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5、第 5 章

　　“你就叫笑霜啊，而且你还有个名字叫黛尔呢！”
　　少年看似心无阴霾，实际上竟对她知根知底，这让黛尔对北迢界的戒心更重了，她正想揪住这个可疑的家伙彻底问清楚，北迢家传话的侍从匆匆跑上来，说家主叫二少爷即刻回家。
　　“两位姑娘，阿界先告辞了，咱们下次见啊哈哈哈！”跑着跑着就平地摔倒的北迢界转眼跳起来继续回头傻笑，滑稽的举止惹得犀言捧腹大笑。
　　黛尔可高兴不起来，如此被动的叫人看穿了来历，意味着等候她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幸事。她打定主意，再次遇到北迢界，硬来也要让他把真相吐出来。

　　北迢界鼻子痒痒，好半天才一个喷嚏发泄出来，他舒舒服服的咧着嘴巴笑，直到哥哥一记严厉的眼刀射过来，才知趣的收敛：“哥，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蹲大号了哈！”
　　“叫你来必然是有事。”
　　北迢唤口中的事情，对于北迢界来说一向是艰辛又严酷的任务，虽说他每次都在吊儿郎当的状态下完美完成了，不过这次，任务的名目让他很是吃惊。
　　像往常那样，北迢唤没有告诉弟弟任何理由，阿界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踏上了完成使命的征途。
　　连续两天了，黛尔和犀言不论是去商场购物，还是到花园里小坐，又或者进图书馆看书，除了厕所、试衣间和温泉池，几乎随处都能察觉到一双目光的紧紧跟随。
　　这让犀言大为扫兴，她的嗅觉灵敏，可这几天见过的人很多，一时又意识不出气味的来源是谁，不过是她最先发现两人被跟踪了的，还小声问黛尔，要不要设法擒住那人。
　　黛尔心里有了几分预料，尽管不确定，但还是赞同了犀言的提案，两人加快脚步，往国都城僻静的乞巧殿跑去，果然，那气味的来源也迅速追至。
　　北迢界健步如飞赶上来时，乞巧殿干净的白石砖地上空无一人，周围绿木葱茏，静谧成片，他张望了一会儿，不解的搔头纳闷，这人怎么凭空消失了呢？不及防备的一瞬间，遭到了粗绳大网的捕捞，那撒网的人力气奇大，罩住他嫌不够，还用力把他活活拖出了十几米，蹭的他屁股都快烧起来了。
　　“哈哈！这下逮着你了吧！”将网口系紧的犀言一个跳跃蹦到北迢界面前，看到他长相的瞬间吃惊的张圆了嘴：“是你？！”
　　“啊嘻嘻嘻，是我……”北迢界开始嬉皮笑脸，用手势示意她可不可以把这玩意解开。
　　“北迢界，你为什么跟踪我们？”
　　“‘你为什么叫我笑霜’、‘你为什么跟踪我们’，啊哈哈哈，黛尔，你的‘为什么’可真多啊哈哈哈！”北迢界完全没有被困住的危机意识，忽然间不着急出去似的，拿黛尔打起趣来。
　　黛尔一改往日的冷静稳重，忽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另只手瞬时握上了锋利异常的轻斩，斩刃直抵在北迢界的颈部要害处，一切动作都快的叫人头皮发麻：“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图谋！”
　　“黛、黛尔！”犀言对于黛尔突然间暴走的举动感到惊愕：“你冷静一下，他虽然挺猥琐的，但罪不至死啊！”
　　“我哪里猥琐了啊小姐！”北迢界哭咧咧的喊起冤来：“你们泡温泉的时候我没有偷看，你们上厕所的时候我也没有偷看，你们换衣服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偷看啊！”
　　“得了别解释了！越听越猥琐！”犀言很快就不忍耳闻了，那边黛尔的杀机也逼迫的紧，看这势头，北迢界命在旦夕啊，犀言想到，这样下去会出事的：“黛尔！你快把轻斩放下，千万别做傻事！他要是挂了，你也要蹲大牢的啊！”
　　“不对不对，光域国法规定，故意杀人者判处绞刑，我要是挂了，黛尔妹妹就只能跟我在下面双宿双飞了啊哈哈哈！”
