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81、第 81 章

　　僵持多日，除了牟荣流雪集团始终反对到底、新生派保持中立，其余人士，上至国府人员，下至黎民百姓，皆对唐元纪峥嵘继国主位一事没有异议，本来遵循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牟荣流雪的反对也可忽略不计，偏偏，眼下等于是有一半的兵权坐拥者，没有表示对于该项决策的首肯，峥嵘即便勉强的居高临下，接受山呼万岁，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别扭感。
　　旁人眼中，唐元纪峥嵘是凭空冒出来的，可只有北迢界他们这些召回者知道，他，乃光之国第四代上主、晴尊手下的外务府总长惠茵海蓁子，钦点并护送而来的继任储君，她在光之国做了十几年的外务总长，对外交策略、各国情势都了如指掌，唐元纪峥嵘在她的示意下，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跑遍术法界各国，纵横捭阖，最终实现了跟多数国家签署同盟条约的愿望，唐元纪每走一步，都离不开海蓁子的指导和督促，所以能如此有效的取得成绩，峥嵘不止一次说，全赖于他的这位恩师。
　　可以说，对于光之国，这位现任的雷国女王是仁至义尽了，她明白，同盟条约的重要性，有时候要远远盖过那些没有生命的权力信物。

　　北迢界为了这件事快把脑细胞消耗光了，他用了各种办法刺激自己的灵感，泡冷水澡，吃辣椒，喝西北风灌大肚……笑霜得知以后吐槽他这是没病找病，他只无赖的一笑，说自己真的病倒了，后半辈子的人生就要仰仗霜儿妹妹了。表面上嘻嘻哈哈，不表示精神上从此就怠惰了，他从议事殿冥思苦想到北迢府，晚餐时，对面兄长时不时看过来一眼，都被他无知无觉的错过了。
　　“吃饭就吃饭，胡思乱想什么呢。”长形餐桌的另一边，兄长手持刀叉，文雅的细嚼慢咽着，本来用餐礼仪是不许说话的，可他见弟弟这样魂不守舍，也就顾不得其他了。
　　“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站我们这边的。”北迢界抬眼看了看他哥哥冷峻的面容，寻思了一下，还是壮起胆子问了。
　　北迢唤不愠不火，淡淡道：“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诶……”北迢界有点小难过，放下刀叉，对着盘子里的牛排发愣。
　　“过去这么多天了，最基本的问题难道还没解决么？”
　　北迢界一听，哥哥竟然破天荒的主动切入话题，他重新振作起来，就差没兴奋的跳到桌子上了：“牟荣根本不承认唐元纪国主，我们这边也苦于没有对策，怎么样才能名正言顺呢？”
　　“你们把人接来，却根本不知道优势在哪吗？”北迢唤微微一叹，有种放弃“一问三不答”的意味：“我问你，光国历代君王，他们的共同点是什么。”
　　“人品高洁，众望所归，不怠政业，好学不倦……”北迢界摇头晃脑教科书式的念叨了一堆，他也算是在光之国本土读书长大的，怎会没了解过历代国君的种种情况。
　　可还没等他说完，北迢唤的叹息声就更重了，他把头一晃，打断了弟弟的长篇大论：“都是表象，众所周知的事情你拿来说什么？”
　　“更深层的东西吗……”北迢界还未开窍，直到看见哥哥眼里隐射出来的精光，才醍醐灌顶的大呼一句：“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老哥！谢谢你！么么么么！”
　　北迢界撅嘴一连飞出数个吻，要不是哥哥端着习惯性的严肃面孔，他一定扑到他身上好好抱上一会儿。
　　北迢唤似乎习惯了他这个弟弟的脱线行为，一本正经的叮嘱道：“很多事情，想到了就立刻去做，拖泥带水最容易错失良机。”
　　“谨遵大哥教诲！嗯嗯~人家爱死你了么么么么~！”北迢界开心的手舞足蹈，在哥哥面前忘形的耍起宝来，还捏着假嗓子一副女孩撒娇样。
　　北迢唤看了看他，深为无语：“幼稚。”
　　旁边的侍从们本来都机器人似的不说不动，一见这兄弟俩的互动，都极力的憋着笑。

