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章旧年》寻常姬

5、五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今后有何打算，谁又说得准呢？
　　到得晚间，秦医正目露喜色从内室出来了。
　　“陆大人，根源已找到，现下只需对症下药即可。
　　闻言，陆彥秋难得笑了笑，“医正可能确定？”
　　秦医正仰头一乐，“老夫可拿自己这条命做赌，愿以身染病来试药。”
　　陆彥秋放下心来，“医正若有十足把握，那么彥秋倒还真需要一人来试药。”说完叫来书林，“去传赵总管和里正进来。”
　　“这是？”
　　“照如今情势来看，病患们对朝廷已不再信任，既有了十足的救治把握，不妨让赵东去染上这疫病先行试药，他身强力壮，自是比医正要结实得多，如此也好让百姓对他少些成见，一举两得。”
　　说着，二人已赶到，听陆彥秋这么一说，皆以为这是个最好的法子。
　　“赵总管，此事虽说医正有把握，但疫病仍是十分凶险，你可有心理准备？”
　　赵东单膝跪下道，“此次引发动乱属下本就心中愧疚，若是因此而死倒也算为那夫妇二人偿命了。属下愿赌一把，生死由命！”
　　陆彥秋应了，十余医士便带了赵东下去。
　　“你等会儿便去传话，告诉这些百姓，赵东以身试药，病除后大家再放心医治。死去的夫妇二人，我们会代表朝廷为他们入殓下葬。”
　　里正点头称是，抹了一把汗便要出去。
　　“那女子如今怎么样了？”
　　里正愣了愣，反应过来。“大人是说执夙？”见他点头，里正叹道，“她回家去了。因她没染病，所以仍在旧所居住，只有她双亲被带去据地隔离。当时若有她在一旁守着，兴许就不会出这事儿了。”
　　“何出此言？”
　　“平日里她一直在临镇学堂读书，母亲神智不太清楚，皆是她父亲悉心照料。瘟疫爆发后她便从外地学堂徒步赶回来，岂料她父亲却怕过病给她，将她拒之门外。后来大人带人来将病患们隔离，她每日白天来据地外帮忙做些杂活守在旁边。那日将她父亲挑去试了药，服药后情况不好，她母亲见着登时就犯了病……她在外守着，一听了不对劲便闹着要进来，给侍卫拦下了。最后便出了意外……”
　　“我听人说她是孤儿？”
　　“对，这对夫妇原也不是泗城人，一路从边塞避难过来。二人以前有个孩子，逃难时没了，那妇人脑袋就不大灵光了。说来也是缘分，一到泗城，他们就捡了个女娃娃，可不就是执夙么？这便自己养着了。这二人虽目不识丁，待这个养女却尤其好，前些日子里正是她父亲送她去求师，恰巧避过了瘟疫暴发。”里正说着，似想起了什么，不禁摇摇头。
　　陆彥秋不曾看到他这细小的动作，只觉得如鲠在喉，连话也说比出口。见他出神，里正想着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便径自告退出门去了。
　　外间仍是吵嚷不断，直到晚些时候陆彥秋亲自出马，向百姓们承诺一定会将瘟疫祛除后终于稍有好转。二来，见到害死病患夫妇的朝廷中人竟以身试药，与所有病人同吃同住在据地里，怨言才渐渐平息起来，
　　终于，在瘟疫爆发后的第四十八日，秦医正为服过药的赵东诊脉，已是大好了。
　　“如何？”
　　见众人殷切的望着自己，秦医正笑道，“幸不辱命！”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几个年轻些的医士更是感动得落了泪，却又忙不迭的开始抓药去为其他病患熬制汤药。赵东仍虚弱的躺在塌上，见此情形，不禁眼眶一热，心中大石也终于落了地。
　　其他病患得了这消息，一个个都愿意配合医士用药了。如此这般两三日后，染上瘟疫的人已开始逐个好转。按着秦医正的嘱咐，曹里正带人在整个泗城大面积的烧旧衣，消毒住所，为病愈的百姓提供更好的环境；陆彥秋则带了人日夜忙碌在烧陶厂，反复推敲终于做出了可供通水的土陶管道模子。
　　“大人，今日又有六七人已经痊愈回家了。”
　　陆彥秋正在观察烧陶工匠制作陶管，闻言笑了笑，“如此甚好。”
　　“李氏夫妇明日也要入殓了。”书林说着，悄悄看了陆彥秋一眼。后者这才抬起头来。
　　“可按规制办了？”
　　“大人放心，置办白事的皆是小的从几十里地外的镇上请来的道士，执夙姑娘也说是足够了。
　　陆彥秋点了点头。“明日叫上赵东，我们一起去送他们上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