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20、第 20 章

　　从东区升入西区，教学楼变成了办公楼，上课的教室也变成了温馨宁静的办公场所。这是每一个公会正式成员的待遇，不但此后，有机会频繁出入雪契的大门，甚至他们现在可以自由的推销一手打造的雕塑品了。
　　当然，这是有前提的，正式成员出售的每一件作品，都必须贴上雪契的标签，并且在交易成功后，分出四成的利润给公会，如果个人销售业绩突出，公会年终分红的时候也会给他记上一笔。
　　部分有家底有条件的，就自己出去开店了，在雪契这边拿了申请就可以去商贸府领取营业执照，当然，自创品牌的事是每个商业公会都严禁的，除非期满退出公会，否则要依照违约，进去蹲大狱的。
　　成为正式成员不过一个月，笑霜、犀言、瓷菇三人，便成了雕塑组新人当中的盈利领头羊，她们的业绩，在同期其他组别中，也是最突出的，算是给晋童，以及获罪受死的仙泉挣足了面子。
　　毓芽和犀言都找到了雇佣她们打造雕塑品的委托者，即将启程到各地的新宅去，根据他们的要求设计装潢所需要的雕塑摆件，笑霜刚刚出品的“光女王”系列雕塑也被一家大型商场看中，该商场要为她设立雕塑工艺品专柜，专门出售她一手打造的作品，这家商场同时还是一直跟雪契公会有合作的主要销售方，不过像本次这样只取一瓢饮，还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
　　奇迹也就此诞生，笑霜的作品刚一上架，就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追捧者，甚至有“粉丝”联名成立后援会，从更广泛的渠道去支持她的创作。
　　雪契美术公会见状，立刻要求商场给笑霜的作品抬高一倍价格出售，以提升公会的利润，而且这件事，没有任何一方跟笑霜提前打过招呼，她是亲自到商场去才发现这点的，回到雪契，她找到新的领导——成员雕塑组组长河唳桑忧，直言抗议这项裁决。她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一来，刚一有点成绩就上涨价格，会损害雪契公会的信誉，二来，也不是她这个原作者所愿。
　　当晋童闻讯，赶来支持笑霜的建议时，遭到了河唳桑忧冷漠至极的否决，她也给出两个理由，一来，笑霜只是雪契的一份子，没权利干涉上级的决定，二来，晋童已经管不到升为正式成员的这些人了，所以提案无效。
　　被当成麻烦一样赶出了组长办公室的笑霜，很不愉快的走在路上，尽管晋童组长追上来跟她保证，会全力争取到“继续以原定价格出售”的申请批准，可本人就是高兴不起来。
　　“接下来，雪契的雕塑制作厂，会批量生产你的作品，这可是大好的机会，你要把握住。”笑霜听罢，却是一声长叹，让晋童略有不解：“有心事？”
　　“设计本无价，而且贵在独一无二，可我两样都没抓住。”
　　晋童也难得露出微笑般的温和表情：“设计者和艺术家也要吃饭，也要靠金钱生存，艺术家从来不是孤高的，艺术品也不是只供个人欣赏的孤家寡‘物’，有更多的人买回去欣赏，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况且，等以后具备一定知名度了，你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限量生产。”
　　笑霜报以一笑，这番话，她深以为然了。

　　就在笑霜这边的生意如火如荼、她的名气也越来越响亮之际，受雇远赴的犀言那里，发生了一点小状况。
　　她接到委托，要在半个月的时间里，为龙原城绿言家新宅打造一套完整的雕塑设计摆件，绿言家是从火之国迁徙过来的商业豪族，因而出价很高，而且点名要犀言或笑霜其中一个。
　　自打入府，犀言就一直恪尽职守，满心扑在设计创造上，她必须根据绿言家已有的装修，去设计地脚、厅堂、花园等处的雕塑摆件。本来过程很顺利，偏偏中途回来一位眼睛放上了头顶的小姐，不但干预犀言的工作，还否定她的提案。
　　那人便是绿言家族的二小姐樱铃，抢了犀言出示的采购清单，啧啧的嗤笑声不绝于耳：“榉树原木两桩，两米见方的汉白玉、青玉、大理石各五件，煤精、纯银依照如下数量……喂，你的设计图呢？不会光要了东西，还没想好刻什么吧？”
　　犀言于是呈上设计图，幸亏她已经赶工完成，不然，遇到这样难缠的主儿，肯定要被批评了。她这样揣测，抱有一丝丝的侥幸，可惜现实很残酷，绿言樱铃很快就将她连夜赶制出来的设计稿丢在地上，一脸轻蔑的讽刺：“这种东西，你也敢来糊弄我们？真不知道雪契怎么会让你这种人过来做事！”