　　这次晚间会议，唐元纪国主出席，据说是出城探望某位神秘的“旧人”了，偌大的议事宫殿，于是只剩下参与过召回行动的这些“新新成员”。
　　有些看上去少不经事，但也有在其他领域混得风生水起的少年英才，一讲话就颇有老油条的风骨，比如说，和幼时性情判若两人的宁蓝少女，她坐在靠着北窗的圆桌正中方，每次讲话都富有统帅之风，也有人调侃她，头脑谋略，都特别像当年天地盟的女军师宁日潇，她也俏皮的眨眨眼，笑着说两人都姓“宁”，搞不好就是一家亲戚呢。
　　“为证实继位合法性，手中仅有软实力是不够的，和其他各国的关系，等一系列硬实力也不可欠缺，刚刚阿界提出的问题我觉得非常有建设性，我们是时候，最大程度的‘挖掘’唐元纪国主的继位合法性了。”
　　“这个继位合法性，必须是一种其他人所不具备的、独一无二的优势。”
　　明镜台接上水丁菀的发言：“我觉得，独一无二的优势，未必只有一种，如果公开唐元纪国主的来历，是不是对致胜更有把握？”
　　“不行，这点万万使不得。”笑霜头一个站出来反对：“海蓁子姐姐，现在是雷之国的女王，雷国国府、各个贵族一旦知道自家女王，多年来暗中替别的国家培养储君，那就意味着两种结局，一，女王本身要遭殃，二，雷之国会胁迫她，从此把光之国作为可控的傀儡，以海蓁子姐姐的为人，她肯定会选择自我毁灭。我们不能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顾她的处境啊。”
　　“笑霜，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是我想，海蓁子前辈既然已经选择了对我们公开，就表示她做好了迎接一切的觉悟，如果我们错失这个机会，会不会太可惜呢？现在只有公开唐元纪国主，就是正统的第四代上主钦定和选中的，才能让反对他的人彻底闭嘴吧。”
　　“这不是可惜不可惜的问题，是原则。”笑霜不为所动，对于明镜台的观点否决到底：“海蓁子姐姐有承受一切的勇气，那是她有觉悟跟度量，可如果我们做出这样的事，无异于出卖同伴，我是绝不会认可的。”
　　“笑霜，你别天真了，从你被生命之元接受开始，从你打算跟我们共度以后的人生开始，很多事情，就不能由着性子来了，在大局面前，牺牲一些个人利益，也是没办法的吧。”
　　“明镜台，你不是个急功近利的人，所以你应该能理解，如果真的是万不得已，我或许会硬着头皮往上上，我也并非一根筋到底的执拗者，但目前，还没到山穷水尽的一步，能不触及底线，就绝对不要触及。”
　　“霜霜说的没错，阿界的那个建议，我看能以一顶百，而且讲真，就算你说我天真愚蠢也无所谓，就算走投无路，我也不想不愿更不会出卖海蓁子姐姐，她在雷之国当国主当得好好的，本来可以不蹚光之国的浑水，可她这么多年没有一天不在为了我们考虑，就凭这点，我夏犀言就死也不做损害她利益的事！”犀言拍拍桌面，不自觉音量抬高了，倔强的挺了挺颈子：“我对组织向来没什么功绩，人微言轻，或许我的建议会被忽略，但我今天还是把话放在这，有谁把海蓁子姐姐培养唐元纪国主的事捅出去，我第一个不饶他，要是真的展开什么对不起她的行动，也别带上我！”
　　“我也是！”影姗立马附和犀言，举手以示立场。
　　在她之后，又琳，宵问，善雨，白婳，燕木零，冲影也陆续站队，齐齐赞同笑霜的看法和决意，北迢界也在最后关头拍了拍沉默下去的明镜台的肩：“兄弟，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大家好，不过放心吧，就凭咱手握的这点优势，如犀言所说，绝对能以一敌百！”
　　明镜台这才释怀的一笑：“但愿吧，我尊重大家的看法。”

