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82、第 82 章

　　光国历七十二年，九月上旬，唐元纪峥嵘在无暗城“议事大殿”继位，是为第六代国主，号“君皇”。
　　时为君皇元年，新君继位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为已逝的第四代副使们举行盛大的国葬，他亲自吊唁、拜祭，给予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召回选中者们最高的礼遇，他一上位就将立场表现的如此明显，让牟荣流雪为首的集团极其不满，却不知，这位国主只是体会了召回者们的心情，才会凡事以他们为重。
　　牟荣流雪在次日的国会大典上当众提议，应该给被历史否决的“废帝允帝逻”、“日王相夫裕”、“晔王惠溪”安排次序，也就是说，新君只能退居“第九代国主”，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仁慈怯弱的新君，竟然一一否决并给予强悍的理由，称这三位是“祸国殃民之王”，不配享有尊号，不配存在于历史的正册之中。
　　牟荣集团群情激愤、正欲大肆喧哗之际，驻守宝绿岛多年的四代副使奉十三禁卫军副队长们的命令归来了，他叫旋鹰，是去了的海蓁子少主的副使，当身材高瘦的清俊男子步入大殿中向新君参拜时，一同而来的探樱、沐月薰、软素三名存活下来的副使也一并出现，秒秒钟煞白了牟荣流雪的脸。
　　新君本要恢复这几位副使的官职，并给予最高辅政权，然而，在牟荣集团歇斯底里的捣乱呼喊下，这四个人却一致决定，到宝绿岛去，不再理会国府中事了。
　　牟荣流雪等大松一口气的同时，探樱又向新君举荐了几个多年来效忠光国、任劳任怨的兢兢业业者，他们都官拜执行者，分别是尺镜、阿鬼、从玉、山薇、荆仪和唐锰。
　　探樱所举荐者，君皇无不采纳，同时，还颁布了新的上主职务人数。因十二大城之外，额外增加了女君初年正式纳入版图的向荣之地东西二城，因而城主的人数增至十三人，至于少主，仍维系先代政策下的十二人。此外，域外所辖地哥伦城也需配城主一人，
　　加入向荣之地的国土面积更新为61618.4平方公里，域外辖地哥伦城面积为10086平方公里。
　　接下来，君皇国主保留了一枚王符，将另一枚当众交给五代新少主、军务府的北迢界，牟荣集团和新生派虽然各掌一枚兵权，却被新君从头无视到尾，新生派尚且沉默忍耐，牟荣集团里的白舆和鸳予就一副分分钟爆炸给你看的脸了，这君皇将王符和军务府交给北迢界不说，其余的召回者们也陆续受封，立马就占据了国府中央的各大部门。
　　五代新少主？想想这个刺耳的称号，牟荣流雪就咬牙切齿：“国主，你别忘了你有今天，至少我们和新生派也有一半功劳，你这样作贱我们，是想引发什么暴乱吗？”
　　“既然知道我是国主，牟荣大人还这样讲话，就不怕惹逆反之嫌？”君皇笑笑，和横眉冷对的一干人等形成强烈对比：“也罢，既然牟荣大人还眷恋着五代之名，那我这个六代国主也不好勉强，就改封诸位选中者为……第六代上主吧。”
　　犀言用力点头，刚好让旁边的白舆逮个正着，这向来尖酸的中性人立刻炸掉：“你要不要也来个喜闻乐见？”
　　犀言本不想当众和她僵持，但既然被当出头鸟打了，那自然要还击不是？她扬起眉头，笑得那叫一个得意洋洋：“虽然你们牟荣集团极其不堪，但毕竟有过五代之名，我们呢，也不愿意沿用这些被玷污的称号，我想君皇国主大人肯定也不愿意做第二个女君，所以新的统治，必然要用新的时代口号，我们自然，要通通称作‘第六代’了~！”
　　“犀言少主所言极是，本国主也正有此想。”
　　白舆气得眼睛都充血了，开喉顿嗓打算大干一架，被牟荣流雪一眼刀瞪得吓住了，只见这位首领女士拉着零下几十度的极寒脸，匆匆说了句告辞，就拉帮结伙的从议事殿里出去了。
　　白舆第一个不服，出来以后难止难休的吵嚷着，还带动其他的成员一起反对牟荣的软弱，本就心烦意乱的牟荣被她这么一激，更是恼火暴躁：“你真是没白叫这个名字，白舆！白白的发放舆论，到最后坑的还是自己人！”
　　“我说什么了？你跟我发什么火啊？刚刚是谁跟缩头乌龟一样，怕的屁也不敢放一个？你怎么回事啊？那里面站着的说话的都是来跟你抢权的仇人！你就这么退让了？真是气死我了！”
　　“你懂什么！”牟荣当着所有部下的面，第一次公然呵斥责备二把手级别的白舆：“暂时靠岸，是为了避开海上一时的风暴，等风暴平息，海上由哪艘船做主还真不一定呢。他们会乘风破浪，我为什么不懂激流勇退？”