　　“死到临头了你还出言轻薄我家黛尔！我、我踹翻你！”犀言听了这话立时火冒三丈，伸脚就把北迢界撂倒了，也无形中错开了他跟那把轻斩的距离。等黛尔再欲出手，犀言已手疾眼快的抱住她不放了：“好黛尔，千万别为了一个傻小子搭上你自己啊！我才不要和你分开！再放你们两个双宿双栖呢！”
　　黛尔无语的看着犀言，赶紧告诉她别乱说了，随后又对北迢界杀气腾腾起来：“少东拉西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别以为我不敢伤你！”
　　“说来也是啊，你干嘛跟踪我们呀？还鬼鬼祟祟的。”犀言大大咧咧，心思单纯，所以一时并不把注意力放在阴谋的可能性上。
　　可黛尔不一样，她思维缜密，谨慎而理性，北迢界表象上越是明朗阳光，她越觉得这个人不怀好意，况且，可疑之处真的蛮多。
　　北迢界见逃不过去，只好随遇而安的盘膝坐好，在网子的围困下，依旧洒脱自如：“是我哥让的。”
　　……居然直接招了，北迢唤的猪队友吗？这一刻，黛尔忽然动摇起先前的揣测来。
　　“所以我绝对不是猥琐的跟踪狂变态！”
　　“你居然还在纠结这个？！”
　　“当然了！我北迢界的威名怎么可以被轻易的击垮呢！”
　　“你个跟踪狂有什么威名可讲啊！”
　　黛尔听他们吵嘴听得心烦，一时不察，那北迢界居然从网子里顺利挣脱了，还好死不死的跑到一个过路的妹子跟前，在一阵掀起裙子的大风中很响亮的嚷出来：“姑娘你内裤露出来了！”
　　犀言也在旁边兴奋的起哄：“我也看到了！”
　　那姑娘于是大骂两人流氓，随后就羞红脸哭着跑掉了。
　　黛尔当时的表情就跟吃了蚊子一样，不过她没有跟着一起歪题，仍揪着关键不放：“北迢唤为什么派你跟着我们？快说！”
　　“他没告诉我啊，不过有叮嘱我哦，可以保护你俩的哈哈哈哈！”
　　“素昧平生，谁会相信你的话！”
　　“我相信他！黛尔，他救过我们的！”
　　“两个都姓北迢，一唱一和的，谁知道在搞什么鬼！”
　　“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不是变态的！”
　　“……现在已经不是变态不变态的问题了，而是你这个家伙，居心实在可疑！”
　　“我我我不是坏人啊黛尔妹妹！嗷！”北迢界捂着被犀言一拳打中的鼻子退后两步，委屈的都快冒出热泪来了：“你你你之前不是这么对我的！犀言！”
　　“哼！黛尔不喜欢你，那我也讨厌你吧！”犀言悄然顺走黛尔还未收起的轻斩，嘴上骂着北迢界，一面又冲他拼命使眼色。
　　北迢界立刻会意，感激不尽的对着犀言抱拳致谢：“你是让我逃走？好的！”
　　“……给、我、滚！”

　　碰了一鼻子灰的北迢界早早回来了，家主大哥正在书房里明灯看书，见他灰头土脸的，停止了阅读：“你怎么回来了？”
　　“她们两个根本不信我，当我是跟踪狂，所以啊，明天我不去了！”北迢界直接瘫在椅子里，二郎腿翘到了天上去。
　　北迢唤低头，继续翻书：“不论如何，你都要想办法留在她们身边。”
　　“不，为什么啊！”北迢界扑棱一下坐直溜了，满脑袋的问号：“你平常总说我不顾及北迢家的名声，那现在你弟弟被当成了变态，北迢就很有面子了？”
　　“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北迢家的面子固然重要，可你的任务，也非完成不可。”北迢唤眼皮都不抬，悠悠然的下达着强硬指令。
　　“哥哥你不告诉我原因我是不会听你安排的，万一，你真的是别有目的，让我监视她们，我可不干！”
　　“放心吧，就算派人做监视工作，我也会找个聪明点的。”北迢唤淡定回应弟弟的坚决。
　　“咦！”心灵遭到了一万点重击的北迢界捂住心口原地趔趄几下，最后只能颤巍巍的冲着家主竖大拇指：“……你够狠！”

　　北迢界的真实用心黛尔终究没能找到答案，她也不打算一直纠结这事，毕竟犀言那边的状况还没得到合理解决，父亲交代的任务迟迟没有完成，她也并非半点都不着急。
