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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犀言也替镶婆难过,虽然她从来没见过镶婆的儿子,可是看到老太太一把年纪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大发恻隐之心,还参加了不举少爷的葬礼。
      从镶婆儿子的葬礼回来,她请了假,眼见别人饱尝失去至亲之苦,就迫不及待的想去探望云巫叔叔了,尽管她这些天来,隔三差五就会赶过去照料。
      犀言会永远记得,除了在笑霜面前,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云巫叔叔,能让她毫无防备的放松大哭,能让她安安心心的宣泄苦楚。
      这段时间云巫叔叔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犀言带他去看过医生,医生也只是说他旧疾复发,需要静养,这天,犀言才刚刚攀爬上崖壁小屋,起身相迎的云巫浊就昏倒了。
      犀言放下手中的营养品,赶忙背起云巫叔叔,艰难爬下陡峭的山壁,或许是心急坏事,有好几回她差点跌倒,幸亏在途经野生药草丛时碰见了到这里采药的美貌医师含睇,在这位女性医师的帮助下,犀言顺利的将云巫叔叔带到了医馆。
      检查结果令犀言吃惊,含睇的结论是,云巫浊的身体各部分器官急剧衰竭化,如果不把这种诡异的破坏力趁早抑制,不出半个月,他就一命呜呼了。当问及原因时,含睇对着各项化验报告蹙额,说具体原因,还需进一步的细查和确认。
      笑霜告诉过犀言关于含睇此人的情况,说她医术高超,甚至远在国都医院的医师之上,是很多国内外医院都想高薪聘请的医疗专家,可奇怪的是,面对丰厚的利诱,她从来都不为所动,拒不接受任何一家大型医院的收编。
      这样的一个人,宁可守着私人开的小医馆过日子。具体原因不得而知,但犀言想,含睇一定有她的理由或苦衷。
      这样的一个人,都说云巫叔叔病情的恶化原因不明,犀言一瞬间尝到了绝望的滋味,不禁坐在医馆外的台阶上,垂头落泪。
      好在,含睇很快给她指了明路,女医师为了查清患者的真正病因,不眠不休了一整个夜晚,终于在第二天黎明将至的时候通知犀言。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在我这里接受治疗,第二,马上带着你的叔叔转到国都医院去。”见犀言的诧异中充满失望,含睇连忙把话补充完整:“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把病人拒之门外,而是,你也知道,我这家医馆不论口碑、影响力还是规模,都没有办法和大型的国都级医院相比……”
      “含睇医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相信你,接下来的治疗,我全都拜托给你了!至于费用,请给我一些时间,我保证补全!”
      “既然有这话,我也必当全力以赴。”含睇不磨蹭,单刀直入,甚至不给犀言承受的时间:“你的叔叔云巫浊,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可以说每延迟一分钟,都等于在他的生命线上插刀子。”
      “我的叔叔,到底得了什么病?”
      “他不是得病,是中毒,这种毒属于慢性蚕食类,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哪一种,如果急于求成弄错了解药,就算神明下凡也救不了他了,所以,我会先用我调配的抑制药控制他的病情,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他必须在不被打扰的重症监护室里,你每天只过来一趟就行了。”不用犀言多讲,含睇也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我知道,你还有工作要做,不要耽误了挣钱的机会,就算你的叔叔病愈,也需要大补,用钱的时候在后头呢。”
      “含睇医师,那费用……”
      “我虽然不是慈善机构,但也不至于追你追的那么紧,等以后筹够了再给我吧。”
      “谢谢你……云巫叔叔,就拜托你照顾了!”犀言直起身,冲着含睇鞠了一个深深的躬。

      虽然犀言一早就准备留在医馆,时时刻刻陪着云巫叔叔,一直到他渡过难关,不过含睇医师的提醒没有错,她不能放弃挣钱的机会,现在,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了。
      犀言把自己的艰难近况对纯色做了交代,希望他们能通融一下,准许她每天早下班一个小时,哪怕薪水扣去一部分都可以,因为是非常时期,含睇医师那里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查出了毒素的名称,到时候,犀言是非休息不可的,所以她要提前报备,免得脱不开身,再落了不是跟把柄。
      “镶姐在家里缅怀不举少爷,有什么事你等她来了再说!”店长利敏坐在库房里嗑瓜子,顺带和旁边的几个长舌姐姐聊天说嘴。
      “店长,我每个月有两天的休息日,万一叔叔那边有情况,我也等不及镶姐回来啊,这里你说的算,所以我只能先跟你报告一声了。”犀言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请示,结果却被利敏白了好几眼。
      店长大婶当着小富等导购员的面,态度恶劣,让犀言十分难堪:“你就不能等镶姐回来再休!”