　　北迢唤的提点之下，让北迢界恍然领悟到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光之心。光之心曾是初代上主、三代上主、四代上主们参与选拔考试时，决定着最后结果的“权威圣物”，只有经过它的洗礼和认同，“合格者”才有资格坐上上主、甚至是国主的宝座。
　　然而当年纷乱，光之心神形一度寂灭，此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失去了光之心，光之国府自然也失去了凭借它去选拔的严苛程序，也失去了支撑光之结界的最扎实力量，世人皆惋惜的认为光之国的“微型太阳”不复存在，然而只有少数光之继承人谙晓，光之心是不会寂灭的，但凡有太阳存在的一天，就有它在人间的容身之地，而找到光之心的方式也并非没有，那就是——由新的光神觉醒者来引领、召回。
　　作为被光之心洗礼过的孩子们，他们当年在四代的手下也算经历过一段短暂的培养时期，即便光之心不在眼前，生命之元的力量也熠熠生辉着，他们是目前，存在的唯一一批被真正“承认”过的光之后继者，如果他们想要名正言顺，就必须经受光之心的再次考核，没有光之心考核环节的国府选拔，是不完善、合法性大大欠奉的。
　　因此，光之心的重召重归，势在必行，而唯一能够促成此果的，就只有——新光神觉醒者，唐元纪峥嵘。
　　没错，这就是他多年前，被第四代上主选中的最关键原因。
　　四代国主玉灵碧逝前的一段时间，曾发觉到这个孩子的存在，根据预言的警示，她将所剩无多的光神之力全数赋予，她预见到未来的很多事，其中就包括雪薇的“恶变”，那时候，玉灵碧已无法放心的把整个光之国托付给雪薇了，无奈之下，便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年少的峥嵘身上，督翼城主从玉灵碧这里得到指示，才不辞辛劳的将人找到，并在自己无病而亡之前，就未卜先知似的，将继承人转手托付给了惠茵海蓁子。
　　海蓁子虽为雷国君王，多年来却对唐元纪峥嵘给予无私的教诲和指导，只为了完成大姐和伙伴临终的嘱托。
　　这其间有一个诡异的现象，那就是雪薇虽为最原始的光之心合格者，可她后续的表现实在有悖光明，宁蓝没有放过这个“漏洞”，主动提出，并结合自身的现象提出质疑。她说，她和水丁菀这两个多年前就已经被光之心采纳的合格后继者，为了执行第一调查局指派的任务，多次造访该地，按说，她们的记忆和封印之心会有些波动，难道多次途经四代副使所在之地，还不能接触那里的“共鸣之物”分毫吗？
　　对此，笑霜给出较为精确的解释，就目前综合起来的特征来看，只有符合“近距离接触四代晴尊和上主”、“在光之结界之下”、“和生命之元近距离接触”，才有可能恢复记忆、激发封印之心，这或许和女君的“恶化”没什么直接的关联。
　　当年，正统的后继者们被涡流风暴所累，流散各地后皆失去了记忆，但由于北迢界和夏犀言在第一时间遇到了光之力量非凡的相夫光子，所以被“点醒了记忆”，可其他孩子，没有遇到过四代上主，更没有机会到光之结界垮掉之前的凝光城，在失忆状态下杳无音信，也就不奇怪了。
　　真要论起来，后续继承者中存在一个众所周知的“特例”，那就是笑霜，她虽然长期住在凝光城，可并不在被钦定的五代选中者中间，她本人最初，对生命之元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并不像北迢界和犀言那样迅速的“融入其中”了，可是在后续的旅程中，她居然被体内的珠子慢慢接受了，以至于她归来之后，直接就是个跟其他召回者一样的合格继承人。

　　牟荣流雪对于唐元纪峥嵘的合法性一直抱有很大的偏见，即便她揣着明白，也要把糊涂装到底，直至某一个平凡的早晨，对立方忽然昭告天下一则不平凡的消息。
　　——唐元纪峥嵘是新一代的光神觉醒者，他能够召回光之心，令撼动天下的最强防护“光之结界”恢复，牟荣集团于是叫嚣着，让他把力量使出来，否则闭嘴。
　　然后当天下午，牟荣集团数千名成员被狠狠的打脸了，他们亲眼看到烈烈骄阳之下，徐徐降落到唐元纪峥嵘怀中的微型太阳，那绚烂而柔和的浅金色光团迷住了世人的双眼，几乎没有人在看见它以后，还愿意把目光挪开。
　　这独一无二的属性，历来只属光国君王所有，牟荣流雪身边的红蕉惊叹之余不免抹了一把冷汗，说道：“光国的君王不一定是光神，但光神一定会是光国的君王。”
　　牟荣流雪听身边的人也这样说，别提多愤恨恼火了，眼见着唐元纪峥嵘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遗憾下，把这唯一的缺陷也填平了，她的心就跟被沾了辣椒油的刀切成碎渣一样，剧痛之余，深感灼辣无比。
　　她沉浸在眼前的极度不平之中，根本料不到，这种执着和仇恨，将会给未来的牟荣集团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