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86、第 86 章

　　“晴裳，我调查出了很多内幕，你不能继续帮着西乌丝搞推销了，他们的化妆品都是私人工坊做的，没有商贸府的批准证明，这样下去会出事的，你有时间跟我去学学真本事吧，我们要为了未来做足打算啊……”
　　晴裳白了她一眼，脸子立刻拉到脖子下面：“不好意思，这些化妆品是我和朋友们喝酒的时候一起选的，我也没有想过要出事，我一直辛辛苦苦的搞推销，联络很多人买我的东西，基本没离开过工作，算是有时间，毕竟现在对我来说，挣出吃穿和自己的花销重要。可以说我找借口不想和你一起学，因为我没有那么多的闲心，不算有时间陪你瞎折腾的人，有时间却不愿意浪费在你身上算是我没本事，你想问我的建议我可以告诉你，突然让我陪你去，我不知道怎么弄。”
　　“我只是想邀请你跟我一起去学习调酒，而且我手里有切实证据证明你在跳火坑，我不会害你的，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那是你觉得。”晴裳说出经典台词，并为了私人工坊的不合格化妆品捍卫到底。
　　“什么是我觉得？我有必要诋毁他们吗？不是为了你，我会去调查吗？别人的看法就都是别人‘觉得’，你的看法就是正确的‘觉得’？”
　　“真是够了，我大早上刚睡醒就听你讲一堆！”晴裳气急败坏的大吼，唾沫横飞：“回回抠字眼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已经够退步的了，别总阴谋论我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谁都有自己的事做，我听完就忘，你应该也清楚，我心大不记事，你怎么样我都无所谓，人要往前看。明明可以心平气和的谈非要占那个不必要的上风。我只是对事不对人，你们这些人的套路，我完全不懂！”
　　“跟你讲话我需要抢上风么？你是不是对事不对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从不掩饰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也完全没必要在你面前掩饰！”
　　“呵呵，我感觉你应该需要一个犀利的队友，我可不擅长冲锋陷阵。”
　　“你跟我东拉西扯什么，我跟你说这些只是要提醒你，西乌丝的营销团队根本就不专业不靠谱！有传销的嫌疑！”
　　晴裳当时没有和长若对吵，不过下午她就气冲冲的找上来了，把一本词典摔在长若身上：“我特意去查了一下传销的意思，你是想说我们骗人了？”
　　长若也不隐瞒想法：“对，再傻的人，到了现在也该冷静下来想明白了，你要不要再去查一下商贸府和质检府对于倒卖假冒伪劣商品的处罚条例？”
　　“我有很多事要做，没那个闲工夫！”
　　“所以你有时间跟我吵架，就没时间面对现实？为了一个词语，过来跟我吵架，还说我抠字眼？！”发觉自己被带偏了的长若立刻找回重点：“对不起，晴裳，我不是故意跟你过不去，也不是故意吵你，我们认识三年多了，也有过闹僵的时候，不过最后我们都和好了，这说明我们都不想放弃这段友情，我也不止一次问你，我总来找你，找你聊天，说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你会不会讨厌我，觉得我烦，可每次你都说没有，我真的很感动，投桃报李，我也是真的不想看你误入歧途，所以才这么苦口婆心的让你认清骗局，我全心全意的相信你，希望你也能不留余力的信任我啊！”
　　长若自认为不是个死皮赖脸的人，可是对于晴裳，她算是仁至义尽，此前每每有争执，不论谁对谁错，最后都无一例外，由长若先认错道歉，长若只是不想跟朋友计较是非，计较面子，而晴裳每次也都说“我心大，不记仇”，长若为此还感激晴裳的豁达，同时也反省自己，追问自己，是不是太吹毛求疵了。
　　两个人每次不欢而散，最后回头服软的一定是长若，长若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她一辈子不去找晴裳，两个人就一辈子也没有交集的可能了，当然最后，这个想法无疾而终，因为长若会亲手了结它。
