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94、第 94 章

　　那是一个明明睡意全无，却还是迅速的进入梦境的夜晚，迷蒙中，笑霜拨开面前的白雾，看到了伫立在阳光下，暖暖微笑的雪薇姐的脸，宝石蓝色的明眸晶亮如初，动人可爱的笑靥也一如往昔，如同那，多年前还在一起玩耍的往昔。
　　那时候，两个人跑跑跳跳在树屋下面，光子姐姐和海蓁子姐姐都在，凝光城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截然不同于今天的无暗城。
　　到了夜晚，就沉默，死寂，毫无生机。
　　“雪薇姐姐，我知道，这不是梦。”笑霜的直觉告诉她，这就跟生命之元的原理是一样的，雪薇姐姐的灵魂，是刻意出现在她意识空间里的。
　　“没错，我和银蝶玉石俱焚的时候，保留了一部分灵体，幻化成蝴蝶逃脱，为的，就是来见你最后一面，霜儿。”
　　“雪薇姐姐……”又是这伤感的目光，笑霜向来平静的心，竟是一痛：“你放心，你的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的。”
　　“霜儿，我这一生充满了失败，有负碧姐姐的重托，有负天地盟、光之国的支持，更有负于你们这些继承者，我马上就要去另一个世界向他们请罪了，所以你要记住我说过的话……因为此后，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
　　笑霜只觉得眼泪盈眶，哭得根本出不了声，就这么安静的听雪薇姐，一字一句的认真嘱咐：“……最后，你要答应我，一辈子都不能背离光之国，犀言、阿界、还有其他的伙伴，或许有一天，有人会走入歧途，你千万不能放弃自己的同伴，千万要把他们拉回来，记住了吗！”
　　“雪薇姐，我记住了，我答应你，我发誓！”
　　……
　　“不要走……不要走！”
　　“霜霜！霜霜！你怎么了？”
　　笑霜和犀言被安排在同一座寝宫里，笑霜头一次做了噩梦，而且激烈的叫嚷，犀言提着灯火速冲过去，发现她泪流满面的哭泣着，湿透了枕巾。
　　等把她叫醒，眼前之人脆弱的更是超乎犀言的认识，笑霜一下子扑到她怀里，不住念着雪薇的名字。犀言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能够做的，就是任由笑霜发泄个够。