　　“二小姐觉得哪里不好，我修改就是了。”
　　“这叫什么话？我自己看得出来，还用你来干什么？你是拿了钱的，就这么做事啊！这些全都不合格，给你两个小时，给我重画！”
　　犀言纵有不悦，可念及对方是出了钱的雇主，雪契规定，不可与客户争执，更不能随意忤逆，于是她拾起散落一地的画稿，跑到偏室去加紧改良了。
　　两个小时后，她的画稿又被当成垃圾扔在地上，这回樱铃的口气凶狠了足足十倍，几乎每说一句话都有唾沫喷出，而且情状癫狂极为泼悍，如果原先只是指手画脚干扰犀言的设计，那么现在，她就是妄加评断，外带擅自改动犀言的设计图。只见她一边嘶吼一边拿笔在画稿上用力划过，还不时发出恼恨的咆哮：“你看，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啊！什么啊！你就是这么设计的？！”
　　“二小姐，既然贵府委托我来，就表示贵府相信我犀言的设计不是吗？之前我也说了，哪里不好，我会根据您的要求改，可是现在，我改完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我是让你重画！你却照着原样改了一遍，雪契就是这么教你偷工减料的？”
　　“我哪里偷工减料了，这每一张设计图都是我精心绘制的，我能发誓没有半点懈怠，二小姐可以提出异议，但是不能否决我的努力啊。”犀言觉得委屈，这是她第一次接到工作任务，原本充满了欣喜和期待，现在，却如沁冰水，寒彻足底。
　　“真是搞笑！你是我们家雇来的，我还说不得你了？你居然敢和客户顶嘴？就你这样的！谁会用你？你给我滚！我们家不用你这样没有人品的垃圾！”
　　“樱铃，适可而止。”从中庭下方，信步走来一名身形高挑的少女，鹦鹉绿的长发垂至腰后，与墨翠色的制服样衣裤相得益彰，瞳深靛蓝，面似玉琢，有随和恬淡、持重温厚之美，她的音色纯净，犹如吟诵一般：“犀言雕刻师是父亲请来的，给绿言家新宅打造雕塑的雪契专业人士，人家自有人家的立意和裁夺，你怎么可以这样无礼？”
　　犀言很快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樱铃如此猖獗的挑三拣四，即便对待绿言家的大小姐，作为妹妹的，也敢大声违逆：“你凭什么管我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是你的姐姐，绿言杏。”
　　“我呸！”樱铃狠狠啐了一口，完全不把这个“姐姐”放在眼里：“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可别忘了，你名义上是绿言家的大小姐，但实际上呢？你和我比？你不配！”
　　被折辱至此的绿言杏全无一丝不满，对于樱铃的态度，显得相当淡然，犀言看着这位大小姐，想起了自己和夭梦如同深恨的关系，竟有无限感触。
　　直到樱铃扬长而去，犀言提上来的那口气才慢慢平复，第一次与之会面的绿言杏，也正式介绍了自己：“你好，犀言雕刻师，我是绿言杏，我妹妹多有得罪之处，我替她跟你道歉，请你不要有顾忌，继续做下去吧。你的设计稿我看了，非常不错。”
　　“你就是绿言杏？那个雇佣我的人？”犀言宛如在危难时获救，加之确定眼前这位，就是主动邀请她来的绿言家代表，更是受宠若惊：“大小姐，谢谢你，不过，还是请您再看一下设计稿吧，有哪里不合适，我立即着手改，我第一次出任务，如果有失礼之处，还请原谅。”
　　“哪里话，是樱铃她太任性了，犀言雕刻师，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放在心上，好吗？”
　　犀言被这样善待，反而觉得过意不去，难为情的搔了搔脑袋：“这样让下去，恐怕真要没完了，大小姐不必客气，叫我犀言就行了。”
　　“好的，犀言，至于这些设计稿，我又看了一遍，深感欣慰。”
　　“欣慰？”
　　“嗯。”绿言杏笑得很温暖，亲和力十足，让犀言卸下了最后的紧张：“因为我看得出来，犀言你很用心，我相信这样的人，一定会雕琢出鬼斧神工的工艺品，我可以完全放心的把事情交给你，安心有余，自然就欣慰啦。”

　　有了绿言杏大小姐的支持，犀言工作起来当真安心不少，她不留余力的在雕塑世界里闯荡，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吃饭，最后，还是这位大小姐端了热乎乎的饭菜来请她吃。
　　尽管樱铃满口怨言，说绿言杏没有个主子样，不应该这样宠着拿钱做事的小工人，可绿言杏并不当回事，继续在犀言进行雕刻制作的偏侧小室里和她有说有笑。