      “我可以等,可我叔叔等不了!”
      “哟!这是跟我撒气呢?”利敏冲着犀言猛丢眼刀,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的狠样子。
      镶婆儿子死了,似乎只有芹婆心情大好,加上听说犀言叔叔命在旦夕,更是喜不打一处来:“我听说有一种报应叫现世报,看来还真不假!”
      这芹婆,似乎天生就是用来仇视犀言的,每次见到犀言都不给好脸色,一副嫌弃鄙夷的样子,犀言扪心自问没有哪里得罪过她,也不知怎么就被厌恶成这样了。
      芹婆也算个直肠子,至少把背地里如何诋毁犀言的行为通通写在脸上了,不但如此,她当面还找机会各种羞辱犀言,用着开玩笑的口吻,实际上和犀言并无良好关系,却每次都好意思“开玩笑”,不明真相的旁人以为是玩笑,明白的如犀言本人,只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而且这恶意相当明显,都敢于不给犀言面子,直接人身攻击了。
      以往也就罢了,这次偏偏赶上云巫叔叔病重,她有权不体谅,但犀言不知道谁给她的权利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甚至说出如此恶毒之语!
      “怎么?现在知道悔过了?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你做的那些丑事啊!通通报应在你叔叔身上了!小心他哪天变成鬼回来找你啊!”
      经此一次,犀言对于芹婆此人再无宽赦之心:“芹婆婆,我的情况都已经和你坦白了,你有权不谅解,我也不计较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麻烦,现在你落井下石,口出恶毒之言,就不怕遭报应么?你姐姐死了的话,我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用休息了?可惜,我没心思等你们姐俩阵亡,要么让我休息,要么直接换人!”
      犀言的反击把一众纯色中人激得目瞪口呆,很快,他们如同那些维护瓷菇的挺抄粉一样,对犀言群起攻之,让她滚出纯色工艺品店,还扬言拖欠的工资一律不结了。
      犀言也没打算服软,撂下一句话就在此起彼伏的骂声中潇洒离去了:“我的工资,你们一国币捞不着,不信试试看,我自有说理的地方!”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犀言前脚刚踏出工艺品店,就迎面走来了一副笑里藏刀的熟面孔,原来,舅母倚秋听说了云巫叔叔病倒的事,专程赶来幸灾乐祸的,那眉飞色舞的表情,就跟夭梦小人得志时一模一样。
      这妇人丑的没边,笑声也如人一样刺耳难听:“哈哈哈哈!这人啊,身体可得好!要不然死得早!哈哈哈哈~!”
      只是有点意外的是,这回同行的,还有舅舅,面对妻子张狂无礼的谩骂,作为丈夫的夏夜君竟然一言不发,看见犀言,才慢慢抬起了眼,发出了声。
      “犀言,我和你舅母买了些水果,榴莲,很贵的,你平时根本吃不起,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拿去给你叔叔吃吧。”
      舅舅毫无诚意的目光,舅母穷凶极恶的敌意,都让犀言生出了从未有过的痛恨之意,这是犀言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自己也会这样的恨一些人,哪怕他们的女儿助纣为虐,帮着瓷菇屡屡迫害她,她都不曾如此怨恨过。
      犀言终于肯正视这惨痛的真相了,她只是这对夫妻名义上领养的小猫小狗,几年来有一处遮风避雨之地罢了,这也不过是因为他们侵吞并隐瞒了占据夏缡夫妇遗产的事,他们一家三口,享用着她父母用生命换来的性命,却不肯对她犀言怜之爱之。
      从小到大,犀言就要在这对夫妻家干活,累了就住在仓库,她最开心的就是去云巫叔叔贫困的崖壁小屋,叔叔虽然身体不好,可是一直教她功夫,教她提炼元能,教她使用术法,还教她诸多手艺,以及最最重要的做人之道,为人之理。
      所以对于犀言来说,孰重孰轻,谁亲谁远,自不必多言了。

      犀言当晚,还是到医馆去等候消息,她每次都会做晚餐,可又孤零零的拎着饭盒站在那里,她知道,云巫叔叔现在只能靠注射营养液过活,这些需要咀嚼的东西,根本就食用不了。她甚至想要手把手的照顾,都办不到,只能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远远的看一眼,在心中祷告,这位慈父恩师一般的人物,能够化险为夷。
      这天半夜,毓芽和乐衫也赶来探望云巫叔叔,她们的经济条件一直比犀言好,这次更是主动慷慨解囊,要帮忙支付云巫叔叔的医药费,犀言感动不已,事实上,她前脚刚刚收到笑霜和念知拿来的钱。
      如今她有难,这些朋友没有袖手旁观,而是踊跃的伸出援助之手,犀言在心底默默起誓,她要用一生的友情,去回报这些给予她恩惠和雨露的朋友。
      “犀言,你在纯色那边不欢而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乐衫的问题,犀言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已经想过上千遍了:“依照雪契的要求,我不能接有关于雕塑的工作,只能干一些不涉及的劳务,其实,白天确实是我冲动了,纯色给的薪水还算可观,如果不是一时激愤,我大概……会继续忍耐下去吧。”
      “也不用这么想!那些人明明知道你困难,还故意挑这样的时候数落你为难你,这不是摆明了没把你当人看吗!你就算留下了,也只会被他们轻视!要我说!你走得对!走得好!”