　　就跟往常一样，长若这次又来找晴裳道歉，晴裳也还是跟往常一样，最开始爱答不理的，随便找了个借口就从长若眼前闪退了。长若全当她是小孩儿脾气，就等着隔两天再来一次。
　　连续三天，白日里敲门，没人，新生派找遍，不见，忽然有些担心晴裳的安危了，长若跑遍大半个无暗城，问了能问的所有人，除了问欣和承露说上午看到她来报到，就没人能说出晴裳的下落了。
　　幸好，天黑的时候，长若又来了晴裳的出租屋一趟，见里面点着灯，心中大喜，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敲门。然而下一秒，灯灭了，不论她怎样呼唤，里面都再没一丝回响。
　　次日清早，门轻轻的打开了，从里面走出的晴裳先是探头探脑，见长若在花圃旁边等了一夜，怫然作色：“你什么意思啊？”
　　“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这不，等了你一晚上，快给我倒杯热水喝喝！”长若总算见到晴裳人了，还好好的，安然无恙，她心里高兴，一下子忘记了这些天的矛盾和分离。
　　结果，晴裳毫不犹豫的用一盆冷水，浇灭了长若的梦境：“消停点吧，我很忙，你很烦，我不欠你的，没必要一天看你脸色，简直蹬鼻子上脸惯出来了，另找高明，本人普通人一个，遭不起一天天的那么多事！”
　　三年来的朝夕相处，长若不敢说晴裳了解她，但她，绝对是个细心备至的人，对于晴裳也是了如指掌，是一时气话，还是真心实话，她听得出来。晴裳话音落去的时候，长若还在震惊里久久回不过神，是的，往日里因为意见的分歧，她们会有争执，但是晴裳也从没这样心平气和的，讲出这样的话。
　　它不含一个脏字，却声声如刀，句句向长若传达着晴裳真实的心境——嫌恶厌烦。
　　长若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回，想来想去这时不是时候，就失落的离开了，她在思考，自己和晴裳还会像之前那样回到原点吗？尽管这次，晴裳真的表现出了彻底斩断彼此关系的意向。
　　长若想起，去年两人闹得最僵的一次，晴裳说了很多很多难听的话，她也回了很多很多冒火的词，一来二去，冷战两个多月，忽然有一天早起，长若头脑发热，就跑去找晴裳道歉认错了，她想要挽回，这份延续了三年的友情。
　　嗯，这一次，让她也继续无视尊严吧，并不是她不重视尊严，而是，在朋友面前，尊严根本就不重要，长若愿意把自己担心的一切，都掩埋起来，哪怕晴裳真的讨厌自己，对自己也还是有感情的吧，那么，只要她忘记晴裳对自己的讨厌，这份友情就可以延续到永远了吧！
　　长若每次都这样想，一次又一次，她不会期望自己和晴裳再也不会吵架，但她更不会计算，自己舍弃尊严，回过头来多少次。但梦，终究会醒，就算敲醒她的不是晴裳，也会是其他的现实。
　　短短的时间里，她就被新生派驱撵出来，等她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被新生派除了名，此后，彻彻底底进不了无暗城了。长若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直到新生派的人下班离城，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才知道，这都是晴裳的意思。
　　原来，晴裳在那日吵过以后就跟侍心打招呼，要她帮忙踢掉长若了，侍心忙，所以直到这天才兑现，而且晴裳还给新生派的每一个人都包了红包，请她们以后多多支持。

　　秋天的午后阳光是最毒辣的，晒得人眼睛发疼，长若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走在路上了，她这时候，就跟踩着云朵似的，整个人飘飘忽忽的，一不留神，还撞到了无暗城的外墙上。
　　额头传来的痛让她找回一些清醒，可一旦清醒，她又不停的思索起来了，晴裳一直以来，都在用“容忍”的态度对待她这个朋友吗，可长若做了什么必须让晴裳容忍的事了吗？等她发觉这才是晴裳的真心以后，那些掩埋和逃避的东西，也一个个蹦了出来。
　　没错，晴裳对于她的疏远、隐瞒、欺骗、撒谎，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已经不是短时间内的了，长若之所以一再的忽视这些，原谅这些，也都是因为她对晴裳的在乎。