　　“别为了我耽误你自己的大事了，这样我会过意不去的。”而犀言也已屡次劝她赶紧把大事完成了。
　　“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静谧安好的茶室里，两个人点了一壶绿茶，长久的沉浸在温馨的氛围中。黛尔神色平淡，像她浅色的头发一样，清冷又安宁：“去找云巫先生，也是我自己的主意，父亲不了解状况，急于求成，可是我，要做，就必须一举成功，只有万无一失的得到女君的关注，才会完美的达成目标。”
　　“你还真是个完美主义者啊，不过我也能理解啦。”在设计方面同样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犀言，很庆幸自己还有能和黛尔相提并论的地方：“不过，天底下厉害的设计师那么多，你为什么会选中云巫叔叔呢？”
　　“实不相瞒，是我在花之国的师父，给了我云巫先生的地址，让我直接来找他请教的。”黛尔不再有所隐瞒，随着时间的流逝，对犀言了解的增长，她也渐渐放下了心中剩余的戒备，不知不觉的，付出了信任：“我的师父，当年和云巫先生一起开过雕刻店。”
　　“那这么说，咱俩还属于同门了呢！”犀言一听，开心得不得了：“你师父也姓云巫吗？不会是云巫叔叔的弟弟吧！他叫什么呀？我回去问问叔叔！”
　　“不怕你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师父的名字。”
　　“你也有稀里糊涂的时候啊！”
　　两个人于是笑成一团，黛尔当时还没发觉，和犀言在一起久了，所有的平淡和消极都会淡化，最后消失，这就是一个磨难再多，也不会丧失活力的正能量化身。
　　当然，再乐观开朗的人，也会有不为人知的惨痛过去。
　　犀言说，半年前她曾参与过雪契美术公会的考试，从懂得雕塑这个名词、见识了艺术的各种美好开始，犀言就立志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女性，她牢牢抓住了雪契提供的机会，想要通过努力和巧思，还有经年不懈步步精进的手艺，拔得头筹。想不到，参赛用的作品被舅母和表妹失手打碎了，犀言难过归难过，可没打算放弃第二年的机会。
　　“还有半年时间，半年后，我陪你一起考。”看着友人惆怅失落的表情，黛尔没有过多安慰的言辞，她直截了当的伸出小指，要跟犀言打勾勾。
　　犀言扭过脸，冲她灿烂一笑，举起小指头毫不犹豫的勾了上去：“一言为定哦，前两名的位子，就由咱俩包圆啦！”
　　“正有此意！”
　　“哈哈哈哈！”

　　两人下定决心一起参加半年后的雪契公会考试的次日，走在街上的她们，忽然被过往的行人指指点点起来，这里距离雪契美术公会的基地中心很近，所以“行人”也基本是出入这里的各国设计师，他们如今，扫射过来的目光竟如针尖一般刺人。
　　“黛尔，咱们怎么好像……被当成怪物了？”
　　“我有不好的预感，一定是在我们没留意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是这俩货了！”忽然上前三五个年岁不超二十的少女，对着犀言黛尔，毫不避讳的指指点点，甚至直接出口伤人：“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陷害好人，自己垃圾，还巴望着一步登天呢！”
　　“喂，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谁见不得人谁陷害好人了！”犀言自己被骂就算了，如今牵累黛尔，她自然第一个不干。
　　“就是说你们啊！”来者不善，甚至把报纸搓成团摔在犀言脸上。
　　犀言不明所以，只顾着看报纸上的内容，一时忘记与这无礼的陌生少女计较，接下来入目的一行行字体，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甚至超过那日发现瓷菇剽窃的时候。
　　信鸟村最新出炉的设计界报刊，上面的重磅新闻居然是关于“设计新星瓷菇如何被两个心术不正的无名女设计者陷害”的内容，字字扎人，句句刺目，甚至还有几个“关键之人”的亲口佐证。