      “毓芽,现在可不是说气话的时候,犀言经济上有困难,怎么能丢工作呢?”
      “其实,毓芽讲的也有些道理。”犀言深吸了一口气,即便冷静下来,她也不会忘记在她如此艰难的今天,纯色店中某些人刻薄的嘴脸和表现带给她的耻辱,如果有第二个选择,她还是会不多停留一秒。从前毫不在意的那些贬低和欺侮,如今想起来,莫名的刺耳可厌。
      有恩,涌泉相报,无恩,分道扬镳。

      神之国古时候,有人不为五斗米折腰,犀言当时还很佩服那个人的志气,发誓自己也要变成那样的人,可真的面临金钱诱惑,她想起病房里奄奄一息的叔叔,就把苦水咽回了肚子里。
      那天走的时候,她虽然志气满满的说会讨回公道,可真想跟纯色讨工资,她知道也没那么容易,这不,小富作为信差,名义上是给犀言一个台阶下,实际上犀言知道,纯色店里的某些人,正等着她“回来”呢。
      小富贼眉鼠眼,嬉皮笑脸说了一堆,犀言也只记住了几句重要的,例如“只要你回来再做一个星期,我们店就支付你两个整月的工资,不然一国币没有,爱哪告哪告”这样完全算不上“好说好商量”的话。
      于是犀言回来了,虽说对于这些人能否履行承诺并不抱持太大信心,她只是觉得,若拒绝,必然会被她们看成胆小如鼠之辈。
      前一天,还对犀言挖苦嘲讽的二姐芹婆,这下子完全变脸,不但当着犀言的面狠劲瞪她,还对她一顿狂喷,各种教训,找犀言工作上的麻烦。
      犀言答应回来了,可是没答应骂不还口:“一面对我用开玩笑的口气冷嘲热讽,一面直接甩脸子当众斥责我,两种方式全用,跟一种方式用两次相比,前者更恶心!”
      去搬东西,小胡同非常窄细,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经过,芹婆火冲过来,非让犀言站到中间去,然后由最里面的人往外传运非常大的盒子,犀言在中间根本没法转身运送,她就在出口的位置、看准一切时机哈哈大笑:“你太胖啦哈哈哈哈减减肥不行啊!”
      不一会儿,又折腾犀言做犀言从没做过的、不属于工作范畴里的陌生工作,犀言直言表示“我不会”,芹婆则大肆辱骂:“草,真jb笨!”
      又一天,哀悼够了的镶婆敲锣打鼓回来了,犀言知道,她在纯色的日子并不会因此就好过,果然,她准时到镶婆这里报告下班,镶婆冷嘲热讽“时间挺充足啊”,而且完全没有要放犀言离开的意思。
      犀言怎会听不出睚眦必报者的弦外之音,把脸一板,让镶婆狂加工作量的计划告吹:“不充足,这不刚好踩下班的时间么。”
      距离“交易期”结束还有五天,犀言告诉自己,为了省去麻烦、拿到全数工资,就再忍耐这家店五天,镶婆也不负所望的挑在犀言下班关头,安排了一大堆工作让她干完再走,时间掐算的连秒钟都不差,自然也会知道,这巨量工作,就算犀言不眨眼睛,耗尽一夜光阴都做不完。
      早就听说,纯色店员工流动性极大,很多人不堪忍受镶婆芹婆等人的刁钻刻薄,从而选择跳槽,如今招聘新员工十分困难,犀言想不通,这镶婆为啥跟自己过不去呢?