　　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十天，犀言的工作也已经顺利步入尾声了，绿言樱铃没再来找麻烦，犀言知道，这全都得益于大小姐绿言杏。所以这个下午，她就大意了，跟着绿言杏到新宅外面的花园里赏光吹风，一时忘记了雕刻小室里的作品，还没进行最后的打磨。
　　等犀言怀着满心愉悦快步归来时，她的整颗心都被碾碎了一般，痛到不能自已。绿言樱铃正举着铁锤，一下下砸毁犀言连日来的心血，煤精和榉木雕塑已毁，汉白玉的花枝雕塑，薄弱位置也凋零的一塌糊涂，当樱铃要对其余几尊摆件下毒手时，犀言疯冲上去，夺下了她手里的锤子。
　　想不到，樱铃竟然朝着犀言吐口水，还边吐边骂，她疯狂的行径终于让绿言杏忍无可忍，性情极好的大小姐，几乎不曾用过这样严厉的口吻训斥谁：“樱铃！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你以为谁都能任由你为所欲为吗！”
　　“那我不管！”樱铃全无悔意，看犀言和“姐姐”一脸伤悲与怫然，得意顿起：“反正限定日期之内不能完成的话，就算雪契公会违约~我已经很客气了，没有在最后一天破坏这些，那个犀言啊，你还有五天时间，只要想，怎么也能做出来了，不要太感谢我哦，谁叫我这么善良呢？”

　　犀言不能否认，她真的很想暴揍绿言樱铃一顿，哪怕她是雇主家的二小姐。
　　五天后，交出成品的最后期限，犀言居然使七零八落的雕塑恢复原状了，绿言樱铃见后，大惊失色，怒斥绿言杏帮忙搞鬼，否则犀言绝不可能过关。绿言杏不置可否，犀言却在心里，暗暗的对她感恩戴德，她也是出事那天知道的，绿言杏能够帮她渡过此劫。
　　“犀言，你放心，我可以找人帮你赶工，一定让你在限定之日内交差。”
　　“这怎么可能呢？”
　　“说起来，这也是我绿言家的罪过，我有义务弥补，犀言，设计图可以借我一用吗？”
　　“当然，都在这里，拿去吧。”犀言本来以为自己完蛋了，结果，却又一次被绿言杏搭救：“可是，你要怎么做呢？难道你也是开公会的？”
　　绿言杏笑了：“我只是开了个普通工作室，员工不过五六人，自给自足，平时接点小买卖，也还够用。”
　　“堂堂大小姐，不依靠家里，出去自给自足，你真的很厉害，既然你的工作室可以完成，那为什么还要请雪契做呢？”
　　绿言苦涩一笑，并未多讲。
　　其实犀言已经猜到七八分了，定是那二小姐樱铃，不想让姐姐的工作室占便宜，所以撺掇着家主雇佣雪契公会的人，至于为什么看她犀言不顺眼，或者看犀言的作品不顺眼，犀言不得而知。
　　不过不管怎样，犀言总算是功德圆满了，离开前，她被绿言杏邀去喝茶，心里还留存着那日事件的阴影，从而坐立不安的。
　　绿言杏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来了：“犀言不用担心，那日是我疏忽了，今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今后？”
　　“嗯，希望我们下次还能合作愉快。”
　　“你帮了我天大的忙，还请我喝茶，现在又安慰我，甚至替我的后路着想，阿杏，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犀言愈发的过意不去了。
　　“我们都名字相称了，今后就是朋友，这点小事你不要放在心上。至于樱铃，她让你受的委屈，我都有数。”
　　犀言听后，还真就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也不瞒你，二小姐真的气到我了，不过一想起你，我就什么火也没了。”
　　……
　　绿言家的侍女准时送来当天的报纸，绿言杏也习惯性的先过目一遍：“这让女君龙心大悦的‘雪女王系列雕塑’，确实惊艳，就是看上去有点眼熟呢。”
　　犀言接过绿言杏递来的报纸：“哦哦，这些吗？”
　　“我想起来了，前不久，我去国都工艺大商场，就看到了跟这个系列差不多的雕塑组合，也许……是同一个作者，稍作改动？”
　　连日来忙于外地任务的犀言，自然不晓得国都那边的情况，可是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在驱使着她求证一切：“阿杏，能不能让我看看这半个月的报纸？”
　　“好，我去拿。”
　　绿言杏是做生意的好手，可她对雕塑一窍不通，自然察觉不出个中古怪，所以犀言没有多问，直接求了报纸来看，这一看不要紧，她整个人都如触电的猫，怒发冲冠起来。