛圣护坐在钢琴前，刚刚弹了没几个音符就被女子打断，“G大调小步舞曲是贝多芬，我们今天上的是肖邦。”
男人手腕一转立刻变成轻快的节奏，然后慢慢舒缓下来。一曲结束，男人说话轻飘飘地拉回少女们的心绪：“降G大调圆舞曲，你们门野老师高中时苦练了一个月的作品。”
少女们捂着嘴笑起来，女子面无表情地接话：“这学期末就考这首了，自选一分钟弹。”
下课时藤间抱着记录本凑过来：“昨天发工资了，今天放学要不要去吃饭？”
门野手不停歇地发着邮件：“不了，我今天约了中也吃晚饭。”
“正好发工资了我请他吃一次饭。”
藤间痛心疾首拉住槙岛圣护：“你的，吃饭。”
白发男人脸上的笑虚无缥缈：“我约了狡啮警官喝粥。”
……………………
中原中也办公室里的皮椅太旧，庄司吾郎派人买了一把新的真皮椅子准备用以替代。门野有里子百无聊赖地坐在轮椅上在大厅里等人下来，恰好见庄司指挥着人搬一把看上去十分高级柔软的椅子。
她目不转睛盯着椅子看，指尖有些颤抖，面上带着笑上前与庄司吾郎打招呼：“庄司君，你这是要上楼去吗？”
庄司吾郎回以微笑，“是的，门野小姐要一起吗？”
“那就麻烦你啦。”她的眼睛笑成月牙：“我正好和中也约了吃饭。”
中原中也的办公室里没人，桌子上摆着一瓶红酒，庄司带着人换完凳子就离开去吃晚饭了。门野有里子放下包，慢悠悠地从轮椅上起身踱步到门前锁上门，停顿几秒后折返到那把椅子前站定。
“我原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可我现在发现，中也需要一把更好的椅子这一切才能结束。”
“你说对不对？”她说着，把手伸向椅子，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椅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里有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跌坐在地上。
那人跌跌撞撞向后退了几步爬起来，他没有像自己预料中的惧怕，只是疯狂地大笑着：“果然！果然你们母女都一样！”
“看看这些摆设，被赶出高桥家之后现在又傍上了傻乎乎的有钱少爷？日子过得不错嘛。”
“轮椅是用来博取同情用的吗？心思真好啊……”门野有里子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心里思考着如何再一次碰到男人让他闭嘴。
“我可是被你变成死物折磨了好几年啊，你要偿还我，像当年一样。”
门野听了这话立刻扑上去，而男人迅速拿过桌上的红酒，朝女子砸去，她险险一躲跌坐在地上，酒瓶敲上桌沿应声而碎，鲜红的液体流了一地。那人挥着手再次将碎瓶扎下来，门野慌乱用手挡住，顷刻间血流满臂。她借力把对方掀翻在地，连滚带爬时手指碰到一大块玻璃碎片，男人半伏在地伸手扯住她的脚踝，她惊吓间不管不顾用伤手抓住碎片，满手是血也毫无知觉。
玻璃瓶的尖角没入小腿血肉里，锐利的疼痛终于令女子的失声尖叫。
“我来帮你真的变瘸好不好啊？”男人爬起来踩住女子完好的那只手，蹲下身凑近摩挲着她痛苦到扭曲的脸，“你看，你的脸也需要整容，你现在这个姿色比不过你母亲的。”
“先给你割一个双眼皮好不好？我看最近很流行哦？”
男人将瓶子扎在女子另一只腿上，发出闷闷进入血肉的声音，他满意地听见尖叫然后捡起玻璃片。玻璃碎片被门野有里子紧握在手里甚至嵌进肉里，她发狠似的抬起残手将玻璃片划在那人的脖子上，割开血管温热黏稠的血液溅了满身满脸。
男人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歪倒在一边，女子双眼无神地躺在地上，浑身都在发疼，不知是什么液体黏糊糊湿透衣服。
另一边中原中也和森鸥外一起走向办公室，看到庄司短信说是门野小姐在你办公室等你，森鸥外兴致勃勃想要去看看，顺便带走中原办公室里那瓶红酒。
两人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闻见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淡淡酒味，办公室门则被反锁。中原中也直接暴力破开门扉，只见办公桌一片狼藉，旁边躺着两个人，男人瞪大眼睛喉管被割开来，扭曲地趴在女子身上，门野有里子眼角有一块青紫，折着一只腿，浑身是血，她眼里全是红色看不清来人，眼神恍惚。一句话都说不出。
森鸥外制住中原中也，自己上前轻巧踢开死亡的男人，“不要动门野小姐，我帮她看看。”
中年男人刚刚蹲下，门野有里子便剧烈地挣扎起来，中原中也立刻握住女子抬起的那只手，只见她手中还攥着一片玻璃，甚至有一小部分已经嵌在肉里了。
他轻声开口：“有里子，放下手好不好？我是中也。”
话音刚落，女子便慢慢松开拿着玻璃的手，男人扫开掉在地上的玻璃片，放好那只软弱无力的手。
森鸥外起身叫了人来处理门野的伤，尾崎红叶也随之而来。嫌恶地瞧了地上的男人一眼，宽大的袖子遮住半张脸：“这事我已经喊人去查了。”
“那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一个人听见，看来他们最近过得太好了。”
庄司吾郎也赶了来，中原中也脸色奇臭无比在门口问话：“怎么回事？”
“我叫人给你换椅子的时候在楼下遇上门野小姐，后来换完椅子我们就都去吃午饭了，走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办公室。”
“椅子？”男人提高了声调，似乎已经给足了耐心。
庄司吾郎一惊，往办公室里看，哪里还有什么真皮座椅。门野有里子包扎好后，直愣愣盯着地上无人处理的男人。尾崎红叶为她带了一身干净衣服，赶人去隔壁换衣服，顺便喊来早川给她洗头。
待女子被人扶着出来时，中原中也正在骂人连这点事情都调查不清楚，她顶着张垂泪欲泣的脸走到那人旁边，整个人都靠在墙上，裹着绷带的手还在疼。
旁边人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隔着手套，隔着绷带无声无息把她的手指轻轻圈进手心，一片温暖。
她没有去看中原中也的脸，只是缓慢回握住他，然后攥紧。疼痛似乎都没有了，只有抓紧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事的。”他转过头这么说着。
“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尾崎红叶见状垂眸，只字不提刚刚的事：“你们不是还要吃晚饭？先回去吧。”
“好。”中原中也让人拿了门野的包和轮椅出来，将女子按在轮椅上：“你坐下，虽然你皮外伤居多，但也别因为有麻醉就觉得自己可以走了。”
他推着轮椅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楼，尾崎红叶则笑眯眯地：“好啦，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个答案，就去和书房里那东西作伴。”
此时的森鸥外早已不知去向。
晚饭两人在粥铺解决，槙岛圣护和狡啮慎也坐在里面瞧见了外边一直压抑沉重的两人，炸毛黑发男人咬着筷子含含糊糊：“你这个同事是不是被家暴了？要不要报警。”
“你就是警察。”
另一边走出门不久后，一直没说话的女子恍惚开口：“中也，我想看烟花，我好想看烟花啊。”
“好啊。”中原中也站在她旁边，烟刚刚抽完，将那烟头一弹，明亮的烟头准准撞上路灯杆，绽开一朵短暂的红色烟火。
“看见了吗？”
“看见了。”门野吸吸鼻子。“好看。”
“还想看吗？”
“不看了。”
“你现在还想看什么？”
“蒂凡尼的早餐。”
“好，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7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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