      含睇传来消息,说云巫浊的病情控制住了,不过查清毒因和接下来的寻找解药工作依旧不能懈怠,毕竟控制只是一时的,彻底根除毒素,才会得到一世的安稳。
      也亏得如此,让犀言有了力量应付余下的几天,她能肯定,这是她在雪契公会都没有承受过的羞辱时期,最后一天,犀言还幻想着镶婆兴许会“临走留个好”,可惜,再次惨遭现实打脸。
      “我发现你比刚来的时候还丑还胖呢?”
      “彼此彼此。”
      “笑话!咱俩谁胖?”
      看枯树枝镶婆这副得意的样子,想必忘了,今天是最后期限了吧,犀言盈盈一笑:“镶婆婆,我明天该休息了。”
      “这个月你都休几天了?”
      “明天才是第二天而已。”
      “你可不能再休了啊。”
      “我叔叔重病,我休息个一年半载的,去照顾他都是天经地义,你不让我去,凭什么?”
      “就凭我是这家店的老板!”镶婆拍案而起,对犀言养成了歇斯底里的习惯。
      “那你赶紧换人吧,我不干了~”
      “没招来新人之前我看你敢走!想要钱还想要休息?你想得美!”
      犀言于是把芹婆和她签订的“七日结算协议”拿出来甩到镶婆脸上,镶婆拿下之后看了内容,震惊而恼火的否认道:“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她说的不算!”
      犀言料定她会耍臭无赖,就用足可推动一辆运货马车的力气生拉硬拽把挣扎不休叫骂不断的镶婆拖到了纯色店中央,当众高声:“镶婆说了!这家店她一个人说的算!芹婆没有半点话语权!所以芹婆的任何承诺都等于空气!那边的顾客!你确定你找对人了吗?”
      和芹婆交流中的购买者一听,眼前这位原来是个冒牌主事的,立刻放下手中已然开好的交款票据转身离去,被犀言刻意的言辞影响到的不止这一位,很多顾客都败兴而归,满心以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管理者的芹婆是骗子,而这家纵容骗子进出自如的知名店铺,是浪得虚名、不值得光顾的商户。
      生意向来红火的纯色工艺品店,就这样把一批客源白白送到了别的竞争者手里去。
      芹婆正要发作,犀言就拿七日协议还有镶婆的话作为馒头堵她的嘴,芹婆被噎了个半死,见镶婆没有否认,居然气恨难平的推倒了镇店的白玉雕龙。
      “芹婆婆可要冷静啊,你又不是这家店的老板,你的协议不算数,你弄坏了东西也是要赔的!这羊脂玉雕塑可是镇店之宝,这下你要吃官司咯~!”
      “谁说我的话不算数?谁敢让我赔!”芹婆对着亲姐姐镶婆竖起了眼睛,瞪得镶婆败退连连,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不亚于镶婆,芹婆当众掏钱,数都没数就塞给了犀言:“我告诉你!我阿芹才是纯色店的领导者!不服的!给我滚!”
      犀言把多余的那些张国币放到桌子上,扬了扬自己理应得到的这部分:“多谢你们让我看了一场好戏,咱们就此别过。”
      面对扬长而去的犀言,镶婆芹婆姐俩视而不见,反倒为了桌子上的钱和过往恩怨大打出手,利敏在这次争执之外,自然不会放任犀言白白的离去。她颤悠着肥厚的身子追出店门,对着尚未走远的犀言彻底爆发出粗鄙至极的素质,被这样谩骂,犀言虽然不会以同等下作的言辞回嘴,但也不吝于傲然回讽。
      “……你……犀言,你心胸狭窄!说到底不就是不愿意无偿加班吗!”一直骂到喘不过气,利敏才席地就坐,猛压胸口。
      “厚颜无耻的人,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冒啊,呵呵。”犀言扬眉冷笑,估计此后和这群人见面的机会都少了,干脆一次性把话讲清楚:“你们家的导购员全都跑到别人家去了,怎么没见别人家的导购员来你们家呢?不自己找找原因?我准时下班你就这么不爽?你想找一个心甘情愿延迟下班还不要报酬的员工,那最后‘纯色’,只能得到破产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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