　　第二天国会上，五代女君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可京墨发布的指令里，却并没有如何安葬这一条，她给国府上下放了一则录影，烛阴殿里的秘密，也就此揭开面纱。
　　影像中，雪薇以退位前国主身份，向全民发布“罪己书”，据她所讲，她应该承担的，只有无能为力之罪，其他的恶行，皆是由亚心心牟荣集团犯下。她出示了精确的各事件发生时间，全然是一副参与其中、却束手无策的模样，而苦在牢中等候死亡的牟荣流雪等人，却连对质和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一面之词，却收获了万众毫无质疑的坚信，人们在布告栏上看到女君的辩白后，全都加深了对于牟荣集团的憎恶，从原来的嫌弃，恶化成了如今的切齿怨怼。
　　而最让牟荣集团雪上加霜的，则是雕塑仙子选择在这时候跳船入海，她为了将功折罪，学雪薇出示证据，原来是牟荣集团精确的成员名单，名单上很多人，京墨见都没见过，这对于民众来说无关紧要，不过她却派手下即刻去外域逮捕这些连面都没露过的人。
　　理由和名头非常简单——窃国罪犯集团的余孽。
　　做完这一切之后，京墨心满意足的回烛阴殿泡茶休憩，不经意回想起雪薇录影之前，她对她说过的话。
　　“现在，为了笑霜他们这些第六代的孩子，你有必要舍弃牟荣，而且是彻底把她们踩到地狱里，虽说她们的罪行已经够重了，不过，有你的口供，她们的结局才算完整，毕竟，你也纵容她们这么久了，是时候偿还你亏欠天地盟的一切了。”
　　京墨煽动雪薇，将所有事实存在和“莫须有”的罪名，全都扣到牟荣集团头上，以实现她们多年来公报私仇、混淆是非的报应。雪薇看着眼前这个貌美惊人、却冷酷决绝的年轻女人，心中一阵恐惧，这一世，谁要是招惹京墨，怕是死都不得安宁。
　　京墨事后想，雪薇也不是真的畏惧自己，从银蝶手中夺回灵魂后，她深深的陷在愧疚里无法自拔，尽一切所能的寻找能够补偿天地盟继承人的方法，京墨不论提出怎样的要求，雪薇都不会拒绝的。
　　就让这点套路永远的石沉地下吧，没想到半盏茶刚过，笑霜就突然而至了，一进殿就冷着张苍白的小脸。
　　京墨不动声色，淡淡问：“怎么了？这么晚睡不着找人聊天？”
　　“国后，五代女君，为什么会留下那样的录影，又为什么会忽然死掉？”
　　“你是在质疑什么？”京墨缓缓起身，走到笑霜面前，用她深潭般浓黑的眸子盯住笑霜透明的双眼：“女君的口供，还是死因？”
　　“我不知道，所以需要国后你来告诉我！”
　　“是不是在你这个六代正统的眼里，我这个半途冒出来、跟天地盟没有半点交集的人，是个不值得相信的掠夺者？”
　　“我没这么说，天地盟，从来不把光之国当成自己的囊中物，谁对统治有利，谁能造福百姓，他们就乐于交给谁。”
　　“很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让我告诉你吧，没错，是我告诉女君克制银蝶的办法，只能是消耗自己的生命能量，而彻底抹杀银蝶，就只有同归于尽一条路。”
　　“所以……你就这么麻木不仁的看着她死？”
　　“麻木不仁？她做了十年麻木不仁的君主，你不会真的以为，无能、被恶灵压制，就是她铸造恶果的借口吧？别忘了，她不是普通人，她是王位上的君主！她但凡有一点错误的决策，都有可能给民众带来灭顶之灾！我不管她是不是无辜的，因为她的存在，造成了光之国这十年来的停滞不前、甚至是后退！难道……对于你来说，这样的国主，不是个罪人吗？！”
　　笑霜哑口无言，她没办法反驳这么强力的理由，半晌后，才垂下眼睑：“对不起，我暂时不能接受……”
　　“你只要知道，谁会带领这个国家走向鼎盛，而且是无必衰结局的鼎盛，就足够了！”
　　梦境里，雪薇对笑霜充满感伤的一笑，笑霜终其一生也不会忘记她的托付——“我是近神者，所以能够预知未来，那个人……将给光之国带来长达百年之久的繁荣昌盛，因此不论将来你们发生怎样的矛盾，你有多么不喜欢她，霜儿……你都不能背叛和舍弃她。”
　　笑霜从烛阴殿离开后，一直回想雪薇姐姐说过的这些话，还有京墨国后义正言辞的那番辩白，她罕有的生出了迷茫，如果预言是准确的，那么是不是说，在这条通往“成功未来”的道路上，还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牺牲呢？

　　议事大殿、国府集会，所有重大的场合里，都不会再出现牟荣集团的身影，京墨还故意询问新生派“是否给亚心心求情”，新生派上下百余人，竟无一敢作声。新生派毫不张扬只求低调的首领侍心，也不甘输给成功求得活命的雕塑仙子，主动提供了牟荣集团域外成员的藏匿范围，主要集中在花、风两国，大大缩小了京墨实行通缉的难度。
　　京墨以君皇之名，派出使者前往各国发送请示函，同盟条约有言在先，只要光之国第一统治者发出通缉令，各个签署过同盟协议的国家就有义务协助执行，同样，如果别国通缉的罪犯混进光之国，统治者也会第一时间做出配合，花之国现在内部情势特殊，可暂且缓缓，风之国就不同了，京墨打发过去的人，故意跑到歌形国主跟前，问了针对新生派时一样的话，还外加“风国国主您是否要向我国请求特赦”，歌形强忍着怒火，草草回应“一帮霍乱了你们的逆贼，何来问我”，便撒手不管了。
　　被自家君主舍弃的几百号藏匿在风国国都里的牟荣成员，被捕时哀嚎不断，咒骂不绝，即便在大日头底下也听的人心惊肉跳，本次动员术法界各地情报网、追杀通缉牟荣集团余孽的行动，在三日后收网，京墨此前明确指示，根据名单上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尸体和活人都是假的，也要带到她面前，她作为一个专业医师，可以精准的判别真伪。