　　可晴裳，似乎只是把长若的包容，当成了长若对她的依赖，从而，肆意践踏。
　　细思恐极，长若的牙齿死死咬住，如果可以，她还是不想凭借这些小事情，切切实实的把晴裳打入黑色区。
　　“你如果不趁早看清并远离这个人，只怕你以后都要受她摆布，她根本不在乎你，你何必死乞白赖的？”
　　这不是来源于潜意识的声音，而是从背后传出的，亮堂堂的日光下，一个美得不像凡人的女子伫立着，脸上是清浅似无的微笑。
　　“国后？”长若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国后会亲自找她搭话。
　　“我观察了你们两天。”
　　“我们？”
　　“你，还有那个叫晴裳的。”见长若表情有些复杂和紧张，京墨舒展了双眉：“不要多想，我不打算就你们的关系做评价——至少，要让你先亲眼所见一些东西。”

　　四代副使探樱带着丈夫和孩子隐居宝绿岛之前，帮京墨国后办了一件事，京墨很轻松的就用这权威的鉴定结果，向长若证明了，晴裳的谎言，远不止于此。
　　西乌丝的化妆品营销团队里，晴裳也算元老人物，她们生产的化妆品，是伪劣化妆品垃圾销毁厂里预备做掉的废物，侍心通过人脉搞出了几批，换了包装就打算低价出售。很多图便宜的人，自然愿意捡这个好儿，不过晴裳头脑简单，缺乏经验，非常好卖的东西，一到她手里就砸锅。
　　长若此前那样问晴裳，到底和西乌丝在做什么生意，晴裳都支支吾吾的，在长若频频提醒她悬崖勒马之后，更是恼羞成怒的切断了这份友谊，还毫无预兆的把她除了名，这些，就算国后不说，一旦获悉的长若，心里也明镜儿了。
　　“冷静下来想想，也是，很多时候找她，她都躲起来装不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她也都是敷衍不耐烦的，问她是不是有事，她还瞒着不讲，我就这么讨人厌吗？她居然从一开始就讨厌我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去道歉的时候，她为什么还一次次的原谅我搭理我？真的这么不喜欢我，干脆就拒绝到底啊？慈悲？一个慈悲的人会去做祸害别人的违法勾当吗？我被欺负的时候，她从来不帮我打抱不平，反而在瓷菇抄袭的事情上异常上心，难道不是我和她认识更久感情更深吗？”长若一边流泪，一边自言自语，忽然就控制不住情绪了，她是一个内敛低调、近乎透明的人，存在感甚至没有性格张扬的晴裳强，可这次在国后和四代副使的注视下，她竟然完全压抑不住。
　　或许，她是压抑了太久，太久太久吧，她没有亲人，只有一个朋友，所以这个朋友，一度成为她人生的全部，或许这种感情，连晴裳都理解不能吧。
　　探樱从鼻子里哼出了声，好像想起了记忆里最糟心的部分：“晴裳？这么说，她简直能当寒苇裳第二了，只不过那家伙更会装柔弱扮可怜，至于这个，顶多算狼心狗肺……罢了，我提她做什么，真是……国后，这边的事情了了，我就回去了。”
　　“有劳探樱前辈了，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马车和护卫。”
　　“多谢。”
　　探樱走后，京墨在众目睽睽之下，领着此前从未被人在意过的长若，进了自己的后殿喝茶，长若伤心之余，还充满了受宠若惊的意外感，因为，国后竟然亲自给她煮茶。
　　“别拘束，你也不是第一个喝我茶的人，跟他们学学，大气点。”京墨鼓励她，还顾及她的情绪：“别想那个人了，不值。”
　　“我不怪她，要怪，只能怪我招了她的烦，所以我不会再让她烦了，事实上，她闹脾气绝交已经很多次了，每次都是我单方面反省，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我错哪了，是不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我还会回头？觉得我永远都会给她继续伤害我的机会？”
　　“难道不是吗？你对她无休止无底线的容忍，造成了她觉得对你足够容忍的错觉，究竟是谁在容忍谁？究竟谁在得寸进尺？她以为是你，而事实上是谁呢？一个会对朋友说‘你很烦’ 的人，绝对不要再指望她能像你对她一样对你。”