　　黛尔鲜有的震惊之色全部爆发了，这上面提供于瓷菇来说有利“证据”的人，竟然就是她此前联络的几个女学员、还有那名给瓷菇复制铂金王冠的制作者，他们甚至表示，陷害瓷菇的人，曾经找上门妄图花钱请他们作伪证。
　　更让犀言无法忍耐的，是报刊居然擅自刊登了她与黛尔的照片，难怪这素不相识的路人都能一眼认出她俩来。这瓷菇，做得够绝的。
　　无法言说的怒火在胸臆间翻腾，犀言痛恨自己的无能，而黛尔，则无限责备起自己的懈怠来。那几个路人骂够就扬长离去了，犀言气得直眩晕，而黛尔能够做的，只能是尽量让她保持冷静。
　　“犀言，别急，人总有被冤枉的时候，我相信……”
　　“黛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犀言无能，连累了你，这事情本就和你无关，你却被我拖下了水，我实在……没脸见你！”犀言把脸扭过去，无声而用力的啜泣，比起瓷菇，她果然更恨只会拖累亲友的自己。
　　“犀言，我是心甘情愿参与的，所以你无须觉得愧疚，换做我被抄袭，你也会出头的不是吗？”
　　“我当然会，可是，我没有你的能耐啊，我除了拖后腿，什么也帮不了你！”
　　“傻瓜，这事情也有我的责任，如果我在找到他们的当天就公开这件事，也不会……”
　　“黛尔，我很累，想先回家，等会儿我再去找你行吗？”
　　“不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如果要回家，我就跟着你。”
　　看着她执着的浅色眼瞳，犀言一阵心痛，忍不住又哭了满脸泪水：“那，你在门外等我，我拿点东西就到你家去。”
　　“嗯，快别哭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有我在你怕什么？”
　　正是因为这样的温暖和可靠，犀言才在刚刚的一瞬间下定决心，这次，死也不再牵累黛尔。她骗她说，自己要回家换衣服，实际上却翻箱倒柜找出了她曾经帮舅母买的安眠药，舅母有极其严重的精神衰弱，常常夜不能寐，只能靠吃这种药维持，犀言就偷偷留下几片，想着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想不到，遥遥无边的预计之事也会实现，她更想不到，她如今要用这安眠药，放倒自己的朋友。
　　回到黛尔的住所后，犀言缠着对方下棋，她在围棋方面学艺不精，每每输给黛尔，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喜欢这种棋，输在哪里，就振作在哪里，她喜欢挑战，也自然而然的向往征服。
　　黛尔毫不怀疑，只当犀言是暴怒之下想法子让自己分散集中力，从而冷静自持，平息肝火，她喝下了大半碗犀言泡制的奶香麦片，在棋盘上奋斗了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犀言把黛尔扶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擦干眼角的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犀言的心中始终惦记一件事，那就是在她的拖累下，黛尔还未向女君进礼成功，就已经被动的名声不保了，自己能不能出头，在黛尔的事情面前，开始显得微不足道。

　　四月的风，微凉中夹杂着温煦，往来的飞鸟蝴蝶，在日下流云的阴影流淌中时隐时现。站在“熙宅”面前，这座因女君嫌名字拗口而换了简称的瓷菇家宅一侧，犀言鼓足了接受一切屈辱的勇气，她没有任何念想，除了，让黛尔重拾清誉。
　　“你这一进去，就注定要成为瓷菇的手下败将了，此后想要翻身，也难了。”
　　陌生的警钟，在她看似破釜沉舟、实际上冲动无脑的决意下，猛然敲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