　　议事大殿上，作为被忽冷忽热对待的新生派，倒是又让京墨小惊了一回，一个人称舌姐的女人，听闻国主国后这样斩尽杀绝后，忽然就躁狂起来了，她最好听的一句话，竟然是“我总算知道牟荣流雪为什么不待见你这个国后了”。
　　所有新生派都听得站立不安，京墨这个被骂的最惨的，倒是面不改色，从表情到内心，都不为噪音所动：“我这么做，都是按照牟荣流雪此前制定的法律，有什么问题吗？”
　　“对啊，你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混进来的！间谍！如果没有牟荣集团这个大漏洞，我们光之国很多糟糕的事都不会发生了！”
　　舌姐轻蔑的朝侍心一笑：“那就变成这世上任何事都有漏洞了。”
　　侍心一为撇清嫌疑，二为引起京墨好感、免得成了第二个牟荣流雪，拼命的言语袭击阿舌，而京墨又怎会不明白她们之间的套路。
　　这侍心，在牟荣流雪面前很是感激涕零，可早就暗中脱离控制了，正因为把她看的透透的，那个元姬才会提前做好应付方式，可惜，元姬没能等到这一天，就被牟荣流雪当成敌人开除了，以至于现在侍心全力反咬“恩人”时，牟荣上上下下、编外人员，都只能束手无策。
　　不单单是侍心，在许多其他的大事件上，因为牟荣集团缺少了元姬和红蕉这样的能人，而导致彻底的毁灭与溃败。

　　渐渐的，产生一种传言，说国后京墨这把光之国的“新世代尖刀”，超越了“前任”的锐度，稍微年长一些的人都知道，四代少主相夫光子，曾经就是天地盟和光之国的“刀刃”，专门替仁君晴尊处理她不忍裁夺的大事、杀灭她不忍屠戮的敌人。
　　如今，京墨被称为“继光子少主之后的又一把利刃”，说她有超越相夫光子的锐度，拥有盖过这位前辈的锋芒，以一种刺痛人双眼的力量活跃在术法界里，人们很期待，因为她摒弃了一切天真，是真真正正的“完全体”。
　　京墨对此不置可否，没有刻意的屏蔽或做舆论导向，她深深的明白，自己有跟这位前辈如出一辙的经历，却摒弃了前辈的天真和不忍——她查过很多资料，问过很多国府老成员，得知，就算做了天地盟和玉灵碧的刀刃，相夫光子也终究是个外刚内柔的感性存在。
　　京墨还保留着少女时期不幸经历带来的委屈，可她没有少女的任性，她成熟冷静自信理性，果敢坚强不畏人言。
　　她根本不怕被任何人诋毁，也不会满足于区区的奉承与赞美，好比她对牟荣集团满世界的穷追猛打，有人质疑，说她是否跟牟荣家族苦大仇深，她淡定的答复——与此无关，这只是我做事的习惯和风格。