　　“这些，又是红蕉教你的吧！”白舆气呼呼的摔打手中扇子，这九月初期，暑热的气候还没褪去，她这会儿却气得满头大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比元姬还恶心！”
　　站在队列后侧的红蕉跟让雷击了一样，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平白无故就挨了骂了，等她回过味来，已经没有插嘴的余地了，她默不作声，但拳头捏得死紧。
　　“要我说，直接联合新生派，和君皇他们拼了！这群杂种！以为我们的军力弱于他们怎么的？！”
　　“白舆，我必须提醒你，不要凡事都依靠新生派，他们没这么纯良。”
　　白舆对着牟荣流雪的嘴脸冷笑：“那你当初怎么还把兵权拱手让人啊？啊对了，我忘记了，是元姬搞的鬼，她根本就是祸害咱们的！而你，居然听了！”
　　牟荣流雪本就对元姬的事情耿耿于怀，现在白舆在她心口上□□刀子，她气得想都没多想就一耳光扇了过去，打得白舆晕头转向，反应过来时竟回以猛烈的一拳，打得牟荣流雪秒秒钟熊猫眼。
　　牟荣流雪第一次放下千金小姐的形象包袱，和形同泼妇的清风白舆当众厮打起来，旁边聚集了不少看热闹并偷着笑的成员，也只有几个少数的上层，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挨打的，才死命上来拉架。
　　两个人都鼻青脸肿后，也没了继续对战的力气，不少成员在心里暗骂这两个裹着金皮的粪团子，说：从未见过女孩子打架打成满脸鲜血的。
　　“新生派夹在我们强势双方中间，作为突然冒出来的，他们肯定要死命的寻找存在的合理价值，不但不会帮我们，反而还会夹起尾巴，你看他们今天的表现，不都是一副乖乖做人的脸吗？能低调就低调，你还指望她们？”
　　“比起元姬，我当然指望她们。”
　　“你他妈逻辑有问题！别跟我说话！”
　　白舆的火又被勾了起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当着下属们的面继续让流雪没脸，一口一口的骂，脏话诅咒无所不用，刺耳扎心无不至极，牟荣流雪听的多回的少，竟然在最后关头气得厥了过去。白舆大笑三声，在鸳予的劝阻下，还是置若罔闻扬长而去。

　　牟荣集团上层内讧斗殴的消息，不出半个小时就传遍无暗城内外了，新生派躲在暗处乐得前仰后合，反倒是和牟荣集团死不对付的第六代上主集团，除了鄙视，再没别的情绪。
　　“人脑袋打出来狗脑袋才好呢。”犀言不加掩饰对于这伙人的痛恨，毕竟她们是害死第四代副使的直接凶手。
　　笑霜坐在同一张桌子旁，悠闲品茶：“君皇大人派人送来的茶，你还不尝尝？”
　　犀言五大三粗惯了，哪有细品滋味的习惯，仰头就一口干了：“现在什么局面？明明我们占上风，可一想到和那样的人同站一个大殿，我就不舒服。”
　　“那他们不就得意了？他们不就是为了让我们不舒服，才赖着不走的吗？”笑霜倒满不在乎：“现在的局面，可以叫‘三家分权’，国君的王冠犹如放在动摇的天平上，时时都在倾斜，差别在于今天偏左一点，明天又往右一点。”
　　“可是不像啊，君皇明明站在我们这边的！”
　　“那不过是下马威而已，别忘了，牟荣集团手里也有兵权，就算君皇当他们是眼中钉，也不敢大刀阔斧的治他们，我的猜测没错的话，接下来，君皇会给牟荣一些优待，安抚他们焦躁和不平的心。”
　　“今天直接给不就好了？还绕弯子！”
　　“你呀，就是一根筋！”笑霜被她的直线思维打败了：“一来，是要给牟荣集团一个下马威，暗示他们，既然大局已定，那么凡事就都由他这个国主说的算，二来，先给我们封官加爵，才好跟国府、宝绿岛甚至是全民交代，毕竟召回集团，才是被大众认可的正统，三来，不满的情绪之下，很容易迁怒身边的人，刚刚的消息不是说牟荣流雪和清风白舆打起来了吗？这应该就是君皇要的效果，四来嘛，麻痹她们，今天对我们好一点，明天对她们好一点，只有不确定的情况下，才不能轻易下手，牟荣集团被搞得晕头转向时，兵权不就容易夺了？”
　　“好复杂啊……”犀言听了半天，最终放弃似的把头摇成拨浪鼓：“我偷偷问你啊，这个问题，也憋在我心里很久了，就是，前辈他们，为什么不从先代国主们的后裔里选继承人呢？你看，别的国家不都是血统继承制吗？难道就因为继承者必须是光神？可是，我听说第二代国主就不是啊！”
　　笑霜跟着摆头，她也不认为，光神一定是成为国主的真正条件：“初代国主虽然英明盖世，可到底是纯血白种人的花国血统，他也没有直系子嗣，他的族人也和花国王室牵扯过深，现在，光国上上下下应该没有谁会放心把这样的位子托付给花国的人。”