　　“国后，谢谢你，是你提醒了我，让我认清了残酷却必须面对的事实，一直以来，我都故意逃避和忽视很多真相，我以为那样，我就能保住这份友情，但现在跳出局限，我才明白，我这三年来，是多么的愚蠢。”长若的目光不再伤痛茫然，她长得很一般，目光却有种很深的魔力：“只是我不明白，国后为什么要帮我？我，只是一个没有价值的、连新生派都能随随便便开除的无名小卒。”
　　“无名小卒？你可不是。”京墨见话题步入“正轨”了，干脆直截了当：“长若，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优昙长若。”
　　这一刻，长若手中的杯子几乎掉在地上，她惊恐的坐都坐不稳了。
　　“别紧张，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没错，是因为你的身份。”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你救晴裳的时候，用了指尖能量弹，那是优昙一族的秘术，而经我调查多年，优昙一族的人已经所剩无多，你，算是遗孤吧。”京墨缓缓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那里，眺望远处高月：“优昙一族的神之印记能力，叫做‘言咒’，类似于当年诸神团首领下达的文字禁令，施术者提前设定‘禁忌语言’，一旦有人说出这些字眼，就会死亡，而‘言咒’在这方面更为残酷，中招者的承受过程十分痛苦，持续三天三夜后，才会悲凉的死去……”
　　长若此时的脸孔已经白透了，她颤巍巍的问：“……不可能，我顶多用过几次指尖弹，言咒，我一直没有用过！”
　　“应该说，你没有‘故意’的用过。”京墨拿出一份资料，摊开放在长若面前：“大约在五年前，花之国国都一带，有一个被黑心商家欺骗的小女孩，回来讨钱的时候不但被无视，还遭到羞辱，当商家叫出两句‘大姐’这样的称呼后，他就中风了……所有的人都以为那是中风，有谁会知道，他不过是死于言咒的呢？”
　　长若的手开始发抖，抖到她勉力压制都不起作用了，她甚至不敢再碰眼前的茶杯。而京墨，这时候幽幽走到她的背后，冰凉的手臂蛇一样的缠绕过来，包裹了她的身子，让她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我想，那个小女孩并不是因为厌恶这个称呼，她仅仅是厌恶商家的态度，贫穷的她才会在不知不觉间觉醒力量，她致死对方的时候，恐怕都不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而死的吧？……不过看你的表情，你事后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言咒，以触犯施术者的“思维命中区”为启动按钮的死亡机关，初始的觉醒者，只是因为愤怒，才会无意中触动能力开关，导致“言者”死亡，这种思维决定人命去留的天赋，被称作“音系死神”，也被二百年前的术法界，称作“最危险的神之印记”。
　　“我出生的时候，父母就已经死了，我是被马戏团团长养大的，后来他也去世了，我就一个人流浪，三年前到了光之国，认识了晴裳，我隐姓埋名，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姓什么，我也一直都在隐瞒能力，我不想，因为我的能力，给人带来恐慌，让他们像看怪物一样注视我，国后，我不知道你调查了我多久，但是我想请你，帮我隐瞒住我的身份。”
　　“调查你，其实只需要一天，不过这都无所谓，我告诉你这些，也不是要威胁你什么，而是要你明白，你有更好的出路，以及实现人生价值的机会。”京墨坐回到她对面，用赞美人才的眼神注目她：“我需要一切能够为我所用的人才，而你优昙长若，就是其中之一，你是否愿意跟随我，走向一个又一个永无低谷的人生巅峰呢？”
　　优昙长若静静起身，走到京墨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右手覆于左胸，是优昙一族与生俱来的礼仪模式：“京墨大人，我不怕人生有低谷，只要能够实现存在的价值，被人需要的价值，我愿意从此唯您，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