　　遭世界遗弃的牟荣集团，只能孤立无援、任由被民众和国府信赖并敬畏着的当今国后宰割了。
　　牟荣流雪真切的意识到，什么是自作自受，她当初勒令白舆和鸳予制定残酷刑法，只想着有朝一日残忍的处决四代遗患，没成想，自己倒先成了死不瞑目的鬼。
　　京墨在这一百余种的酷刑里，特地挑选了一套“连锁式刑法”，供亚心心余孽享用，据说这套刑法，原本是给她京墨、还有笑霜犀言准备的，首先，要一根一根的剁去手指，接着，再一个一个的切下脚趾，接着把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用大铡刀分开，牟荣流雪作为第一个受用者，非常缓慢的承受了她自己的创造。
　　还有白舆等一系列求爷爷告奶奶的孬种，也被割掉舌头、挖掉眼睛，然后让她们日日耳闻新闻资讯里的报导，听足了京墨是如何毁掉整个集团势力根基的，没几天，这些人就承受不住□□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凄惨的死去了。
　　牟荣集团，被屠杀殆尽，域外余孽，也一网打尽，京墨以“临时残酷法”处决了光之国最大的一颗毒瘤，第二天，君皇在她的劝诫下，就公开废除了这套刑法。
　　从此，光域最鼎盛时期的国法——四代司法府少主风摩以悠制定的律令，恢复了原貌，正式成为第六代统治的第一准则。
　　风摩以悠制定的国法，在当年被术法界各国称作“最完美、最细致、最周密的公正律法”，很多国家争相效仿，成为一段漫长时间里，人间纪律的主流，就是到了现在，还有很多国家在沿用“以悠式律法”。可惜，这些却一度遭到五代统治集团的废弃，如今得以重新出世，那些本开始背脊发凉、觉得国后国主残忍的人，也迅速打消了负面的念头，比起追悼罪人是如何死去的，人们更愿意拥护当今的光明。
　　在光之国浩浩汤汤十余年的牟荣集团，迅速的遭到世人的遗忘，人们记得的，只有她们曾经的丑行与罪恶，而不会去吊唁她们化为灰烬的遗体。

　　六代上主和新生派受到的待遇截然不同，新生派继续可有可无的站在大殿上，期盼着加薪升职、大权在握，可六代已经被京墨悄悄藏起来，专心致志的学习本领。
　　他们的课堂设在无暗城中央，每天都必须上足十二个小时的课程，其中早6:00~中午12:00跟着雪照，午饭后下午1:00~晚上7:00随着让去武斗场。
　　影姗抱怨辛苦，吃了晚饭，连泡澡的力气都没了，更别提练习她最心爱的歌舞了，她的抱怨被雪照注意到，雪照便来告诫这个聪明有余用功不足的丫头：“四代上主训练的时候，每天只有三个小时的睡觉时间，对于你们来说，现在的安排已经很宽松了，你如果真的想练，完全可以早起一到两个小时。”
　　影姗也不是不明白道理，但就是对这样的束缚难以忍受：“可我听说，四代的女上主，还要学习形体、唱歌、跳舞和表演！我也要学嘛！”
　　“仪态和礼仪到时候会教你们的，至于其他，那是你们掌握了我和让安排的课程以后才能涉猎的，可别主次颠倒。”
　　影姗撅撅小嘴，有些不服气，雪照叹了口气，随后把十几个孩子都叫过来，拿出了她珍藏多年的光碟。
　　碟片里，有四代少年少女们逢年过节时表演的歌舞、魔术和相声，除此之外，还有他们珍贵的自白。
　　影姗知道，雪照老师是故意放给她看的，她受到很深的触动，也终于明白了，当年，很多四代的女上主都不想学这些，因为这就跟她们凭容貌被选中的道理一样——有了艺术才能，将来可以派上用场，作为吸引“值得引诱”的男人的筹码。后来十三禁卫军总队长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叫停了计划，于是女上主们才彻底的放心，这原本会带来屈辱和不堪的技艺，也开始明丽生辉。
　　也有如舞者芙菱、歌者途倩儿、设计师光子，这些来时就已“自带才艺”的特例。她们作为女性，实现了不靠姿色，也能强大国度的价值。
　　“总而言之，影姗，不是不可以精炼这些，只不过要暂且搁到主业之后，比起四代上主，你们真的幸福很多了。”
　　影姗这才乖乖的顺了毛，把小脑袋一低：“我知道了，对不起雪照老师，我不该任性。”
　　雪照从未有怪她之意，慈爱一笑：“想当年，我也是歌舞方面的行家，经常和自家姐妹在一起排练，等这段繁忙期过后，我给你讲讲我们那时候的事。”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