　　“那晴尊大人还是自小在冰国长大、有月国血统的人呢！”这次犀言反应的倒是很快。
　　“四代国主登基时，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月国王室血统，而她的养父母玉灵氏在冰国早已没落，加上她是尊帝属意的人选，又做了许多拯救万民于水火的事，自然受到百姓的支持和爱戴，即便后来身份曝光，民众们也没忘了她还是那个凡事替百姓着想的好君王……二代和三代，是华亚一族的人，可这个家族已经人才凋零了，五代国主，无族无后，光之国府的老臣们，自然希望下一个接手的，可靠，稳妥之余，有名正言顺的声誉，而从初代建国开始，四大贵族就是最高的标志，之后也无出其右。”
　　总算聊到自己能听懂的部分了，犀言欢脱的把杯子一撂：“这个我知道！神无月、唐元纪、凤吟和龙啼。可是现在还能找到这几个家族的人吗？”
　　“我听说过当年的一些传闻，神无月和唐元纪几乎被满族屠尽，龙啼和凤吟也死的死，逃的逃，不过，应该都还有幸存者才对，否则这位新君是从哪出来的呢？”
　　“既如此，为什么只选他呢？”犀言这一刻想到的，是海蓁子前辈择取人选时，基于着哪种考量。
　　“这就有很多种可能了，或许只找到了他一个，也或许他在四贵族现有人选里是最优秀的一个，又或者，真的是因为光神觉醒者这一重身份，总之，他是天地盟挑定的，就一定不会有错。犀言，我们在这里一天，就必须要效忠此人一日，你做好觉悟了吗？”
　　“当然！我夏犀言虽然有时候脑子不够用，但我忠义之心是无人可比的！”犀言拍着胸脯担保，心中满满都是力量。
　　“别拍啦，再拍胸就没啦！”宁蓝也来做客，顺带还拉上了好友水丁菀：“话说，你俩就这么相信天地盟？”
　　“喂喂，你也是天地盟选出来的，别问的跟外人似的！”犀言吐槽她。
　　“也是，也是，可我还是想听听你们的说法啊~”
　　笑霜悠长的一叹，道出真实想法：“因为，我和他们共同生活过很久，比你们每一个人都久，我很了解他们。我最尊敬和崇拜的光子姐姐一直视他们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他们一定是值得的，所以光子姐姐才至死不渝。而带领他们的碧姐姐，纵然有漂泊如浮萍的身世，可她的胸襟和品格，足以令任何一个人为之赞叹与折服，因此，只要是天地盟上主选择的，我必当捍卫到底。”
　　这番慷慨陈词说的犀言几乎落下热泪，笑霜本人亦是情动不已，宁蓝和水丁菀听后，也跟着怅惘了许久。
　　天地盟，多么久远而又令人怀念的称呼，那些早已尘封在记忆深处、被尘埃盖住的印记，竟又一次，明晰的显现出来。
　　笑霜想，不论自己失忆多少次，当她再度想起的时候，这种怀恋、追寻与热爱的感情，都不会褪色。

　　笑霜的猜测没有错，君皇继位一星期后，牟荣集团得到了君皇的金钱赏赐，没有人得了钱还会郁郁不乐，很多集团成员都喜笑颜开，唯独上层的几个人愁眉不展。
　　因为，君皇还是没有给她们任何实权，在褫夺了她们的全部权力后、除了她们手中残握的王符，她们在地位上，一无所有到尴尬至极。
　　光国易主，本就令权力不保者心中忧愤，偏偏这时，又有国府老臣出现，要求新君“整顿被跳梁小丑带歪的国风”，而光国新的主宰，竟欣然采纳了。只不过他第一个要“调任”到身边的人，连笑霜他们都感到意外。
　　那一天，君皇峥嵘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说：“我在入城继位之前，就已经成婚了，所以，我想把人接进来。”
　　不等六代上主和牟荣集团表态，新生派的首领侍心屁颠屁颠，捧着谄媚脸出现了：“这是国主大人的私事，何必跟国臣们商量，国主大人凭借自己的喜好就行了。”
　　“是啊，国主大人，既然有了新王后，那就早点领进来让我们见见嘛！”影姗兴致勃勃的，单纯只是想一睹王后的芳容，这国主这么帅气，国后总不会差到哪去，而影姗向来，是最喜欢欣赏美丽的人物跟事物了。
　　国会结束后，他只留六代上主在殿里陪他用午餐，席间，他表露真心，说自己是真心实意要做好这个国主的，也是真心实意喜爱自己的妻子，一定要把她接进来的。为了进一步获得六代们的认可，他甚至交代，这位王后，还是数次给他出谋划策的幕后功臣。
　　比如，切掉元姬这条牟荣流雪的左膀右臂，就是他妻子的主意。这番揭露，倒真的让笑霜他们舌桥不下，本来就没什么异议的事，这样一来，反而增出了名正言顺的头衔。

　　属于京墨的国府人生，将近一个世纪对于光国的统治生涯，也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